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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担心佛心,”敕若定定看向他,“我现在可以给你。”
花子夭却转过头,手上笔不停,写着不知传向何处的纸条,“谁都不知道,取出佛心你会如何,还是好好待着吧,若是有必要,我自会取用。”
敕若紧抿着唇,转过头看自己的经书,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进去,心中竟生出一股烦躁。
他站了起来,看了还在奋笔疾书的花子夭一眼,走了出去。
敕若出了门,花子夭才停下笔来,摇了摇铃,门外有人进来,接过纸条。
花子夭喊住人,“派人跟着他,隐蔽点,莫要被发现了。”
那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偌大的室内剩了花子夭一人。
良久,花子夭的眼中竟浮现出一丝笑意,傻和尚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佛心一息借出以后,本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常。
但是合该天意如此,一个让敕若挂在心尖尖上的小孩儿,让他提早领会了他本不会产生的情感。
花子夭轻声笑起来,而他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引导和推动了一番,敕若的许多反应,在他看来自然而且有趣,就好像自己养的一个娃娃,终于活了过来。
而且,活过来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的想法而说而动。
花子夭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甚至深深陷在了这种操控的快感之中。
花子夭得意了一会儿,才又开始提笔写字,前日出宫去看了看贡院参考的人……
想到此,花子夭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他还记得那个着一袭青衫的年轻书生。
在三拨人中,自为一队人的带头者,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做,且气度不凡,神思敏锐。
而且,他发现了他们。
最难得的是,发现了他们,却也是不以为意,只是抱着示意的态度对他们笑了笑。
花子夭想了一会儿,摇了摇铃,门外有人进来。
花子夭吩咐道:“将贡院房间号为一三四的考卷拿来给我。”
“是。”
“等等,”花子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一三六的考卷和零一号的考卷都一并拿来。”
属下领命而去。
花子夭眼中十分玩味,那一三六房间的就是那年轻书生,给了他一丝意想不到的惊喜。原以为那年轻书生脾性极烈,却不想那小公子留下他之后,却也能屈能伸,还是进了贡院参考。
而那小公子的考卷,花子夭拿来不过是看着玩儿的,看看小公子的文笔到底有多好,他家给的那钱有没有白拿。若是写得好了,就算白拿了;若是写得不怎么样,那钱倒也花在了刀刃上。
私拿春试考卷并不是什么易事,花子夭揉了揉眉心,正想起身出去寻赌气而走的敕若。
门,却被突然打开了。
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抱着敕若冲了进来,“公子!公子!”
“小师父晕过去了!”侍卫神色惊慌,应该是被派去暗中跟着敕若的人。
花子夭紧走几步,接过敕若。
只见敕若脸色苍白,全身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看上去极其骇人。
“怎么回事?”花子夭抱着敕若,绕进里间,将敕若放在床上,对跟进来的侍卫问道。
侍卫跪下,“小师父其实并未踏出宫门一步,方才只是在后园竹林里坐着,属下并未靠近。”
“只是突然小师父就捂着头,跪在了地上,神色十分痛苦,还未待属下靠近,小师父就晕了过去。”
侍卫重重磕头,“属下保护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花子夭摆手,“自己下去领罚。”
侍卫急忙退出去。
花子夭知道敕若不会走远,他曾经跟敕若提到过,宫中人心险恶,处处皆是耳目,现下若真要说来,也就浣竹宫为他所控,稍稍安全。
所以,敕若每一次散步,抑或是带着小练出去玩,其实都只待在竹林里,并不会出浣竹宫一步。
今日之事,莫不是宫中有人心急,竟要先下手为强?
花子夭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是浣竹宫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线,二是方才那侍卫乃是故人阁的人,观察力和忠诚度都不会出问题,而他并没有提到有人出现过,抑或敕若进了任何食物。
敕若还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眉头深深地皱起,脸色苍白得不成人样,更衬得眉间的那点朱砂红艳至极。
花子夭伸出手,轻轻抚着敕若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用处。
花子夭眉头紧锁,他不能喊太医,他只能这么等着。
天色将暗,一直紧闭着眼的敕若突然□□了一声,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一层,脸色几乎发青。
敕若紧咬着唇,但唇齿间仍是断断续续地蹦出痛苦的□□声。
不明原因的痛苦突然加重,花子夭心口竟有些发疼,他用力扳开敕若的嘴,塞了一块布进去,免得他咬破自己的嘴巴。
听着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大声的□□,花子夭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外间书桌前,写了张纸条,摇铃,吩咐将这纸条送往国师塔。
“切记,行事隐秘。”
吩咐完毕,花子夭又立即回到床边,短短一小会儿时间,敕若已经全身大汗,额上汗珠淋漓,紧闭的眼却始终没有睁开过。
花子夭俯下身,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却不想敕若竟全身发抖,手已经无意识地开始推拒着他。
花子夭只好又放开他,心中从未如此烦躁过,他一直很享受敕若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都是由自己引导,抑或是由自己引起的状态。
现在,敕若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晕过去,躺在床上,脉象除了急一些,并无任何异状。但敕若却是如此痛苦,而他,无能为力。
国师来时,一身黑色斗篷,放下兜帽,同敕若一模一样的脸,花子夭见之,心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以前若说区别,除了眉间的朱砂痣,大概就是敕若一直都很健康红润的脸色。
而今,却是要比这国师的脸还要白上三分。
引鹤才不管花子夭此刻心中所想,急急冲到敕若床边,伸手往眉间一探。
半晌,引鹤转过头来,狠狠瞪向花子夭,声音冷戾,“花子夭,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花子夭皱眉,“我没有。”
引鹤指着他,又指了指敕若,“你没有?”
“你没有,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引鹤大怒,“这里能随便对他说些随便的话,做些随便的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就只有你了,故人阁阁主!”
“他若受不住,便是你放整个故人阁,也找不回他的命!”引鹤冷声道,“届时,世上再无故人阁。”
花子夭听出引鹤堂而皇之的威胁,“国师好大的口气。”
引鹤不再理会他,双手结印,右手覆光,抚上敕若的眉间,只见敕若眉心有一层淡淡的光散出,纯白的气息缓缓浮动在敕若上方,温和却不容侵犯。
敕若渐渐平静下来,但引鹤脸色愈发苍白。敕若闭着眼似乎睡过去时,引鹤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花子夭上前一步,引鹤却自己扶着床站了起来,冷冷看了花子夭一眼,便要离开。
“国师,”花子夭急忙拉住他,“今日缘由还请国师讲明,以免日后再有此情况出现,劳烦国师。”
引鹤甩开他的手,“那你最好跟他分开。”
“照国师的意思,难不成是因为我?”
“你以为呢?”
花子夭心下一沉,“还请国师告知清楚。”
引鹤瞪了他一眼,回头去看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敕若,“他眉间佛心已被你借出一息,难不成花阁主不知道,在此之间他的心绪十分受到影响?”
“知道。”花子夭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断地引导和挖掘敕若的七情六欲。
“不过,花子夭,你太着急了。”引鹤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转过头来,“佛心并非死物,你若是定要让敕若尝遍七情六欲之所苦所快,你就等着最后只得到一具尸体罢!”
“佛心所扰?”经引鹤这么一提点,花子夭猛然明白,今天下午自己所说的话,引起了敕若的不满。
想来是敕若出去后,坐在竹林里,非但没有想通,抑或不再理睬,反而是钻进了牛角尖。
这才导致佛心出于平稳心绪,而敕若又出离愤怒的情况下,两者互斥,最终伤的却是敕若。
引鹤见花子夭面色不好,冷冷一哼:“你可想起来了?”
花子夭不答话,走到床边,牵起敕若的手。
引鹤冲过去,“啪”的一下,打了上去,却没有将花子夭的手打开,只留下一个残缺的红巴掌印。
引鹤气极,“定是你!虽我不知你说了什么话,但定是你惹得敕若如此!”
“花子夭,你好大的祸害!”引鹤怒极,就想对花子夭出手,才抬起手,却又后劲不足,猛然咳嗽起来。
咳得惊天动地,丝丝血迹落在了地上,花子夭充耳不闻,眼中似乎只有安静躺着的敕若。
最后引鹤几乎咳得晕厥时,恨恨指着花子夭,却又说不出话来。
敕若却醒了。
敕若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我听见一直有人在咳嗽。”
花子夭还来不及挡,敕若转眼就看见了已经站立不稳,伏在地上,还在低低咳嗽的引鹤。
“国师?”
敕若起身下床,引鹤身前已经沾染上了一片血迹。
敕若十分担心,“国师,我去叫人来。”
引鹤却拉住他,摇摇头,“咳,不必,咳咳,不能让人知道。”
敕若突然想起花子夭其实有一点医术,至少能诊断脉象,“花子夭,你来看看。”
花子夭颇不情愿地走过去,根本没有搭脉,而是扶起敕若,“地上太凉了。”
这番话引得敕若疑惑,引鹤却哧哧嘲笑起来。
敕若赶紧蹲下去,又将引鹤扶到床上去,“他说得对,地上太凉了,国师怎么在地上趴着呢?”
国师有意无意地看了花子夭一眼。
敕若猛然反应过来,瞪了一眼花子夭,“到底怎么回事?”
花子夭避重就轻,“我早说过,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引鹤笑笑没说话。
花子夭继续道:“我对那小皇帝也说了,可是却又被他给圆了回去。”
敕若看向引鹤,眼中满满的担心之意。
引鹤抬起手,声音轻轻的,“你这个表情我既熟悉又陌生,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见到过了。”
敕若皱眉,“你说……”
引鹤摆手,“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但如今看到你这般,心中竟也有一丝悔意。”
“我知道,你从不愿意这样活着,”引鹤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但我没办法,我不能失去你,我希望你活着,活着才能拥有一切。”
敕若垂眸,“国师?”
引鹤摆摆手,闭上眼,似乎睡了过去。
敕若为他盖好被子,阻止了花子夭想将国师送回国师的想法,走了出去。
引鹤说的那番话,并没有避及花子夭的在场。
花子夭随着敕若走出去,“国师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敕若抬眼,眼中有些脆弱,“我不知道,他说我们一体同生。”
“方才他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敕若低下头,“可是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敕若语序有些混乱,“我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在走,却又不知道是谁。”
花子夭张了张嘴,想说“或许是我”,见到敕若的脸色,却又说不出口了。
“你今天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