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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和叶城,都在地理位置上远离十三区主区域。
有一定的距离,又互相依存,彼此可借为进退,真要靠战争拿回来,动静不小,万一引得前线局势变化,恐怕得不偿失。
“王,或许你们没有注意到……”潘之矣手中拿着根小棒子,在墙上挂着的地图某处点了点,“消息不是说十七区占领宁城后,召集了大批平民在押运泥土沙石填埋下流水域吗。”
往往占城后要加固城防,可十七区并没有那样做,反倒劳民伤财的做一些水利工程。
这个消息混在大大小小的情报里,注意到的人真不多。
潘之矣面对众人深思或迷茫表情,平静道:“他们这是要把水阻在芬山前,挖通牛头坝。”
“什么用意?”占佩不傻,之前不留神这个消息,但现在手下谋士既然提出来,那么肯定有用意在其中。
“我也是昨晚没睡,反复琢磨才突然想通的,对占领宁、叶二城的炎振而言,最担心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反攻,虽然这二城孤立在外,但比起他们十七区,显然我们更近也更了解城中局势,真要下定了主意是可以夺回来的,先不谈我们是否会顾忌明目张胆动手撕破脸导致十区那边的局势变化……他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是啊,其实孤军深入过于靠近他们是错误的。
独守着两座不大的城池并没有意义。
他们想要拿回来,随时都可以。
“他们一定有所倚仗。”对视着占佩眼睛,潘之矣放慢语调,轻声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宁城上方的西江水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轻柔语调很和缓,却让厅中安坐着的全部人白了脸。
“不……不是吧?难道他们……”
“一旦我们要进军打回宁城,这半年可是多雨季,想想看吧,若是炸开了西江水库,会有什么结果。”
这样毒辣的事情,恐怕真没人敢想。
“他们疯了吗?西江水库如果被炸毁,先淹没的就是宁叶二城。”声音颤抖,左下方坐着的中年男人频频摇头。
“是,他们逃不了,可是损失更惨重的会是我们,水库决堤,浩荡之水会携毁天灭地之威,继续淹没沥城和望城。”
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地图上的蓝色区域中,以前从没有人想过这点,可现在经过潘之矣的分析,再看炎振手下那帮人现在干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那怎么办?”
“如今只有等多雨季结束,再做图谋。”
“够了!”烦躁的大声喝止,占佩一手别在腰后,死死握紧,口气却很平常,很是冷静的看向几位谋士,沉道:“如今你们要想想,我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势,十区江柏峯那边,现在对我们怀疑深重,而十七区分明已经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再谈和十区的联盟怕是不妥。”
“若不能妥善处置,我们就要双面树敌,到时候就被动了。”鹰钩鼻的年轻男人语气沉重。
宁、叶二城以后好处置,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十区那边。
万一让闻人诀和江柏峯联起手,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前野,你有什么想法?”眉头深锁,占佩看向右侧坐着的老年男人。
穿着身浅灰色衣服,被占佩点名的男人低垂着头,正在思虑什么。
跟其他人的垂头丧气,愁眉苦脸不同,年纪最大的他却相反的很是精神抖擞,明亮目光一一看过厅中众人,挺起身子,对占佩下跪后,恭敬道:“王,为今之计只有重新和十七区达成和解,稳定我们双方的关系。”
“哦?”占佩疑声。
“闻人诀不也知道了我们先背约吗,可是如今他也没大的动作,我们只是私下里撕破脸,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不可信,可是从一开始我们也没真正信任过彼此,只要明面上的和谐还在,我们就还能合起手来。”
“那他吞吃了我们宁、叶二城,就这么算了?”一旁坐着的大眼男人勃然大怒,他是十三区的战部部长,对己方的丢城,恼恨不已。
“可,是我们先背约,暗下和十区联系准备扫除他们,不是吗?”前野扭头,心平气和道。
粗壮汉子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占佩沉吟着,问道:“之后呢?”
前野露出笑容,他的王果真了解他,若单这样,一切就只是回到刚开始,没有什么意义。
“和解只是表面,我们要的是拖延时间,黑渡的那步棋子,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话说的隐晦,可占佩却懂了。
双目震颤,他沉吟不语。
面色很是严肃,半天后坚定了目光,大手一挥,粗重道:“是时候了,再拖下去只会多生变数,只要暗杀成功,由乞者迎我们入城,等向阳反应过来一切为时已晚,到时候我们王城在手,由中心向外蔓延,他们就将变得不足为惧。”
“是,到时候此消彼长,闻人诀若想保住前线的战部,迟早都会将他们撤回去,否则就只有被我们一点点吞吃干净,等我们消化完十区,携雷霆之势扫平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就轻而易举了。”前野流畅道:“最要紧的是这个幌子必须完美,彻底吸引闻人诀的注意力并安抚好他,稳住拖延,让我们有时间实行计划。”
“嗯。”占佩全神贯注,早从一开始他们就有两个计策,先假意答应闻人诀的联手,等十区差不多完了,再扑杀闻人诀。
可局势变化太大,十七区也不都是窝囊废,前线不知怎么打的,居然被他们接连拿下了三个城市,造成僵局。
那时候他们本想实行第二计,直接派出黑渡地带的“乞者”暗杀江柏峯,趁局势大乱时进入。
可惜这个计策太过冒险,潘之矣又适时提出稳抓稳打的计谋,那就是借由局面逼迫十区和他们联手,割让大城市造成己方势强,以后再慢慢跟虚弱的江柏峯“玩”。
遗憾的是,如今这个计策被破了不说,还丢了两个城市。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渡那边的条件已经越发成熟,占佩最信任的谋士前野也认为该当机立断。
下定主意后,最关键的就是……人选了。
“不知道谁愿意做这次的使者,去往十七区见闻人诀?”
走回王座,占佩扫视向众人。
几位部长和谋士全数沉默,有人刻意避开目光,也有人虽然直视着他,却很心虚。
谁知道这次去十七区会是怎样的结果,虽说明面上没撕破脸,但到底是他们先背约,闻人诀这人的风评也不好,很是神秘,手段莫测,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什么都不听,直接下手杀人。
而且这次过去不只是和解,还必须想法子拖住人,让己方计策实施的时间更宽裕。
真不是一般的差事。
有胆子去的,没信心可以办好此事,有信心的又有些迟疑。
一时没人发出声音自告奋勇。
占佩脸色深沉,目光冰冷下来。
潘之矣左右瞧瞧,目中闪过暗光,嘴角勾起又很快扯平,处之泰然的从人群中走出,跪倒在台阶之下,恭敬道:“王,属下愿往。”
第244章 愿者上钩
比起上次占赫领队去十七区的阵仗,潘之矣这次出行排场小了很多,十多辆车子连同百多护卫,轻车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十七区。
前野在人出发前来相送,诚恳着语调,叹道:“你怎么要自己跑这一趟呢?”
虽同为谋士,但与追随占佩数十年的他不同,潘之矣进入权力中心才五年,年纪比他轻,可计策手段却并不逊色于他,前野对他很是看好。
这次的差事凶险未卜,若按他的心思,其实不想对方去冒这个险。
面带愧色,潘之矣声音柔软,“之前那个计策是我出的,更是我一力促成王去的第十区,计谋失败,我总该承担责任。”
“我就知道。”摇了摇头,前野目光认真的盯着身前人,好言相劝,“不管什么计策都有失败的可能,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且这次的失算,错也不在你。”
“是。”潘之矣虽应了声,但语调低沉,可见他还在自责难过这件事情。
前野不好再劝,便只能伸出手去拍了拍他手背。
嘴角勉强勾起,潘之矣露出个不像笑容的笑,正直道:“此次暗杀,虽然我们布局已久,但终究是步险棋,十七区那边必须安抚好,不让他们擅动,否则就可能功亏一篑,换做别人,我也不放心。”
前野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才没有当众相拦,轻声长叹后他发自肺腑的为人临行送言,庄重道:“期待你平安归来。”
“是。”潘之矣郑重点头。
再不回头,上车前他冲后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
有使者要来,十七区这边自然会提早得知消息。
闻人诀的耐心终于在连续不停批了半个月文件后告罄,把桌面上所有的文件,全部一股脑扫到地上后,他长腿迈动,径直去了窗边椅子上躺下,合上眼睛午睡。
白檀傻在他桌旁,直愣愣的看看地上文件,又瞧瞧他背影。
闻人诀才不管那么多,蓝岸忙的没时间在他耳边念叨,炎振带着人在外,黑虎回了十八区,说是最近偷猎晶核的人又开始泛滥,红雨管着十五区,不时还负责押送物资去向阳那边。
十七区这边有资格在他耳边叨叨的屈指可数,他性子本就淡漠,深陷于繁琐杂事也是因为王权在身没有办法,但这绝对不是无极限的。
眼下他算忍耐到头了。
蓝岸匆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文件,面色变了下,还当主上正因为什么事情在发怒,正想着要怎么应付,抬眼看才发现白檀的表情有些怪。
眉毛挑了下,他眼神示意着询问对方,王在哪里。
白檀很想耸肩,但因为姿势不雅又生生忍住,伸出一指,点了点屏风后的长椅。
蓝岸蹑手蹑脚走近,等到一定距离,就听到了闻人诀的轻缓呼吸声。
不自觉拉扯起颊边卷发,他目光再转回地上的文件时,瞳孔晃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王!”短促的重声呼唤,让面朝窗,背对他的闻人诀蹙起眉头。
院中常年有花开放,伴着轻风从外拂进,清香让闻人诀得到了安宁。
温度也很舒适,正是个闭眼休息的好时机。
那些密密麻麻写满的文字,终于有片刻从他脑中剥离。
蓝岸的到来早从人踏进门那刻开始,他就知道。
虽然闭眼假寐,但并未睡沉,他只是懒得打招呼,一般情况下,他在睡觉,底下人也不敢打扰。
可很明显,蓝岸比起他手下那些心腹,还是有不同的,比如说某些层面来讲,特别不怕惹恼自己。
因为连续不断被埋在文件里,怨气也很深,闻人诀想,他大概是看见满地散落的文件了。
可还是,从心到脑,觉的烦躁!
如此故意的重声吆喝,分明是不准备让他继续躺着了。
单手撑着椅子笔直弹坐起,眼还没睁开,他便冷厉道:“最好说出足够重要的事情,蓝岸……”抬眼看了人一眼,瞳眸中没有半丝的感情,他很快又低垂下眼睛,不耐道:“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十三区的使者到了。”蓝岸直接,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一手还撑在椅子上固定自己的身体,闻人诀脑袋有些重,另一手揉搓着自己眉眼间,听到这话,立刻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