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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司药殿的腰牌,避开了天雷,从天界的侧门进入。
这侧门本就是为司药殿的小仙准备的,设立在司药殿的后院里,便于他们出去搜寻各色稀有的药材。如同陶桃他们这等小仙不同于天界的其余仙人,是不允许随意离开天界的。就好像是人界皇宫里面的宫人不能私自出宫一般,一旦被发现,责罚不轻。
小仙要从侧门离开天界,需躲开天雷。司药殿会给每个采药小仙发一个腰牌,拿着它,天雷便会自动避开。
陶桃初修人形的第一日里,趁着铃兰打盹儿,偷拿了。
不想,陶桃刚一进门,就被铃兰逮了个正着。
“好你个小桃花,我日日给你浇水,你却在修成人形后,第一件事就是恩将仇报!偷了我的腰牌!”铃兰捏着他的手腕,拧着眉头,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你误了我多少活儿,一会司药仙君怪罪起来,你我可担得起?”
“铃兰姐姐,我错了。”陶桃慌忙求饶。
从陶桃被折回天界起,就由铃兰照顾,浇了三百年的水。说起来,他们也是有感情的。铃兰气归气,却也并不打算揭发陶桃。
“你知不知道偷溜下凡是重罪,要受什么样的责罚?一点都不懂事!”铃兰责声,俨然像一个长姐训斥弟弟的模样。
陶桃低下头,眸子发涩,忽然掉下两颗豆大的眼泪,把铃兰吓着了。
他抹了抹眼睛:完了,这下全完了。不仅没能偷到药,还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他跪下,拽着铃兰的衣袖,可怜道:“铃兰姐姐,别逮我……”
铃兰见他眼眶里都是泪,不禁软下心来几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谁叫你这么贪玩,现下哭有什么用?”她想拽起陶桃,却发现他的掌心都是一些细碎的伤痕。铃兰好奇,“你这是下凡做苦力去了?”
陶桃摇头:“劈柴劈的。”
铃兰了然了,指了指他的脑袋:“尘缘未了,你去找凡人了?”
陶桃只望了她一眼,眸中万千秋水,语止于心。但可见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人,透着目光都能看到那种焦虑。
“那个凡人喊你劈柴?”铃兰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天界做小仙时,也是这般思念凡间的亲人,却不能说不能去,“你在天上也就每日落个打扫庭院的清闲活儿,何必下凡去劈柴做粗活,作践自己的一双手。”
“他对我有恩,我舍不下他。”
她叹气:“对你有恩的是云渊仙君,当年是他将快枯死的你带回了天界,让我每日浇灌你。你倒好,一成人形就跑下凡,去报别人的恩了。”
陶桃抿着唇不说话,只管掉泪珠子。铃兰无奈松了手,拿出一瓶药粉给他的手抹了点。不过一会,陶桃手上的伤就全好了,两个伤疤也看不到。
“那你报恩报的好好的,怎么又跑回来了。”铃兰算了算,陶桃左右也不过去了一个时辰,在人间那是一个月都不到。
半晌,陶桃轻下声,微微哽道:“他病了。”
陶桃在天界修成人形不过一个时辰,还未被记录在仙册中。天界相当于没有他这个小仙,唯有铃兰知道他。
铃兰带着他去了司药殿的药房,替他拿了那三味药。这些药在司药殿不算什么珍贵的草药,铃兰私拿点也不会被人发现。他趁着药房的小仙不注意,还给陶桃拿了一瓶伤药。
“我不能再将腰牌借给你,下个时辰我得跟着其余小仙去外界采药,没有腰牌会遭人起疑。”她将伤药塞给陶桃,又给他一只袖珍盒子,里头是两颗药丸,“这药丸是羽禽丹,你下去时,含一颗在嘴里。天雷便会以为你是一般的禽鸟,不会追着你劈。若有那么一两道还是劈下来,你自个儿注意闪躲。剩下的那颗,回来时含。”
陶桃用力点点头,可也怕自己躲不开。毕竟被天雷劈到,那可是痛不欲生。
铃兰看出了他的担忧:“那么害怕便不要去了,凡人生老病死都是常态。”
“我要去的!”陶桃急忙道。
“喏,那瓶伤药就是为了这个。一两道天雷劈不死你,但会让你痛上许久。你用这个伤药抹在伤口上,不出三日便能治好。”
“多谢铃兰姐姐。”陶桃跪下磕了三个头。
铃兰却严肃道:“记住,你离开的时间不能超过天上的十五日。否则,你的仙名会自动浮现在仙名册上,天界便会发现你溜下凡的事情。”
他必须在十五日以内,去到天界登记处,把他的名字记上去。
等仙名册自己浮现,那一切就都晚了。
天上十五日,地下十五年,够了。
陶桃将羽禽丹含入口中,纵身一跃,回了凡间。
铃兰无声叹气,转身却碰到了正驻足的司药仙君。她吓了一跳,脸色都煞白,两腿一折便跪下了,俯身在地上,声音颤抖又极力克制:“上仙。”
司药殿的主人名为陵泽,是掌管天界仙草的仙君。
他的性子极为清冷,周身都透着一股与世独立的仙气,如寒冬凌冽孤傲的冰。不同于别的仙,陵泽的头发是银白色的,传闻他的原身是世间稀少的北极银狐,身有九尾,不属于三界中任何一界。他早年间在妖界生活,后来归顺了天帝,来天界做了位上仙。
陵泽目光冷淡,撇了一眼侧门。
“三百年前,你初来我司药殿,每日都坐在这侧门处往下望。”陵泽开口,声色冰冷,“听掌事小仙说,你在思念凡间的亲人。”
“小仙不敢。”
陵泽走近:“你一人求道成仙,舍弃了凡世的亲人,知晓他们病痛苦离,却始终没有私自下凡去救他们。”
而今。
“你却私放一个桃花小仙下凡,你以为这般做,你曾经的过失便会得到弥补?”
陵泽孤调的音色将铃兰最后一丝侥幸都泯灭,她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陶桃与她都栽了。她认命了,老老实实等候发落。
可接下来,她却听到陵泽慢声开口:“今日之事,下不为例。往后,你不用待在采药房,领了仙牌去掌药房做事。”
铃兰惶恐,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升职了。但介于她有错在先,所以不敢抬头。
因此,铃兰没有看到,陵泽对着那扇通往外界的侧门瞩目片刻,转而露出了一丝浅薄的笑意。
天上走一回,不过一个时辰。
但人间已是桃花谢了一轮,万物归暖。
陶桃捂着手臂坐在一颗树下,倒抽几口气,额前渗出丝丝冷汗,他将铃兰给的伤药倒了些许抹在左臂上,那翻涌的鲜血这才收敛了些。他的唇色发白,周身颤抖。知道被天雷劈中会很疼,却没猜到竟是能疼成这般。
方才下来时,陶桃没能避开一道天雷,被击中了左臂,硬生生的将他打了下来,摔的不轻。得亏他有仙骨,才没活生生地摔死。
陶桃脑袋晃神,眼前的景物不断旋转。怀里揣着的那两包药却完好无缺,被陶桃捂的都热了。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开双目,用意念支撑着自己往前走,再几步,就到季淮的小院落了。
等到了,他要给季淮熬药。吃了药,季淮的病就好了。
等季淮的病好了,他的心情说不准也能好些,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自暴自弃。
他想着,想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铃兰给的药止血且止疼,陶桃昏迷不醒全是因为从天上摔下来,砸晕了脑子。别人遭雷劈都是半死不活,陶桃遭雷劈是脑袋发晕,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醒。
屋子里头飘满药味,闻得人有些作呕。
耳边是不时的咳嗽声,陶桃朦朦胧胧地揉了揉眼睛。
“啊呀,醒了,醒了!”
这声音陶桃认得,是张婶的。他睁开眼睛,只见季淮坐在床边。
陶桃呐呐,动了动手,又发现自己的手被季淮握着。于是,陶桃不分场合和时间的红了脸。哎,季淮的手还真是暖,想多握一会。
“怎么脸这么红,是这药方子不对吗?”张婶见了,嚷嚷,“赶紧让他坐起来缓缓神。”话罢,就上前去扶陶桃。
季淮帮不上忙,被张婶挤到一边站着,握着的手也瞬间放开了。
“怎么样,好些没?这土方子真好使,给你喂了几口药下去,你就立马醒了。”张婶末了还补充一句,“都说蛤蟆皮炖药草好使,没想到这么好使。”
陶桃愣了,蛤蟆皮?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张婶说的蛤蟆皮大抵是喂给他喝的。陶桃捂着嘴,一张脸涩的像苦瓜,想吐又吐不出来。
张婶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哈哈地笑个不停,一旁的季淮因看不到,心里不大畅快。
“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季淮插话。
这才反应过来手臂还伤着的陶桃皱眉,呲牙捂住左手,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少见。听到他的呼声,季淮突然急了:“很疼吗?”
“不疼。”陶桃抿着嘴,有点不适应季淮对他的关怀。他摸了摸身上的衣衫,已经给换了新的,心慌道,“张婶,我带回来的药呢?”
“我都收着呢,你不醒我也不敢乱熬,都是些没见过的药材。”张婶从柜子里取出两包药来,还有一瓶药粉和袖珍盒子,“你跟我说说,怎么熬,我去帮你弄。”
陶桃松了口气,下意识里冷汗都出了一身。他拭去额角的细汗,随后仔细交代了张婶几句。说罢,他的左臂开始作痛,陶桃打开伤药的瓶盖,自己抹了药。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抹药,烧灼的疼痛不仅减轻,甚至可说是没有了。
即使牵动到手臂,也不会感觉到不适。只是他的左臂是被天雷所伤,必然是要留疤的。
季淮待张婶出去了才坐回到床榻边,不自在地问:“张婶说你左臂上有好大一道伤口,发现你时,你整件白衫都染着血……”他停顿,睫毛轻微颤抖,“你……你去了哪?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若陶桃没听错,季淮是真的在关心他。
第5章
“都是小伤,不出几日就没事了。”陶桃支支吾吾地说,“四皇子不用太过担心我。”
季淮的神情很复杂,他知道陶桃在骗他。若不严重,怎么会昏迷三天三夜,又怎么会像张婶说的那样,整件衣衫都沾染红了。他的眸子深沉,手却悄悄地伸了过去,想握陶桃的手。陶桃见了,也悄悄地将手藏到了后背。
季淮找不到他的手,也不知道陶桃伤势如何,更看不见陶桃憔悴的脸色。
他不安且愧疚:“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好便好了,非要什么缘由吗……”今日陶桃乏的很,左右不想费脑子。
“只因我救过你?所以你豁出性命的来回报我?”季淮不解,“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救过你……”
陶桃心想,你当然不记得,哪怕你是云渊仙君时,你也未曾记得过。三百年前,你只是随手折了一支即将枯死的桃花枝带回了天界,又随意的将它插在自己的庭院中。
后来,桃花枝死灰复燃,开了一朵小桃花,莹莹粉粉。你觉得好看,便随口一句吩咐,让路过的铃兰日日给它浇水。
自此之后三百年,你在庭院中来来回回,却再也没去看它一眼。
你连这样都忘了,何况是今世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呢?
陶桃失落道:“施恩的人,都不会记。”
“那为何之前不告诉我?”却告诉了张婶。
“你都不记得了,我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季淮有些生气,恼怒地开口。可一想自己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