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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没有记错,娴妃问及他们玩耍的地方,二皇子告诉他是一个荒废的小花园,里面……
池塘的假山!
奶妈一身冷汗,急忙端着水往宫中跑,心中懊悔万分,生怕一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二皇子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一进门,娴妃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拿过帕子在水中换洗了一下,又放回晏奕的额头上。
奶妈愣住了。
娴妃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本宫觉着晏奕的烧退下去了点。”
奶妈急忙低头道:“小殿下吉人天相,自是无灾无病的。”
娴妃没说话。
但在当夜,那诞下四皇子,曾经的洛贵人,如今的兰妃宫中却传来哀嚎。
撑了几日几夜被烧得小脸儿通红的四皇子最终在凌晨合上了通红而浮肿的大眼睛,这么几日,四皇子一声也没吭过,却也没有撑过去。
兰妃本是后宫之中一无名角色,只因皇帝一夜宠幸,又实在是运气好了点,诞下龙子,被封为兰妃。此生凭着这儿子,也可保后半生无忧。
可如今,自己没着落也就算了,这小儿子,她可是捧在心尖儿上疼的,却也就这么,没了。
接连几日皇宫之中两场厚葬,却皆是皇子夭折,人人面上愁云惨淡,宫中白纱飘满了整个皇家,却掩不住其间悠悠扬声的传言。
皇帝恍惚几日之间,便老了数十岁,鬓间白发,额上细纹,再不复当初意气风发之貌。
☆、第四十六章
皇帝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白日,他要上朝,批改奏折;夜里他看望过还在昏迷不醒的大皇子之后,回到自己的寝宫,闭上眼,全是夭折的两个小皇子生前音容,围着他叫,“父皇!父皇!”
这一晚,他看过大皇子之后,御医安慰道:“大殿下今日高烧已经有些消退,倒是皇后因为衣不解带的照顾,已经有些身体不适。”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看。
皇后是国师看中的,前朝后宫为了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为保住皇位,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
在新婚的三天和每月必去皇后宫中一次的规矩之外,皇帝已经不太记得清自己这位正堂妻子的模样。毕竟,他每月也就去坐一坐,然后就回自己的寝宫了。
皇后已经睡过去,又被皇帝的通报给唤醒,强撑着下床给皇帝行了礼,面上无波无澜。
“这几日,你尽心了。”良久,皇帝只喃喃出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面上失望不显,声音只是同平常女子一般低而温柔,“清儿无事便好。”
皇帝有些讪讪,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他此刻对男女之事没有丝毫兴趣,相信皇后也是,所以,不多时,皇帝站起身来,“朕还有事,皇后注意身体。”
皇后起身恭送皇帝,却在皇帝临走前说了一句,“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去看看娴妃了?”
皇帝身影一顿。
“听闻,这次落水,二殿下也在其中。”
话不必说明,皇帝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国师要挑选她来成为这一国之母了。
出了皇后的宫殿,皇帝转身一拐,去往浣竹宫的方向。
皇帝驾临,这对浣竹宫来说是大事了。娴妃早早听闻了消息,现已在宫门口迎接。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娴妃,有些感慨。以前娴妃聪明温柔,进退得体,可谓最知他的心意,可晏奕的命状一出之后,自己虽没有立即将儿子送出宫,却也慢慢疏远了。
早就听说娴妃精神有些不正常,但今日一见,却犹如当初,更甚当初。
“晏奕他现在正睡着,高烧也有了消退的迹象,今早太医才刚来瞧过,说是这样慢慢来,对身体也好,以后并无大碍,皇上可放心罢!”娴妃语气缓慢而平静。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爱妃近日辛苦了。”
娴妃摇摇头,屏退了一干人等之后,房中只剩皇帝和她。
皇帝微微皱眉,娴妃却一把抱住他,望着他,眼泪欲落不落,仿佛梨花沾露桃戏雨,皇帝一阵心猿意马,正要将她抱紧,往床上带时,娴妃却推开了他。
眼神有一丝空茫,皇帝想起娴妃犯病一说,赶紧大喊让太医过来。
皇帝试着喊了一声,“爱妃?”
却见娴妃轻轻一笑,“皇上,还记得国师为我们孩子卜的命吗?”
命犯孤煞,少子早夭。
太医赶过来,将娴妃扶到床上去。
皇帝皱着眉,甩袖走了出去。
宫中流言越传越凶,苦于无人敢在主子面前说,所以皇帝至今不知,流言再起。
逼着伺候自己多年的成禄将今日传言版本一一说尽,皇帝只道是越传越离谱。他知道这是娴妃心中的刺,奶妈便是他派去监视娴妃的人。
娴妃的确小动作不断,但都被奶妈及时阻止。只怕此事一出,流言又越传越凶,娴妃病情根本控制不了,随时有可能置晏奕于死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连滚带爬的声音,皇后身边的侍女哭得涕泗横流,冲进来哭嚎,“皇上,大殿下,殿下夭了!”
皇帝只觉眼前一黑,听得成禄一声大喊,“皇上!”便也再不知人事。
待皇帝醒来,不过一个时辰之后。
皇帝下床,连鞋也未穿,便急匆匆往皇后宫中赶,成禄在身后提着鞋追。
跑到皇后宫门前,听到门后一片低低抽泣声,皇帝顿了顿,身形又有些摇晃,成禄赶过来,伺候皇帝将鞋穿上,苦心想劝:“皇上啊!”
喊了一声皇上,却又不知如何相劝相安慰,一声长叹,成禄扶着皇帝走了进去。
殿外侍女们跪了一地,眼睛无一不哭得红肿。看见皇帝来了,又急急忙忙行礼。
皇帝顾不上其他,走进殿内。
他这才发现皇后宫中空空荡荡的,平日里按月赏赐的东西似乎都没有摆出来,绕过大而素净的屏风,皇后静静坐在床边,眼里空洞,嘴里却不停地念着什么。
皇帝走近了,才听到皇后的喃喃声,唤的是“清儿。”
晏清小小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了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大眼睛。
人人都说晏清有帝王之相,此刻皇帝看来,不过是一个平常孩子,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平日里那些帝王之相似乎都是妄言了。
那么小的孩子,谈什么帝王之相呢?
他平日里甚少见这个孩子,只每日成禄拿着太傅传上来的作业,说是晏清天性聪颖,是帝王之才。
帝王!帝王!
皇帝闭上眼,若是未曾在帝王家,晏清此时是在笑着爬树,还是闹着要吃冰糖葫芦?
而他另外两个孩子呢?
皇帝睁开眼,又想起娴妃的话,她还记得晏奕的命状,他又如何能忘记?
国师想必也知近日事了,却迟迟不肯传话过来,是在嘲笑他吗?
嘲笑他当初一意孤行,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嘲笑他身为一个皇帝,却对生死之事无力回天。
外面忽传来一阵喧闹,成禄禀报,“皇上,是娴妃来了,非要闹着进来。”
“不允。”皇帝冷声道。
身旁一个轻轻声音传来,“不过是一个孩子,孩子的命再不好,也由不得大人随意作祸。”
皇帝皱眉,看向一脸平静的皇后,“你是说……”
皇后轻声道:“带他们进来。”
殿外似乎有人早已准备好了一般,门打开,一男一女,包括皇帝的奶妈一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皇帝沉声,却看向了奶妈,奶妈是他派去的人,出了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向他禀报。
奶妈心知要糟。但她实在心疼二皇子,舍不得失去她,就一直一瞒再瞒。
可如今却瞒不下去了,奶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娴妃先是从晏奕口中套出他们常玩的地方,然后将假山下面松动,使之无法承受两个小孩的重量,从而倾倒。
听完奶妈叙述,皇帝竟出乎意料的平静,“先将娴妃扣押罢!”
再转身看向闭着眼好似沉睡的晏清,皇帝的声音一下变得苍老而无力,“以太子之礼,厚葬。”
晏清出殡当日,下了初冬的小雨,打在脸上,脸颊生疼,这已经是皇宫的第三场丧葬之事了,天下悲恸,却道皇帝为政不道,皇家出此祸事。
天下事纷纷,天家占一半。
国师塔外钟响十声,皇帝闭眼,跪在那层层飘动的纱幔之外,面上神情不明。
皇帝在国师塔内,一跪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出塔,将已经清醒的二皇子送出宫,生死不论。
并昭告天下,立五皇子晏归为太子。
这似乎是在变相坐实了二皇子一出生,便得国师“命犯孤煞,少子早夭” 之言。
地牢之中,娴妃跪在皇帝脚前,笑得有些疯狂,“皇上,您终于将那祸害给杀了,皇上英明啊!”
皇帝皱眉不语。
娴妃有些执拗,“臣妾啊,臣妾只是让他们掉进水里,一场风寒罢了,谁的小孩没伤过风寒啊!就是那祸害!就是他才让您的孩子一个个都没熬过风寒夭折的啊!”
“你怎变得如此疯狂?”皇帝道。
娴妃愣了一下,“臣妾?”
娴妃哭吼道:“臣妾也是被那祸害给害成这样的!臣妾也是啊!”
皇帝摇摇头,“不是他,是朕。”
“是朕,错了。”
“可知朕为何要留晏奕一命?”皇帝轻声道,“皇后对朕说,晏清生前最后一声喊的,是‘小奕’。”
“你,又作何想?”皇帝看向不复当初的娴妃。
娴妃猛然安静下来,好似陷入了自己迷茫又清醒的另一个世界,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儿,皇帝转身离开了这个阴冷又潮湿的地牢。
那小调儿很熟悉,是以前,他头疼时,娴妃总爱轻轻哼给他听的,说是家乡一直传下来的小曲儿。
没有名字。
但娴妃家住何方,他却模糊了。
……
“后来二皇子被送出宫,跟了许多人,”花子夭轻声道,“最后跟了个奇人,学到了很多。”
小练早已在花子夭开讲不到一刻钟就呼呼睡过去了。
因为一开始他闹着要听故事,还要带着诡异欢快风格的,敕若不知道小练从哪里懂得那么多,说了几个地藏自入地狱、佛祖割肉喂鹰、菩提树下苦修的故事,这些通俗易懂,但敕若希望小练能顾自己去领会其中深意。
但小练十分不满,噘着嘴,从床上滚到地上,站到地上时,又觉得太脏,重新爬回床上,哇哇闹着要听其他的。
花子夭不胜其扰,随口开始说故事。
但因为一开始闹得太狠,小练安静下来,就很快入睡了。
敕若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最后问道:“那现在你的母妃呢?”
花子夭故作惊讶,“咦?你听出来了?”
而后,他摇头,“死了,死在大牢里。”
“阿弥陀佛!”敕若呼声佛号,“如今你又回到这里,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花子夭摇头,“那不是属于我的,拿不回来的。”
敕若偏了偏头,他感觉得到花子夭是那样想的,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自己又何必来做引鹤的人质呢?
花子夭笑道:“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般都是硬抢过来,使它属于自己。”
敕若转头看向花子夭,后者对他一笑,凤眸微眯,像是漾着酒一般。
只是酒中剧毒。
闻之甘美香醇,饮之津生味回,而后七窍流血,四肢扭曲,瞬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