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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黎明纪年-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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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吧,快去见一面,明天他就要被绞死在地牢里了,不见就没机会了。”希尔娜小声地说着,连袍子都来不及换,披着睡衣便找来了。
  尤文也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跟着希尔娜朝地牢摸去。
  在地牢里与哥哥相见的那一幕,尤文永远也忘不掉。因为那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哥哥了,只是一个还有心跳的肉块罢了。
  尤文连哭都哭不出来,甚至也不敢伸手去碰他。她就这样站在铁栅栏外,听着哥哥口齿不清地像在交代,又像在喘息。
  她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在哥哥加入海龟家招募的侍卫团之前,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
  哥哥说去了海龟家,他就能受到海龟家的庇佑,他就不用面临被献祭的风险,他可以看着尤文和安德烈长大。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自从他光荣地加入侍卫团后,尤文几乎就没有见过哥哥。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明明别人的侍卫都走在大街上,她却未曾看到哥哥也能于街头小巷威风凛凛地巡逻。
  她曾问过哥哥为什么,可哥哥什么都不说。只是告诉她,他在保卫裂岩群岛,保卫所有的海民,保卫尤文。
  他将成为英雄,比外头巡逻的侍卫更厉害,有朝一日,尤文也能知道他的厉害。
  可为什么他还偏偏要说——“先不要让安德烈知道我的存在……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我们父母的意思。”
  当时尤文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回想,大概是那时的父母和兄长便已猜到了结局。
  这份保卫让他落得了比献祭更可怕的下场,落得一走就是五年的结果,落得不人不鬼行尸走肉的模样,落得即便是亲生弟弟,也不知道他存在的结局。
  献祭的人是英雄,而哥哥却要作为叛贼死在绞刑架上。
  尤文对长大后的哥哥一无所知,只知道别人都说他背叛了海民。尽管尤文心里头知道哥哥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她却找不出证明。
  甚至,她也被成为叛贼的妹妹而被人指指点点。
  好在希尔娜对她很好,才让别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也始终对安德烈封锁消息。
  可是这都不是她要的,这都不是。
  她不想要一个英雄哥哥,也不想让哥哥去保护整个岛。她只想让哥哥留在自己的身边,像一对正常的兄妹那样,像回不去的从前那样。
  “尤文……尤文……”哥哥把手从铁栅栏中伸出来。
  那手已因伤口而严重感染。半透明的手掌抖个不停,这哪里是英雄,这是一个可怜的阶下囚罢了。
  尤文试着握住了它。
  哥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甚至没有机会问一问她和安德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眼神浑浊,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似乎说了很多话,像絮絮叨叨那样,可他的声音太小了,小到尤文听不清。
  唯一能记得的,只有三句。因为说那三句时,哥哥的手似乎有了点力气。他用力地拽着妹妹,眼泪竟蓦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海蛇家有三层地牢,不是两层,是三层,我藏回去了……我去年藏回去了……”
  “……药不在别处,但奥///特///普///斯的配料在另一面……告诉杰兰特,一定要告诉他……”
  “……我没有背叛你们,我没有背叛海民……巴罗也没有,海蛇家没有背叛我们……”
  尤文没有机会弄清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外头把风的希尔娜便传来了催促。于是她俩又慌乱地摸黑逃走,直到逃回自己的卧室里。
  这是这五年来,尤文和哥哥说的最后几句话。
  而第三次见面,尤文便见到了被拴在绞刑架上的他。
  底板一空,挣扎了几下,人形便褪去了,变成了一只软塌塌的巨型水母,晃晃荡荡地,吊在绳索上。
  也到了这个时候,尤文的眼泪才突然滑了下来。她望着地牢里的绞刑架,躲在围观的族人中安静地哭泣。
  希尔娜不停地捋着她的后背,可她却觉得自己已没了身体。
  只有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就像麻绳拴着哥哥的脖颈一样。
  出到老宅外面,空气仍然闷得让尤文难以呼吸。她干呕了一会,往远处走去。
  她全家都是水母家的将士,她也曾以为自己长大了也会成为光荣的一员。穿上坚不可摧的战甲,手持两把如新月般的弯刀。
  她们敏锐地捕捉着人类的航船,准确地捕杀着所有意图靠近裂岩群岛的陆地巫师。然后她将带着丰厚的宝藏回到岛上,受到当家的加冕,再得到同族人的拥戴与敬仰。
  她当然会这样过完自己精彩的一生,最终如自己的先辈一般,把铭牌立在水母家的祭奠堂里,旁边再用烫金海文写上她一辈子立下的累累功勋。
  可是这一刻她却动摇了。
  将士的身份夺走了她的母亲和祖母,也最终夺走了她的哥哥。
  她愿意相信哥哥说的话,可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哥哥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信仰,从而舍弃了整个水母家的庇佑。
  她恨,可是她也很痛苦。
  她的脑海始终盘旋着哥哥的低语和惨叫,还有绞刑架“喀拉”一声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声响。
  夜空浩渺,大海无垠。她坐在海岸边,望着远处的灯塔一阵一阵打亮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扎进海里,游到哪里算哪里,哪怕就此成为海底的砂砾也无所谓。
  那或许许多年后她也能成海底的一块活石,为那些不知道该把孩子放在哪里躲避狩猎的生灵提供一处庇佑。
  她席地坐下,窒息的感觉也随着一波一波的浪花消散了一点。
  也就在这时,她的袍子边动了动。
  她以为是小螃蟹在她旁边嬉戏,没有理会。
  可过了片刻,那袍子边角又更用力地动了一下,继而一声怯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姐、姐姐……我、我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命运的手又推了一下,尤文扭头看去,滞怔片刻后,苦笑起来。
  真是造化弄人,命运竟把一个奥///特///普///斯家的孩子,直接带到了她的面前。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爆字数了…orz
  今日晚上八点还有一更,追文的小伙伴别看漏了哟~


第52章 (31)海龟的监牢(上)
  加雷斯和特里斯坦越往指示的方向走,越觉得不对劲。
  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就是隐隐地觉着自己被骗了。还是被一个长相可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戳就会哭的小章鱼骗了。
  这是多么浓重的屈辱感,于是特里斯坦决定甩锅——“妈的,要不是你扯那些没屁用的东西,我们现在也不会不懂自己在哪。”
  “……怪我咯?”加雷斯也很无辜,不过他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怪他”的结果。
  此刻他们正在一片泥潭行走着。这片岛屿很破碎,到处都是架桥和小河。
  他们是从碎岛的底部上的岸,搭载他们的船只人很少,只有几个像鲸鱼一样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船上,一声不吭地抽着海烟,手里还提着几个包裹,包裹里有东西在动还往下滴水。
  到了岛上后,两人也跟着他们一并下来。
  但很快那几个身形庞大的男人就以与其身形完全不符的行进速度走没了影,只剩下他们俩寂寞地越过一座又一座的桥。
  等到他们看到有人烟、有房屋的时候,加雷斯的一句话让特里斯坦心头警铃大作——“你看那房子……是不是有点像监狱啊?”
  特里斯坦当即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并不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侍卫,而是侍卫花了一整段的路程判断他们到底是普通的海民还是人类。
  他们从一上岛就被侍卫盯上了,但侍卫盯着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而是所有人。
  卫戍岛不包含在四座主岛中,它整个就是一座监牢。所以没有闲来无事的海民会到这上头来,除了犯人以外,上岛的只有探监的亲朋好友,送送衣服或送送钱币。
  监狱里的东西都很贵,外头一块金币能得四五条小鱼仔,在里面两块金币才能买一条。有一些体型大的犯人——比如鲸鱼,鲨鱼——一餐不吃十几条甚至几十条小鱼,根本不足以活下去。
  而事实证明,加雷斯和特里斯坦不属于任何一个囚犯的亲属。
  无论是他们行动的方向还是衣着打扮,以及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海兽特征看来,这确凿是人类无疑。
  之所以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判断和定论,是因为大部分侍卫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恰巧特里斯坦和加雷斯身上又没有魔杖,这也让他们的危险值降低了很多,能够判断的依据也少了不少。
  不过在谁也不知道“非巫师的人类是怎么来到这里”以及“来这里干什么”的情况下,侍卫最终一致决定——先抓回去再说。
  于是密密麻麻的侍卫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加雷斯和特里斯坦连跑都没处跑,就被一拥而上的兵卫压住。
  士兵先甩两拳让他们解除防御,再反绑双手,推着他们的脊梁骨前进。
  被押送的途中加雷斯一直试着和特里斯坦说话,虽然每次和特里斯坦说话,十有八九都被骂,但总能让他心定一点。
  不过这机会实在难得,因为只消他一开口,他就会被重重地扫一拳。
  也不知道那些侍卫是什么物种,手上的皮厚得和自己的脚底板有得一拼,上面还长着奇怪的凸起和利爪。
  “……海龟。”特里斯坦小声且短促地说,并谨慎地瞥了一眼押着自己的侍卫。
  还好,侍卫没听到他说话,他还能维持着正常脸部大小来到监狱办公室。
  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典狱长,原因很简单,裴迪刚刚把弟弟和高文送到海底。
  雷尔试着让高文到海底的训练场进行术法训练,一是为了在考核前避免其他家族的人窥见高文的实力,二是训练场四面都有厚厚的海水做缓冲和防护,即便失控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混乱和破坏。
  裴迪本来是不愿意这么做的,毕竟在他心里,他认为越严酷简陋的环境,越能训练出真本事。
  如果高文真的害怕造成破坏,那就要更严苛地控制自己的法力。而且被其他家族看到根本不是个事,倘若高文的实力够强,即便在举办祭奠的血石滩上率先展示也没有关系。
  任何人都不该为自身实力不足找借口,何况还是一个把目标定在裂岩群岛领主位置的年轻人。
  不过他犟不过自己的弟弟,他也知道雷尔和高文很好。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弟弟会成为高文的辅助,那倘若高文当上领主,又必须迎娶一位海龟家的雌性的话,海怪与海龟家则绑定得更深。
  高文与其父亲华德的脾性不同,高文更尖锐也更敢想敢做,裴迪相信高文能取得比华德更可观的成就——这一点,无论高文是否冒犯过自己,裴迪都必须承认。
  所以当他湿漉漉地推开门,一边抹掉结在脖子上的盐,一边听着侍从的汇报,他万万没想到等在房里的会是两个人类。
  裴迪曾经见过人,见过很多人,其渊源可以追溯到他年轻的时候。最早和人类接触,是因为他曾参与过多次人类船只的狩猎活动。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十一二岁左右。海民的海盗脾性还没有褪去,也没有正式的条例界定这一行为,所以海民的狩猎的无差别的——不论是人类巫师还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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