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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思绪,一边低头摸他的钱袋子,一边急急忙忙地招手道:“掌柜的!我这就付钱,您别急——先下来!有话好好说,站上边危险!磕着碰着了都不好!快下来!”
然而这时,一道剑光拂过众人的眼前,直直地穿过人群。
“嚓——”
剑光神奇地插入地面半寸,蒙尘的剑身哀哀的悲鸣,似乎还有它的灵性。
一人素衣白发径自从楼台上跃下,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跑什么?偷了东西就想跑?”
第20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六)
来人腰上随随便便地挂着一把剑鞘,剑鞘上似乎曾经有过落款铭文,但细细一看却是被磨得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光亮如镜的光亮如镜完全看不明白写了什么。
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牧辰挑了挑眉,正主,出来了。
这除了白决,还有谁?
然而,在场的诸位——叶虚舟是隐世之后,而其他几位都是这百年间的小辈并不认得白决——自然只是疑惑了一瞬便罢了。
白决分开众人,走到中央,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插在地面上的剑,抬起手从剑端一路摸到剑平,“啧啧”两声,开口道:“我这把剑啊,它可从来见不得不平之事。但凡见了,那定是要‘吼上两声’以示其心的。”
那青年后生皱了皱眉,有些不认同道:“那也不能往人群里招呼,平日里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砸到人就更不好了。”
白决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并未解释一二,俯身按住那个被飞来一剑吓瘫在地的小蟊贼,一抹就抹出了十来个钱袋子,花花绿绿,什么样式都有。
他把其中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取出来,掂了掂,抛到那青年后生手里,道:“自己的东西,看好了,下回可没人替你着急。”
青年后生愣头愣脑,居然道:“我不急。”
“……”白决脸上仿佛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他迟疑了一下,继续冷静道,“你不急就好。”
接着,他便一把握住剑柄,运转灵力才有了一点儿力气将之拔出。
二话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早已凑了上来的牧辰几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该跟着谁走,正要抬步再向前挪一些的时候,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热闹一切喧嚣,都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了,无影无踪。
众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虚无之境,丝毫不敢动弹。
“这、这什么情况?”
秦奉竹看向叶虚舟。
叶虚舟迷惑地摇了摇头。
天空忽然开始落雪,是细细碎碎的小雪,落在人的脸上,凉凉的,还没有如何察觉,雪便化透了。
地面渐渐地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的新雪。
路边的枯枝妖魔般挥出,嫩芽儿被重重粗糙的半枯老皮包裹着。
太安静了。
在这世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误入梦境的引渡人。
一辆老马拉着马车悄无声息地从不知何处而来,也将要驶向不知何处的他方。
车里团缩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小姑娘小郎君,他们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稍稍抵御一些四面漏风带来的苦寒似的。
侧壁的一个角落里昏迷着刚刚才在市集上见过的青年后生,他的双眸紧闭,脸色也不好看,哪怕是个傻子来了也能瞧出他的疲惫。
一个小姑娘张了张泛着青紫的嘴巴,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好?!”她对面坐着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怒目圆瞪,“他要是不吃苦头,吃苦的就是我们!三丫头的事你给忘啦?!”
小姑娘低了低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那小子,结结巴巴道:“可是……他是为了给我们看病才……”
小子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就你好人!他傻,关我们什么事?!”
“好歹他也救了小石榴一条命——”
“小石榴?就你捡回来那个傻子?我们这样的齐全人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哪里来的闲钱养着他一个废物。”
小姑娘的头几乎埋到了瘦弱得跟个芦苇棒子没有差别的手臂里,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小石榴拉着她的手喊她“姐姐”时天真懵懂充满依赖的清澈眼睛,若是她家中的亲弟弟,如今也该是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年纪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一声微弱的叹息,还没有出口就被冰冻住,永远也出不了喉咙。
谁知道马车还没有平稳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身影!
这人独立越下越大的雪中,素衣肩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细雪,细雪间夹杂着白发,看起来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白决闭着眼睛,他的脑海里还是回放着他不久前在城外的一处窝棚里看到的几张符箓上描绘着的大字——天下无医。
字不算有什么奇崛之处,但是却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里都在昭示着写字之人的心境平和。
再回忆一下昨日在三五市中所见,这青年后生确实有些颇为奇特,单单说他能将如今的功德白仙噎得无言以对,就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要知道世间功德道,脸皮一向要比寻常人硬些厚些。
他抬起头,手里是没了铭文的黎庶剑,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好好的叶氏医者,怎么就没个正常呢?
什么事情不好干?偏偏去给那些人牙子手底下的小姑娘小郎君们问诊。
问诊,问诊,还连个诊金都不取,让他们这些以功德为生的功德道情何以堪?!
啧啧,活该。
活该归活该,白决还是提了剑来瞧瞧这位修仙界千百年来唯一在修为大成之后被拐卖的修仙者,也许心底还藏了两三分同情。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赶车的人牙子显然不是寻常货色,看着白决动手居然还能从怀里掏出一摞上等的储灵符箓,符箓瞬间漫天飞舞,伴着愈来愈大的雪花片化作洋洋洒洒的飞灰。
白决的眼神一凝,握剑上劈,然而他的剑并没有灵势,最多只是挑开遮挡了视线的灰与雪。
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舞着剑,一边道:“是何人派你所来?”
马车夫歪着脑袋没有回答。
白决皱眉,他的皓皓金身在夜中雪地里闪闪发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他果断收剑,抬步直向前闯过去。
他轻轻一推此人,谁知此人竟然直挺挺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那人的七窍流血,面目瘦如骷髅,皮相青灰,是典型的因灵反噬之状。
“这……这不能怪我……人不是我杀的……业孽不归我……”白决神色如常,自言自语地将人丢开,撩开马车的青蓝棉布帘子朝里面瞟了一眼。
那青年后生好端端的被人排挤在破了个大洞的角落里挡风,虽然疲惫但却是眉目安稳,不像是个被人拐卖了的可怜修仙者。
白决沉默了一下,果断放下帘子,回头望了一眼玄黑色的天空。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个让人痛苦的问题。
冷静了一会儿,白决再次掀开帘子,手上法决一打,灵力凝集成掌将人给拖了出来。原本窝在马车里无比可怜的青年后生仿佛感受到了不同的灵力一般,他的眼皮子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凭空交汇视线。
哪怕站在远处的牧辰几人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茫然的尴尬气氛。
白决垂眸抬手握拳咳了一声,道:“怎么说呢——这位道友,我刚刚救了你一回……不是要你报答……是想跟你说一句,在这世间行走呢,有一点是很重要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青年后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白决,张开嘴:“哦。”
白决:“……”
这位道友真的是非常之难讲道理。
他勉强找回心神,再次道:“那我走了?”
说着他马上掉头,准备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然而,他这还没有走出三步,那青年后生冷不丁道:“阁下请留步,敢问阁下是不是功德白仙前辈?”
白决并不是很想回头,直接站在原地,道:“是又如何?”
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白决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回头。
接着声音沉寂了下去,青年后生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这时候也由不得白决不回头了,他回过头,就看见对方怀里抱着一个乌沉沉的巴掌大小的葫芦,葫芦上面是金纹的七叶菩提,竟然瞧着像是个仙器!
青年后生毫不避嫌,眼睛就是盯着白决,亮晶晶的,开口道:“前辈!这是我亲手所配制的灵药,请您笑纳。”
白决:“……”
不好意思,他是不是在俗世待得太久了?
什么时候修仙界出现了初次见面先送瓶药给前辈尝尝的习俗?!
他的嘴角抖了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这句话。
青年后生见他迟迟未接过葫芦,以为是白决怕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医术,急忙道:“我是医圣叶星澜的后人,这是我根据前辈的病症专程配制的灵药,一定能治好前辈!”
白决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掌捂住了眼睛,一言难尽道:“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何人的?”
青年后生笑了一下,道:“素衣白发破烂剑,不是白前辈还有谁?”
白决:“……”
小伙子相当直接啊,素衣白发就算了,破烂剑就不要了吧?
“我知道前辈有病,有病就要治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病的白决:“……”
很好,我记住你了,小伙子。
他这次没有无言多久,及时在年轻后生继续强调他有病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你谁?”
青年后生把葫芦塞到白决手里,道:“我叫叶虚舟,前辈唤我虚舟即可。”
“什么?!”
秦奉竹惊了一下,他响亮的声音响彻了这方天地。
第21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七)
“没有什么。”
几人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梦境被定住,原本在那也叫叶虚舟的青年跟前的白决动作一变,直直地走了过来,来到他们面前。
牧辰:“……”
难不成他今个儿要亲自上阵说明一下自己是谁?
白决微微一笑,眯着眼道:“诸位小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秦奉竹,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冷少宫主的剑出鞘半寸,他上前一步,挺直腰背道:“白前辈,敢问那叶前辈是否真的死了?”
白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确实是死了。”
秦奉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福如心至一般地吃惊道:“你又是何人?”
白决转过头,看着她,道:“我是——”
牧辰紧紧地盯着他,小嘴抿得老高,显然是有些害怕白决连累自己。
“——叶虚舟。”
秦奉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扳了过去:“叶虚舟,叶虚舟,叶虚舟……三个‘叶虚舟’!”
白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但这世上本只有一个叶虚舟。”
冷少宫主追问道:“那么,前辈要如何证实自己确实是叶前辈?”
白决诡秘地瞅了一脸沉思的牧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牧辰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白决没有理会,反而一眼扫过众人,道:“你们没有发觉这里少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