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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味不明的往一旁看去,狐王坐于半空中,身下旋转着青色圆盘符咒,正打坐恢复元气。
狐王兀自打坐,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九尾狐为上古遗兽,与天地同寿,地位尊崇,命契结成,青丘一族皆俯首称臣,谢秋寒已然衰亡的命格自然又被续上。
——谢秋寒打一开始,就是早亡的命格。
他十二岁时,便坠进悬崖,几乎死过一回,被云邡救回来,强行剜出了穷奇的契约填给他。
凶悍无比的穷奇竟然也只罩了他不到五年,他又闯妖兽谷,撞上蚩尤金丹,简直是克服一切困难、全面利用机缘的往死路上狂奔。
他这命,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回回冲着死去,可若侥幸生活,却又机缘大破天,
穷奇打一开始便对他毕恭毕敬,狐王受胁迫与他结契,却主动升级了一份命契出来。
他的命格究竟特殊在哪里?
云邡在狐王那里找不到答案,便轻轻拍了下谢秋寒。
谢秋寒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邡心里松了口气。
谢秋寒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还恍惚的厉害,茫然的看着云邡,“这是哪?”
……难道想装傻蒙混过关?
“你杀了九宫长老,冲撞了后土鼎,记得吗?”
谢秋寒嗯了一声,只是刚醒来脑子里东西太乱,理不清而已。
他要坐起来,被云邡按住,没好气道:“别动,躺好,还想干什么你。”
……明明他才是伤患,仙座乱发的什么脾气。
谢秋寒又闭了闭眼睛,眉心皱的紧紧的,脸色苍白,很有些可怜的样子。
云邡心软,伸手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
谢秋寒渐渐回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受了后土鼎启发,沟通生死,识海中真气爆涨,重拓经脉,识海内灰豆子长成了一个小人形状,想必是冲破关卡进了一阶。
那时他恍惚有种感觉——忘川所在,为他识海所在,后土鼎所载,为他心意所载,故而他心意一动,那几个九宫长老便立即被剥脱了生机,坠入死海。
可正当他要依样画葫芦,把神霄之名抹去时,有一股意识隔断了他与后土鼎之间的联系,后土鼎重新独立,将他视为侵犯者,降下神罚,他不得不以命折抵,才达成了去意。
这样,也正好合了他对云邡说的那句:真恨不得用命还给你。
他睁着眼睛,四下看看,知道回到了镇北关的郡府之中,处境安稳。
谢秋寒开口,嗓子因为几日的昏迷而显得格外,“你又是怎么救我回来的?”
“又?”云邡听出里面的埋怨,不由得挑起了半边眉毛,“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云邡攒了好几天的担忧焦躁,正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呢。
这个臭小子,说的好好的让他在剑上等,可才一转头,他竟然就出来逞能,还往后土鼎上撞,他嫌命长?
云邡压着火道:“打的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话,偏要冲出来找死?一回就算了,上次杀阵出来我没骂你,你还一回生二回熟了?”
谢秋寒听他发火,瞳色更深沉,只偏开头,“……若死了,刚好还命给你。”
他这样说话,真是火上浇油,云邡当真来气了:“就因为我给你喝两口血,你就要跑出去送死,那你吃的穿的用的那样不是我的,你都吐出来?”
谢秋寒觉得他说的也很对,便点头道:“好。”
好?
“好什么好,你还来劲了?”云邡拧眉道,“我看我是惯得你找不着东西南北中了,你喜欢幽冥?那我就把你留幽冥去反省,你说好不好?”
谢秋寒一愣,扭回头:“凭什么?”
凭什么不带他回去?
云邡冷笑:“怕了?那你就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把脑子里的水控干净了,什么时候回去。”
“你……!”
“你什么你,还顶嘴!”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窝火。
云邡是存心要治他,回回关键时刻不听指挥给人添堵,说玩命就玩命,不教训还了得?
谢秋寒是觉得不可思议,云邡凭什么发作他!?
谢秋寒率先生气的别开了头。
他移开的视线正好落在一旁,狐王静坐一旁恢复元气。
狐王似有所感,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回视了一眼。
谢秋寒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人窥视了似的。
他看见狐王额上旋着一个金色螺纹,纹路复杂,隐隐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动意,便能进入印中,操纵此物。
正当此时,狐王瞧着置气的二人,悠悠出声道:“他说是你。”
谢秋寒不明所以。
万万没想到,下一刻,狐王竟然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了他的语气:“因为鼎上有神霄二字,我才以命换命去救你,你训我就罢了,还要把我丢在幽冥……啧,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不开窍,真是委屈死了。”
谢秋寒窘极。
这分明是他心底的想法!
“你胡说什么!”
云邡有些诧异的看向谢秋寒。
是看见他的名字了?
倒也是,紫霄山献祭大鼎,如今他是修为第一人,“名列前茅”是应当的。
谢秋寒自知露馅,他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戳破了心思,羞恼极了。
而且他何止是委屈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总是在自作主张,弄巧成拙,明明……
狐王:“你明明想救他,却反过来害了他,反正在他面前,你做什么都不够看。”
谢秋寒:“!!!”
这货怎么他想什么学什么!
云邡目光放缓,已然明白了。
妖兽和人结契之后,依照妖兽的特性,或有心意相同的连接。
他见谢秋寒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忽而多了重滋味,伸手把少年的脸掰回来,轻声道:“让他说,不如你自己说。”
还说什么?谢秋寒破罐子破摔的想,狐王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少年眉目低垂,眼睫颤抖,看起来想用不动声色来掩盖内心的窘迫,可是功夫不到家,从心口到皮肉都烫人的厉害。
云邡将手搭在他后颈,感受他微微的颤抖,忍不住把他按进了怀里。
他先前还想着,妖兽谷,杀阵,幽冥,这小子接二连三的找死,到底是犯了什么太岁,可现在想想,分明是犯了他这个英明神武的仙门首座。
谢秋寒僵硬的靠在他肩头,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这样埋怨自己的想法太过偏激,只是自尊心作祟,以命换命的做法也同样笨拙的不行,可当时也想不了更多。
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清楚,原本他只想自己心里气一气就行了,可偏偏狐王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往外泼,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窘的事吗!
他正尴尬的不行,忽然听见云邡轻轻的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谢秋寒猛地抬起头,他眼底血色还未褪去,目光像是椎心泣血的拷问。
“瞎说的瞎说的,”云邡赶紧叠声道,“要你,我要你。”
狐王看仙座一副被治的死死的模样,一阵大笑,推门出去,室内只余二人。
谢秋寒还盯着他,仿佛那话还不算定心丸。
“我没有不要你,真的,”云邡自作孽不可活的哄道,“我只是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对你好,不是让你还的。”
“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周文宣欺负了你,你回来和我吐苦水?”
谢秋寒:“嗯。”
“那回我就想,等我回了天宫,也将你惯成那模样才好。”
“……”谢秋寒无语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是强人所难,”云邡叹气,焦头烂额的认了。
他发现自己的确是不擅长此道。
他能上天下地,翻手云覆手雨,却弄不明白该把谢秋寒放在心头哪个位置才妥帖。
这孩子实在太要强了,根本不肯安安分分的躲在他羽翼下面。
他总要趁人不备,去趟一回疾风暴雨,每每淋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回来,惹得人心里疼的要命,想去责怪他不懂事、自作主张,回过头却发现——其实正是大人的自作主张,才把他置于了这种境地。
他是头狼崽子,亮着稚嫩的獠牙,冲着敌人龇牙咧嘴,云邡却想要他做一个天真浪漫,受人庇护的小瓷人。
的确是强人所难。
可……到底要拿他怎么办呢?
云邡发着愁。
谢秋寒那边还牵挂着他说要把自己送回家的事,试探道:“你为什么想送我回家?”
“口不择言,”云邡叹着气,“你又为什么偏要跟我呢,我身侧的位置不好站的。”
谢秋寒紧张道:“你不想带着我了?”
云邡:“………”他觉得自己脑仁疼。
“罢了,你既然想跟我,日后要跟紧了,别叫苦。”
谢秋寒茫然点点头。
虽然不知云邡这是在确认着什么,但他下意识知道这一刻他必须抓紧了。
仙座这边……他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问题令人头疼。
为他愁个一百年,就当心甘情愿吧。
。
明泰十年,漠北之役,庄亲王得仙门襄助,大胜。
孝王倒施逆行,祭万鬼,害人伦,与党羽吊死于镇北关,曝尸城门下,
仙门诸人回山,仙姿飘飘,引万人跪拜送行。
此役后,庄亲王率军长驱内向,沿豫青徐三州北上,斩三王与马下,江北五州自此宾服,不再设藩王,直归帝京统辖。
又一年春,镇北关外,漫漫黄沙褪尽,立起无字碑文无数。
不知从哪迁来四万流民,造林万亩,点起一株又一株的——万古长青。
——第二卷 结——
第59章
先帝驾崩后; 无数窥视的目光从九州投向紫霄山——先帝毕竟是在这儿完了蛋; 仙门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然而这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时; 滚滚狼烟便从自家后院燃起,摄政王旗下铁骑频出; 悍然进驻每一个关卡,特务们如同无声黑影; 悄然潜入每一个良夜,用刀剑搅碎了原有旧制的平衡。
铁与血是最能封人口的; 次年,雪花似的新政从帝京往九州飞的时候,九州大地上的刺头们早已被折了个干净,所有人战战兢兢,明哲保身; 无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削藩,废世袭; 共田; 尽地利; 盐铁收归官营,修九条大运河……
依靠着周鸿一人的铁血权威; 新政轰轰烈烈推行,九州掀起千年未有之变局。
在这一片刀光剑影和人心浮动中; 紫霄山遗世独立,静静矗立在国土一隅,岿然不动。
寒来暑往; 已然是第五年春。
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润了山中新绿,轻薄的云雾绕着山尖打了个旋,似有还无的倚着漫漫青山,在山脚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山门外,布袍文士提着衣角下来,沿着小路进山,成了苍翠间一个移动的小点。
聂明渊走的辛苦,一脚一趟泥水,一边是朝中没日没夜的过劳,另一边是定期兢兢业业的往仙门通报,两家饭吃的消化不良、苦不堪言。
周鸿当权后,聂明渊和向冲各被扶为左右丞相,在外人看来他是国士无双,风光无限,但其实书本难背,人心难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今世这种命。
行了一段路,树叶窸窣分开,他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原来是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在树下席地而坐,彼此叙话。
聂明渊远远的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