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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迟知道自己问得太多了。
“为什么?”周岐敏锐地追问,“你看起来不太像乐于打探他人隐私的人,为什么想了解我?”
对方竖起了防卫的刺,徐迟只能作罢:“没什么,只是单纯有点好奇。”
“只是有点吗?”周岐不再嬉皮笑脸,当他敛了谈笑神色,气质便完全不同,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悍利冷酷,绝非善茬。
“我对你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奇呢。”
每一个非常都加重语气。
到最后一个非常,周岐的脸离他仅有一指的距离。
徐迟瞳孔微缩,手指蜷曲,他忽然感觉到某种奇异的气场。
这气场是对抗性的,但与任何形式的敌意都搭不上边,充满了野性和别的什么他从不了解的东西。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泛起一阵敏感的战栗。他竟觉得不自在,破天荒地萌发了退意。
“你好奇什么?”徐迟听见自己冷静地问出声。
第34章 上翘面
周岐退回去,认真地想了会儿,笑:“那太多了。你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趾,我都挺好奇的。”
徐迟就这么看着他,很难说有什么表情。
但周岐就是能从中窥出一种冰冷的审视。
“别误会,我对你好奇,这很正常。所有人都对你很好奇,因为你本来就神秘。神秘,而且封闭。”周岐把双手靠近火堆,揉搓取暖。
徐迟微微侧头,周岐知道这是他表达疑惑的肢体语言。
“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周岐进行详细说明,“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起我的出身,说起我的父母吗?这都是熟人谈话中经常涉及的话题,但同样的话题如果抛给你,你会怎么回答?”
徐迟的唇角缓缓绷直。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论调,周岐刻意问:“回答我,你是怎么长大的?”
“……”徐迟缩起肩膀,下巴搁在膝盖上握起的拳头上,他淡淡道,“只是长大了。”
明显的回避式回答。
周岐于是继续追问:“只是?不能更具体了吗?”
“就这样,时间它推着我走。”徐迟的目光泛出空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沉默。
加长版本的沉默。
徐迟转过眼珠:“怎么了吗?我的回答有问题?”
周岐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表情:“你的回答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我刚说的两个字,封闭!这世上,是人,只要有思想就都有倾诉的欲望,但你没有,不管什么话题,扯到你身上,直接终结。你根本不想谈,不去谈,竖起一道墙,碰都不让人碰。除了神秘,你知道你还给我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要么,你下意识回避一切有可能透露个人信息的问题。要么,你是一个完全没有过去没有生活的人。”周岐叹口气,“如果是前者,那你以前肯定受到过严苛的训练,早就习惯在人前把所有事情都隐藏起来。这也可以理解,可能是职业需求,或者单纯是戒备心重。但如果是后者……”他顿了顿,手指抬起来,又落回去,嘟囔,“算了,希望是前者吧。”
比起没有值得诉说的过去、没有值得分享的生活,他还是希望徐迟是因为提防着他,所以不肯多说。但同时,他又有点微妙的失落,因为徐迟提防着他。他总有种他们已经很亲密了的错觉。
沉默持续发酵,但并不难熬。
徐迟望着暖色的火苗温柔地轻燎周岐的指尖,好一阵子,他闷声说:“下次,下次你再问我,我好好想想。”
“行。我记下了。”周岐不想再讨论这个,他拍拍手,起身,抬头看了看月亮在天空中的方位,“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回来还能睡个回笼觉。”
徐迟于是搬起石头灭了火,默默地给猎枪重新装填子弹。现在他们两人就一杆枪,周岐的那把留给了老休斯,毕竟村里总共就这两把枪,不可能都带走,否则大后方要遇到什么危险,连件杀伤力稍微大点儿的武器都没有,那血也太脆了。
穿过整个中界大峡谷花了大概半个小时,临近上翘面,空气中隐约弥漫起一股腥甜腐败的气味,带着潮意。峡口的风刮进来,这种气味变得清晰可闻。
“这味道让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周岐用手指在鼻子下左右蹭了蹭,眯眼想了想,“就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上撒了一把糖。”
徐迟被他这生动形象的描述给恶心到了,揉了揉冰冷抽痛的胃。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
徐迟平生头一次思考起他以前的人生,得出的结论是,他确实是个没有生活的人,他有的,只有拼杀和战场。
“到了。喂,想什么呢?”
正发呆,冷不丁的,一张放大的脸怼到眼皮子底下,狭长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徐迟伸出一根手指,抵着那张俊脸的额头,无情推开:“在想,有机会得见见你的酒鬼爸爸。”
“啊?”周岐忽然笑得很奸,“见家长啊?这进展……嘶,是不是快了点?”
徐迟背着手,绕开他:“我看看,下梁歪成了这副德行,上梁得不正成什么样儿……”
周岐:“……”
月光斜斜穿透峡谷尽头的阴影,二人先后停下,背靠崖壁,在峡口处向外谨慎观望。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依旧令他们错愕不已。
与倾斜面相比,这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上翘面有高大葱郁的树木,有奇艳的花簇,有波光粼粼的湖面,甚至连吹拂在脸上的风,都带着春天的温度,轻柔如柳絮。
周岐呆住,半天挤出三个字:“操,天堂。”
徐迟没说话,他一向是行动派,直接脱了身上的狐狸毛大衣,一脚踏进“天堂”。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忍受寒冷。
“哎,等等,你就这么被诱惑了?”周岐压低嗓子冲他的背影吼,“妈的,上翘面是蛾子的地盘,这里面不知道潜伏着多少敌人,你怎么能这么大摇大摆……”
大佬充耳不闻,一步一步,走出莽中带稳的步伐。
周岐默了默,心道一声牛逼还是娇娇牛逼,输人不能输阵仗,索性也脱了衣服跟上。
就这么拽炸天地走了好久,无事发生。
周岐不禁开始疑神疑鬼,这是不是蛾子们请君入瓮一网打尽的陷阱?再走一阵,他陷入疯魔状态,蛾子呢?给我一只蛾子!我要蛾子!妈的,看不见蛾子好慌慌!
再往前走,他又被那些奇特的植物吸引了注意:我天,这个蓝色的半透明的伞状物是蘑菇吗?居然有树那么高的蘑菇?能吃吗?不会有毒吧?啊,树,树皮竟然五颜六色,好璀璨,好夺目……我是在做梦吗?
“你听见没?”这时,徐迟突兀地开口,拉回周岐漫游至外太空的神识。
“听见什么?”周岐拉了拉自己的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是的,因为什么声音都没有。”徐迟在一株长得如婴儿手掌的大花前停下,“虫鸣,鸟叫,哪怕是蚊子苍蝇也没有,这里像是没有活物。”
“蛾子难道不是活物吗?”周岐感到胳膊上开始泛起鸡皮疙瘩。
“你从进来,到现在,看到过一只异形飞蛾吗?”徐迟问。
周岐摇头:“我也正纳闷儿呢,半天见不着一只,都躲哪儿去了?”
太诡异了,他们都送上门儿了,结果敌人理都不理一下。未免有点伤自尊。
“还有那股味道。”徐迟蹙眉,“一路走过来,沿路的植物没有哪一个散发出那种奇特的味道。”
“可能是还没找到。”周岐整个人浸在那股异味中,嗅觉都快失灵了,“再往前找找吧。”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徐迟一个莽爹,这会儿却拉住他,“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先退回……”
话未说完,他闭上了嘴巴,整个人莫名其妙抖动起来。
周岐皱眉看着他:“说话就好好说话,你颠什么?”
徐迟:“……”
等等,徐迟没动。
随即,周岐意识到自己也在抖,站都站不稳,他低下头,发现抖动的不是人,是整个地面!
他空白着一张脸:“什么情况这是?地震了?”
“不是地震。”徐迟的脸色很难看,“是脚底下有什么东西。”
“刷刷——”
就像是节目前的预告,他话音刚落,两条有成年男子腰那么粗的紫黑色荆条从地底破土而出,腥臭的泥块撒了两人满头满脸,而后,荆条不偏不倚,朝两位不速之客破空袭来,如两条面目狰狞的骇人巨蟒。
周岐的反应那是相当快,一手拦腰搂住徐迟,一手抓上垂在面前的树藤,助跑发力,借着股巧劲荡开数尺。
落地后还没站稳,嗖嗖嗖,无数根荆条紧追而来,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发足狂奔。
第35章 母花
倾斜岛的地形对任何靠腿行走的生物来说,都是体力上的灾难,除非插上翅膀,否则速度上很难长时间维持。周岐与徐迟与触手般的不明荆条且战且逃,时不时被围追堵截,陷入鏖战。二人挥舞砍刀,互为手眼,每一刀劈下去,荆条里黑紫色的汁水便喷射而出,溅得人满身满脸。待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两人如从墨池里爬出的恶鬼,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对此,徐上将几乎抓狂,怒意上头,砍起来越发凌厉狠辣,浑似不要命。
历经几次被困与突围,二人反应过来,这荆条数量之多,砍杀不尽,似乎是想以消耗体力为目的将敌人活活拖死,于是他们开始注意保存体力,能避则避。后来,徐迟发现荆条总是大量出现在西南方向,在大方向上总把他们往东北逼走驱逐,像是在刻意维护什么。
顺着这条思路,二人于是转换路线,往荆条密集的反方向铤而走险。
荆条的攻击越发猛烈,几乎劈头盖脸,徐迟于体力上亏欠许多,逐渐招架不住,周岐便有意无意地将其护在身后。他杀红了眼,劲头又足,气势全开时有一夫当关之勇,站在他身后的人,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哪怕四面八方涌来的荆条使出倾巢之力扑杀围剿,他也能带着自己逃出生天。
徐迟往前都是护人厮杀的那一个,眼下被护着,不习惯之余,竟生出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周岐此人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是个十分可靠的队友。
徐迟走神的瞬间,一根荆条寻得机会,于漫天飞舞的残肢中咻的一声射出,直冲面门而来,周岐提刀阻挡,另一根荆条趁乱攻起下盘,正中周岐膝盖上方。周岐吃痛,拧起眉毛一声暴喝,手起刀落,砍下荆条,自大腿上拔出尖端。只见那截沾了血的荆条在手中一阵狂舞,而后竟逐渐枯萎收缩,冒出阵阵黑烟。
徐迟蠕动嘴唇,想道一声谢谢。
但周岐没给他机会,抢道:“徐娇娇你欠我好几条命,这次活下来,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
徐迟劈开戳至眼前的一道荆条,颔首:“好。”
周岐扭头过来,眉飞色舞:“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可都记在这里了,你别想赖掉。”
他没指脑袋,却指了指心。
徐迟上下扫他一眼:“不赖。”
周岐身上不止一处伤口,他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前胸后背被划出道道口子,所幸除了大腿上的那一下较深,其他的都只是划破层油皮。徐迟与他相差无几,脸色更是苍白得浑不似人,也喘得厉害。
“要不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