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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槐树顶多二十几年的树龄,但周身聚集的灵气,却远远超出它该有的。”顾鸢皱了皱眉。
“或许的确是小槐树栽种的地方离老槐树近,那老槐树先前的灵气就被它都继承了,奇怪的是,小槐树虽还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可内里属于草木的一股精气,却不在树上。”顾鸢听到这里,就明白了。
小槐树若拥有过多的灵气,能使得它虽只有二十年的树龄,却可以提早成精,而一股精气不在树上,是说树灵离开了树。看来在林府作祟的东西,不是那槐树的树灵,也与它脱不了干系。
“先前听那老人家说,槐树是二十年前种的,而林家是十八年前才搬来的,这十八年间,也没听到林家与那槐树有什么渊源,怎么就缠着林家了。”
“若缠着林家的不是那树灵呢?”顾鸢听此抬头看一眼姜眠。
姜眠幽深的黑瞳孔也看着他。
☆、槐花钥
“之前你差点抓到的鬼祟,才是缠着林家的东西。而我追出去时,斜来劈了一掌助鬼祟逃脱的,才是那树灵。”那时姜眠提剑一挡,闻到随着掌风过来的槐花香,但一瞬间又没有了,那掌力虽不甚厉害,显然是没有练过功法,但劈来却给人一种浑厚精纯之感,估计是得了老槐树的灵气,加之自己本来就是草木生灵的先天优势。
狼狈为奸?顾鸢脑袋里突然想出来这样一个词。不对不对,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到底又是哪儿不对呢?
“那树灵不回自己本身待着,在外面跟着不知什么东西作祟,于它有什么好处?”顾鸢觉着自己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到,看姜眠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都明白了,还是跟自己一样想不透关键点,“既然我们寻不到那鬼祟,就来找找树灵吧。树灵空有几百年的灵气,想来是挺容易找出来的。”
顾鸢说完见姜眠师兄一直看着他,有点疑惑,突然姜眠伸手来摸他胸,他大惊,刚想说师兄你要干什么,姜眠的手已经伸到他怀里了。
没想到师兄你竟然是这种人。顾鸢楞在那里,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刚要开口,只见姜眠将一个小盒子凑到他鼻子边,问他:“好闻吗?”
那小盒子正是先前买的胭脂。
“啊。”听到枕边的爱人痛苦□□,聂决赶紧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瞧着之前还睡死了的妻子,这会儿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不禁心疼起来:“灵儿,你怎么了,又做了噩梦吗?”
林灵眉头紧皱,一会儿是泫然欲泣的惊恐模样,一会儿又皱了眉头很是生气,把聂决吓了一跳,幸好瞬息之间林灵面庞就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听见聂决又在喊她,林灵转醒,眼眶里还带着泪水,喊了声聂哥。
“灵儿你怎么了,把我吓了一跳。”
林灵只是哭,看起来一副做了噩梦吓得不轻的样子。
“灵儿,你这情况都好几个月了,要不还是寻个大夫看看吧。”听了这话,林灵停止哭泣,摇了摇头。
“不打紧,这毛病从小就有,爹娘也找了好些大夫看过,都说治不好,聂哥我没事,是不是吵着你了?”
听了这话,聂决将爱妻搂入怀中,软言说:“没吵着我,我是担心你,你这样时不时的睡不好,我怕你身子不行。”
林灵将头埋入聂决怀里,满脸小女儿的柔情,过会儿想到什么,脸上又是一片灰败之色。
“聂哥,你可是真心爱我吗?”林灵喃喃地开口问。
林灵问话虽轻,想是也没希望聂决回答,聂决却听清了,轻笑一声。
“傻灵儿,我怎不是真心爱你?那时我初次见你,就满心欢喜,原来寻到自己的意中人,感觉竟是那么美妙。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在城外的槐树下,你马车坏了,我恰好路过,陪你等了你家家仆过来将你接回去的那个下午?”
林灵一震,紧搂着聂决,泣不成声。
“灵儿你怎么又哭了?”聂决赶忙拉过林灵,帮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夫人,你眼睛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红肿?”清早起来,林灵的贴身丫鬟春儿过来服侍,瞧见林灵这模样,大吃一惊。
林灵没有心思梳妆打扮,只吩咐穿了件素雅的袍子,随意挽了个发髻。
“夫人,你要小心着身子,否则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得多担心哪。”春儿见林灵连端过来的早饭都不高兴吃,看自小跟着长大的小姐今日神色如此憔悴,心中担忧。
没想到林灵听见林老爷林夫人,眉头聚集一股怨气,呵斥了春儿多管闲事,把她遣退了,吩咐没有事情不要过来服侍。
春儿也弄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小姐怎么嫁到聂家之后就一直性情乖戾,但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只能退下。
林灵呆坐房里一会儿,站起来将这与聂决共同生活了三个多月的房间仔细看了遍,最后坐在床边手摸着鸳鸯枕套,觉得鼻子一酸又要落泪,赶忙起身,推门出去。
她走在园子里,停在了之前顾鸢说喜欢的蓝田玉牡丹那儿。叹了一口气。
“道长,你是真喜欢这花吗?”林灵似在对空气说话,然而她身后突兀出现了两个身影。
顾鸢也叹了口气:“我哪是真喜欢这花,我虽修了道其实骨子里还是个俗人,我只是喜欢它美艳的外表而已。”
林灵听了,十分动容。聂决何尝不是这样呢,他喜欢的也只是林灵这个外表,内里的自己,他怎么会喜欢,他若知道了,只会恐惧而已。
姜眠听了顾鸢的话,倒是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该唤你林小姐呢,还是槐树树灵呢?”
林灵听此倒是一笑,她转过身来,对顾鸢姜眠行了个礼,微笑道:“聂夫人吧。”
有姜眠的一点拨,顾鸢霎时想明白了。
之前第一次来聂府,顾鸢其实就闻到那槐花味了,想来是树灵在这里居住,不由自主地划分了自己的领地。可顾鸢只当是自己怀里的胭脂味。
那槐花味平凡人可能是闻不到,但于修真之人,而且是姜眠这修为高超和顾鸢这上辈子修为高超的闻来,就会觉得有问题了。这样一被提醒林小姐可能就是树灵,顾鸢又马上想到,之前在林府小花园假山那里偷听到的谈话。
林小姐出嫁后似乎性情就大变,以前孝顺温婉,后来对自己母亲却一脸不耐烦,之后唤她林小姐,似乎也很是不乐意不耐烦的样子。但如果这林小姐是槐树树灵的话,那真正的林小姐在哪儿呢。
那时顾鸢与姜眠互看一眼,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在林府作祟的鬼祟,莫非是林小姐?想到这里,顾鸢背后发凉。但也不敢确定,于是跟姜眠偷偷来了聂府。
刚跟着伪装成林小姐的树灵走到小花园,两人就被发现了。
“林小姐在哪儿?”顾鸢也不想转什么圈子,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
“就在你们面前。”树灵这样说,顾鸢姜眠却也没什么动作。
树灵见他们不大相信,拢了拢袖子,身边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的模样的确是林小姐,只是神情呆滞双目空洞,一副死气沉沉。
“道长们别急,我没有伤害她。”
这叫没有伤害?夺了人家的肉身,将人家的灵魂藏在身上,何况看这呆滞模样,看起来也不似没有事的样子。
“我往常都是与她共用一个身体。我是树灵,非人类,聂哥只是凡胎,我若要与他亲近,长此以往会对聂哥有影响。所以我不敢磨灭了林灵的灵魂,只敢将她意识抹去,与她共用身体,借她身上的人气给自己做伪装。”说起这些来,那树灵的神情倒是很落寞。
“你这样做,林小姐若是回了自己的身体,那不成了痴子了?”
“不会,她只白天这样。”林灵有些忧郁,“我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平白害她,到底心有愧疚,每到晚上,我便还她意识。”可顾鸢觉得树灵还是过分了。
“晚上还她意识?”
“唉,没想到就是这样给我招来了祸害。”树灵叹口气,看着身边那模模糊糊的林灵,眼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我用他人给的方法占了林灵的肉身,与她共用一具身体,晚上还她作为林灵的意识,没想到不知怎么回事她竟能挣脱出去,独自一个魂魄竟能逃到林府。”
说起这来,树灵也是皱了眉头,“我修为不够,能独自成灵体离开槐树已是不易,嫁入聂府每日还要各种周转,只能趁着晚上修炼。原以为晚上还了林灵的意识,我便可以安心修炼,谁曾想她如此不安分,三番五次要逃脱。”
顾鸢哂笑,这树灵占了她人的身体,别人要反抗她竟觉得别人不识好歹。唉,到底成精不久,所思所想与人有异。
“我初时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后来林府传来闹鬼的事情,我才发现大事不好。”树灵皱了眉头,一脸不得其解。
真正的林小姐发现晚上能逃脱,自然是大喜,但整个聂府被树灵划作了她的领地,而且聂府她人生地不熟,不知如何求救,想到的唯有回娘家。
刚开始她反复在厨房花厅闹出动静,都是她生前最常待的地方,想来那凄厉的琴声也是希望父母能联想起她来,可惜林老爷他们没懂,以为是闹了鬼。
真正的林小姐是盼着顾鸢姜眠这种修真之人来的,好戳穿了树灵的诡计。所以起初她闹出很大动静,顾鸢要抓住她时,估计是身上胭脂的槐花香惹得她怀疑是树灵过来,林小姐作为一个灵体,又被如意袋罩着,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死命挣扎。
往常顾鸢他们找不到闹鬼的踪迹,看来是树灵用肉身召回了林小姐的魂魄。只是最后一次怎么就现身露了破绽呢。顾鸢想,应该是师兄就要抓到那林小姐了,树灵感觉到有异常,只能赶紧出手。
“你将身体还给林小姐吧。”
树灵一笑,“还回去?那我怎么办?”
“你该知道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
“哦?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我虽年轻尚轻,但是继承前辈的几百年灵气,对付你们两个毛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顾鸢摸摸下巴,真说得出来,要论这些,我也是几百岁的大乘老祖呢,看我炫耀过吗。
“你自己知道的。”姜眠丢下一句话,不再说别的。
树灵根基不稳,继承老槐树的百年灵气本来就需要长时间地修炼吸收,却在刚刚能化出灵体后就离开本体,四个月来也未曾好好修炼,城门口的小槐树看起来枝繁叶茂,可内里已经支撑不住了。
顾鸢一听师兄的这口气,看来这树灵也是强弓末弩了。只是他有些疑惑,就算几百年的灵气没有全部吸收,这四个月来也未曾好好修炼,怎么会这么快就衰败下来?但是既然师兄这么说了,就是有把握的。
树灵果然不做声。她沉默良久,突然恶狠狠的说:“我不甘心!当日在槐树下与聂哥促膝长谈的明明是我!林灵的身子只是被我借了使用!可为何聂哥却要向林灵提亲,他分明爱的是我!”
傻孩子,到底是不明白。甭管聂决是对当日外表温婉贤淑的林灵动了心,还是对内里情投意合的树灵动了心,他都不会娶一棵槐树的。人妖有别。
“所以你是不还了吗?”顾鸢也不想再废话。
树灵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自己就算拼死一战,也难逃他们两个之手,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