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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修！”
“持修——”
……
一句句诅咒穿透耳膜，持修真切的听到了，也仿佛是来自天际的传音那般不真实。
持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刻竟然出奇的冷静，还有，悲悯。可怜生命就此逝去，本来还有大半生的时间去体会人生的喜怒悲乐。
“放了他们吧。”持修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眼中也只剩下淡淡的悲伤。
殓皇道说：“他们可是要杀了你的。”
“我没死。”
“然后，他们杀人的举动就可以不追究了吗？若以后他们还有为恶怎么办？”
“他们要杀的终究是我，不会危害他人的。”持修答。
“你怎么能保证？”
持修想了一下说：“我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一定不杀人，但是他们现在是杀不了人。放了他们吧。”
殓皇道玩味的看他，问：“你当初也是这样对却行说的，我当时没有杀人，可是我现在杀了很多人。你不后悔吗？你真的不担心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吗？”
“他们都不会是你。”
持修眼中的平静让殓皇道警惕，这人似乎又变回以前的那个持修了，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殓皇道捏着他的下巴，说：“杀。”
数条人命再次在持修眼前陨逝，持修闭上眼睛，心中只有悲悯。浓重的血腥味，充盈皇城之中，魔物为之狂舞。
冥界掌管万物生死，持修不知道在生死簿上，这些人的生命是否也如现实一般，冰冷的记载着——枉死。
这就是死过一次的原因吗？可是他死过很多次。
殓皇道的宠幸依旧在，持修就像在魔界一样，可以任意去任何地方，没有侍卫的跟随，也不会有侍卫的阻拦。持修如果想出皇城，也一样。他走到门前，门外就是战火依旧是苍茫的世间。持修伫立门前很久，他被自己的心困住，无法走出这道门。
殓皇道站在城墙上看他，嘴边有笑意。他喜欢看着这个小道士迷茫，喜欢看他欢喜羞涩，或哀伤悲痛的样子……殓皇道想挑起他所有的情绪，毁坏他的修行。
故颜色回禀战况，魔界已经占领人界几处重要地点，现在可以扫清余孽了。
殓皇道让他们按照计划进行就可以了。少寓轻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招安事宜，武力占领，再来怀柔政策，让人界彻底放弃抵抗。
只不过齐灵的部队还没有找到，还有炁无涯和却行这两个老家伙也不知道在哪儿。必须要提防他们，却仙死的时候却行也没有出现，说明却行的任务比却仙重要的多。
殓皇道没有费时间去思考，比起他们，现在魔界在人界站稳脚跟更重要。
殓皇道询问持修意见，持修愣怔的看着他。
殓皇道笑了一下：“怎么了？”
持修说：“禁杀，怀柔，平等。”
殓皇道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要长治久安必须要这样。少寓轻对持修冰冷，但是对持修所提意见持赞成态度。具体的事项自然要大臣详细拟订。
不久之后，皇城里被抓来的人悉数放走，魔界所占的地界，人类只要不反抗一律平等对待。当然，想要真正的平等是不可能的，最多不过就是不再滥杀，奴役欺辱依旧存在。因为，不反抗也是不可能的。
所谓的平等，不过就是在为胶着的战势找个缓和的突破口。大家都找不对对方的死穴，不如停下来，接下来就要看谁能先有突破了。
持修开始了他每日的功课，不知道师父留下他的用意何在，但他既然活下来了，就一定有用。
身陷囹圄，心陷深渊，然而，责任不能放下。
第57章 决战前夕。持修弃仙。
故颜色按照地图找了几日终于找到了回妖门，然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一直在原地打转了三四日，如果不是战惯沙场，故颜色早就发火了。
殓皇道有点奇怪了，却仙为了保住持修的命已经死了，回妖门的结界是谁设下的？却行和炁无涯不应该有如此之深的法力，设下连故颜色都找不到痕迹的结界。还是说却仙在死之前就已经设好了这个局？
然而却仙有这能力为何不自己活着，明知道这人界能抵抗魔的只有他自己，还主动送死——持修他到底还能做什么？
身边的随从报告说持修从正门出去了，因为他可自由行动，并没有人拦着他。
殓皇道身形一晃，便已经站在城墙上了。持修刚出城门，他举目四望，天地好似变了一番模样，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实。
殓皇道并没有人叫人拦住他，反而叫了两个人跟着，嘱咐他们不要被发现。
持修一路走，天黑之前出了皇城，一墙之内，天壤之别。战乱下的苍生之苦，持修此刻却是体会不深了。不如他来是那样的令他动容，持修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想深究。他身上没有钱没有吃的，两袖清风的出了皇宫，有人看他干净，一定有吃的，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搜身。持修没有阻止，他也只能把仅有的外衣送出去。
一件衣服也好，晚上还可以保暖。
再向前走，依旧有反抗和血腥镇压。头颅皮囊铺满人的眼睛，猩红的血色和哀嚎铺天盖地，只有在地狱当中才能看到的景象。
持修平淡的看着他们，从中穿过，鞋被冷掉的血浸满了，粘稠潮湿的触感，持修也恍如未见一样。
他匆匆一眼瞥见了一个小孩子哭喊的抱着他的母亲，也看见瘫坐在路边被吓疯了的老人，路过被一把火连人带房子全被烧成焦土的庄园。
然后，他转而去往更加偏僻的地方，有些还没有被魔军践踏的地方，村民安乐祥和。持修身上没有钱，做农活来换口吃的。
农家的女儿娇羞，并不敢直面持修。儿子豪爽，问他：“听说魔界打来了，是真的吗？”
持修看着他，顿了一顿说：“是的。”
“那你是逃命逃到这里的？”
“算是。”
“情况怎么样？”
“魔军占领皇城，皇帝出逃。”
汉子很生气，拍了石桌说：“我要投军去！”
汉子的爹娘拉着他：“你可别瞎说啊，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让小圆怎么办啊？”
汉子懊恼的坐下，想想自己也干不了什么事。持修咬了一口粗饼，说：“我要走了。”
“兄台要往哪里去？”
持修望了望村后头的高山说：“山那边。”
汉子一家人都跟着看过去，高耸如云的山，从来没人翻越过。汉子说，你来到这里也安全了，何必再逃呢？
持修淡定从容，却也是不听劝的。汉子看了看他妹子，没办法，劝不动。妹子送别持修的时候双眼略红，持修对她笑了笑。
跟随而来的两个魔军根本看不出来持修的意图，就一路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还是他要找什么。持修爬山，他们也得跟着爬。
持修反常的行为让殓皇道有些紧张，这样的持修比起之前，更让他担心。
持修爬上了山顶，仿佛置身天界，俯瞰人间。他走了很远也走了很久，然而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小段，不值一提。
山顶冷风如刀，持修回首这一路的不堪，此刻倒是有种活着的感觉了。原来他还活着……活着？
哈，持修不禁嘲笑自己。爱的时候自己是活着的，被殓皇道骗的时候自己也是活着，恨的时候也是活着的，报仇失败的时候也是活着，看着万千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也是活着的……
“哈哈哈！”持修忽然放声大笑。笑他自己的痴愚。
笑声未止，一瞬间，持修进入一处异境，周围白雾蒙蒙，看不见来时路，看不见去的路。
一位飘渺之姿的女人出现，平淡的道：“持修，你已入仙籍，随我去仙界。”
持修又大笑一声，随后脸上竟有悲悯之色，道：“仙长，仙、人何别？万物何别？”
仙女沉静的看着他。
持修摇了摇头，回身离去。
仙女收回法力，面无波澜，暗暗道：“又是一位。”
他日，登仙道热闹非凡，天下人都在看着持修，笃定他会飞升，然而结果却令人意外。今日，山上只有持修一人，此时却仙门开启迎他入境。实在讽刺可笑。
仙境散去，持修仍旧立于高峰之上，旋即下山，继续前行。两个魔界的监视者并不知道持修已入仙籍的事情，一路跟随。
翻过了山，就没有人烟了，一路的荒草树木，安静的好像进入了另外一番世界。持修的脚步未停，一连走了七八日，连跟踪的两个魔军都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然而持修却跟平常一样。
殓皇道有点担心了，原以为他一出皇城就会奔着回妖门去，现在这情况是没有料到的。难道他是去找齐灵？
齐灵所带领的江湖人组成的军队人员所剩不多，就算魔军此时没有了供给也没有人员的填充，齐灵他们在短时间内成不了什么事。当然，从长远来看，一直留着齐灵也不是好事，能一网打尽是最好的。
殓皇道找来少寓轻，少寓轻想了一段时间说：“只怕会是一场局。”
“说说。”
“齐灵的部队实在太远了，尽管故颜色可以带兵打到那里，但是也只能是速战速决，一旦时间被他们拖住了，我们就是输。所以，这一仗并不划算。如果回妖门还没有突破，最多两日，就要调回故颜色了。”少寓轻说。
殓皇道顿了一下，说：“话是没错，然而也不能任由齐灵在外，如果现在不歼灭他们，等他们缓过这口气，就难对付了。江月和画楼阁被困在妖界，不能与我们会和，魔军已经减少一半的战力，现在留在魔界里的少量战力也无法来到人界，现在的战力还不能除去这些隐患，我们一样也会是输。”
少寓轻必须承认殓皇道的想法，他们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算到却仙这个老狐狸给他们留下的这个麻烦。魔军看似所向披靡，然而后续部队和妖界的部队无法跟上，他们终究是无法稳扎于人界的。不除了齐灵这些人，不灭一次他们的志气，小骚乱会一直存在。理想的办法是让他们安静一段时间，给回妖门时间，解除了回妖门的阵法，就再也不怕他们了。
“这只是正常情况下我们需要面临的问题，”少寓轻说，“但我觉得他们一定会设局，如果是持修设的局，我相信，一定会放在回妖门。”
“接着说。”
“首先是却仙的灵气还聚集在那里，却行和炁无涯可以利用此点强化自身的武力。第二点，放在回妖门会很轻易的引我们去。第三点，战线的延长。回妖门那里如果有却行炁无涯持修，仅他们三个人再加上一部分兵力，我们便也要全力以赴，魔皇武力虽高，但是他们若舍弃魔皇，仅攻击普通魔兵，此等重创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如果由魔皇去应对，那么这么长的战线也会为齐灵带来机会，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收回一隅一城都算赢。魔兵的减少对他们来说就是机会。”
殓皇道想了想，说：“御光明的封印可有办法了？”
少寓轻摇头，说：“我已经关注了很久，享一把自己的仙力给了御光明一部分，封印有仙气的加持，很难打开。”
殓皇道等了悠长的一段时间，每一日都在忍受着力量从身上流失的痛苦。终于等到了今日，局面居然成了这样。好一出瓮中捉鳖，如果不是对享一的了解，他还以享一提前跟却仙商量好了来抓他呢。
少寓轻也是想了很久，计划多年，终究还是露了御光明和享一。百密一疏！
殓皇道说：“吩咐江月带着魔军回魔界，在幻门等着本皇。告诉故颜色，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下齐灵的人头。本皇要让她兴师动众，风光凯旋。拿齐灵的人头祭旗。”
“魔皇这是何意？”
“放弃回妖门和阻界大门，从幻门进入人界。”
“龙啸破天？”
第58章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