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您可是简天师?”看清来人,应烜怔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见简佑默认,他忙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应烜,在此代表应国万千子民感谢简天师数十年来的庇佑,恳请天师保我应国风调雨顺、千秋万代。”
应烜这话倒是提醒唐景虚了,这简佑飞升前算是应国人,但真要深究的话,他应该是前朝虞国子民。
此人学识渊博,精通谋略,但一心钻研修道,是为数不多通过修道飞升到三重天后又潜心修炼,熬过九道天劫进入九重天的人之一。
唐景虚记得当初听柏舟说过,他与上任应皇交好,飞升前更是应延身边的谋士,算得上是应延攻下座座城池的最大助力,不过因他天赋极佳,在应延率兵攻到皇城脚下的前夜飞升了,导致起义军一时乱了阵脚,险些被虞子修反败为胜。
不过,后来终究是虞国覆灭,而简佑这飞升了的开国功臣,自然便成了虞国上下争先供奉的神官,于是,在应延的授意下,简佑的摩崖殿在虞国几乎随处可见,信徒自然数量庞大且万分虔诚,由是其虽飞升不久,却能在钟灵毓秀的仙都有一席之地,甚至在多数场合都说得上话,比唐景虚这空壳子有面子多了。
如今想来,将应烜推上皇位的那道所谓“神谕”,十有八/九便是出自简佑之口了。
不过,唐景虚不免觉得稀奇,没想到简佑这么个不苟言笑、严肃死板还死要面子的人,居然会公然违背天规插手人间事,况且还是选皇帝这么大的事儿。那三道天罚估计是把他往后数百年的脸面都给搭上了,啧啧,牺牲这么大,可见他对自己倾注大心血创立的应国可真是爱得深沉啊!
简佑扫了他一眼,面色不悦:“风调雨顺我能保,千秋万代岂可靠我?”
听出简佑的不满,应烜倒也未生怯意,拱手平静地回道:“幸得天师勉励,应烜自当鞠躬尽瘁,保应国千秋万代!”
简佑似是对他这不卑不亢的表现勉强满意,终于拿正眼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而向简兮道:“走吧。”
一旁小媳妇儿样的简兮看了看唐景虚,嗫喏道:“哥,唐将军答应,带我回溪云山玩,给我下厨,我能不能……”
“别耽误我时间。”
简佑眉头微蹙,一句话出口是完全容不得商量的语气,瞬间就让简兮泄了气,他垂头丧气地挪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向简佑,走到唐景虚身侧时,抬起一双小狗乞食般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恳求的意味。
唐景虚这人最受不住这样,只好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最近仙都忙得很,你先回去搭把手,等有时间了便来溪云山找我,随时欢迎。”
简兮两眼一亮,忙不迭直点头:“唐将军等我!”
唐景虚:“行了,快去吧。”
简佑前脚迈出门槛,忽然转身微眯着眼看向应离,冷声问道:“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是谁?”
吹息跟着看了眼应离,向唐景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唐将军爱徒。”
唐景虚一眼看到了应离眼底突兀的冷意,心头一震,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笑道:“小徒天性薄凉,面对为师都是这样的眼神,简天师多虑了。”
“小三本来就这样啊,哥,快回去办事吧,办完了我好去溪云山!”简兮跟着说道。
简佑眼中依然带着狐疑,见应离垂眸不语,倒也没再计较,转身离开了。
送走了简氏两兄弟和吹息,唐景虚松了口气,应烜吩咐宫人送了餐食过来,便回宫换衣裳准备上朝去了。
等到天色完全亮起,应烜才下朝赶回来,众人再次来到昭和宫,远远便见红袖已经等在宫外了。
见应烜走近,她欠身行礼,道:“陛下,请随奴婢来。”
“她在哪儿?”
“掖庭宫。”
第29章 现身
掖庭宫作为罪奴的关押地,位于皇宫最偏僻一隅,极少有其他宫人踏足,更不用说皇帝这样身份的大人物了,由于此番前来是要寻虞安临的尸骨,免不了多带了些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幽深的宫院巷子,在一扇破败的木门前站定。
应离缓缓抬手拉住生锈的门闩,紧抿着唇,面色沉郁,唐景虚深知他此刻一定极不好受,毕竟虞安临于他来说,曾是漫长岁月中唯一的救赎,是远胜于任何一个人的存在,而如今,在这扇他幼年时期频繁出入的木门后,等待他的,绝不会是虞安临温热的怀抱,只会是……冰凉的枯骨。
“咔哒”一声轻响,应离拉开了门闩,他没有抬头,目光依然落在门闩上,良久的沉寂过后,推开了那扇因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的木门。
听到声响,掖庭宫内院忙碌的罪奴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身穿龙袍的应烜,个个诧异地瞪大了眼,满脸的震惊与惶恐。
掌管掖庭宫的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立时跪下大喊“万岁”,其他人这才慌忙跟着齐齐跪下,几乎将脸贴到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已,似是深怕皇帝来要他们的脑袋来了。
应烜负手走上前,示意侍卫将他们带入屋内后转身看向红袖,问道:“她在哪儿?”
红袖没有作声,而是看向掖庭宫角落那棵枯树下被青石板压住并封死的井。
唐景虚顺着看去,心下了然,在井里啊,难怪……
一炷香后,侍卫撬开被封死在井口的青石板,几人探头向井下望去,一股尘封许久的恶臭裹挟着潮湿的阴森凉意扑面而来,唐景虚眉头紧锁,屏住呼吸眯着眼试图看清井下的情况。
这口井不大也不深,不算是枯井,依稀可见井下积了些水,水很浅,应该是井底没有完全封住,从隙缝或小缺口中渗进来的,一眼可见那水中浸泡着一具尸骨,头骨正对着井口,黑洞洞的眼窝似是有一道视线射出,越过众人,遥望那蔚蓝的天幕。
“她一定等了许久。”唐景虚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应烜面色沉重,撇开眼,吩咐侍卫下井。
时隔十年,虞安临的尸骨终于从这幽闭的井中被带了出来,尸骨被整齐地摆放在草席上,应离跪坐在草席旁,用衣袖擦拭尸骨上的水渍与蹭上的苔藓,默不作声地一点点将它们拼凑成形,当他拿起那缺失了半个掌骨的手骨时,身上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虞安临的尸骨并不完整,除了缺失的掌骨,她的髌骨也不知所踪,想来也是被人残忍挖去了,望着残缺的尸骨,应离终究克制不住,跪伏在尸骨旁失声痛哭,哭声被他极力压制着,从喉咙深处溢出,嘶哑的悲鸣在寂静的宫院内撕扯着那血淋淋的曾经。
唐景虚与殷怜生静静地伫立一旁,花倾尘红着眼眶攥紧了拳头。
应烜沉痛地闭上眼,敛去了眼中泛起的水雾,片刻后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应离蜷缩的身影,开口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红袖,朕竟从未想过,她会忍心对临娘下这样的狠手,可笑至极,原来朕如此愚昧,明知当初她对阿离都不曾有过悲悯,怎就听信那谎言了呢?只是朕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红袖抬眼平静看着应烜的侧脸,轻声说道:“陛下,因为妒,因为恨。”
“妒?恨?”应烜不免觉得悲凉的可笑,转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临娘只是区区一名亡国罪奴,她妒临娘什么?她恨临娘什么?”
红袖面不改色:“陛下难道不觉得像吗?”
应烜怔愣,似是没有理解红袖的话中意。
红袖的视线落到了虞安临的尸骨上,她苦笑一声,眼角微红,徐徐说道:“当年,先皇迎娶娘娘的那一夜,亲吻娘娘的手,眼中满是虔诚的爱慕,便是那一眼,让娘娘将他爱进了骨子里。先皇喜欢从后抱着娘娘,常夸娘娘的背影令他着迷。可是后来,看到先皇注视着那位的眼神,娘娘心灰意冷,原来那虔诚的爱慕都不是她的,娘娘只不过是他爱而不得的替身,他贪恋的,不过是那与虞安临极相似的双手和背影罢了。这,便是妒。”
停顿了片刻,红袖的视线转到了应离身上,接着说道:“知道真相后,娘娘打不开心结,面对先皇也总是冷眼相待,没多久就被冷落了。离殿下的出生,将她彻底推进了冰窟,她做的那些,也是不得已的,不把离殿下推开,陛下和娘娘的处境将会更艰难。只是没想到,她这一推,把离殿下和您都推到了那位身边,您们拉着那位的手,面上竟洋溢着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纯真笑意,娘娘心底会是什么滋味?明明是前朝罪奴,却拥有着她深爱之人的爱。这,便是恨。”
“红袖,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她说话。你觉得这些解释能抹消她的罪孽吗?”应烜摇着头,笑得惨淡。
红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她闭眼,轻声说道:“就算不能抹消,我也要站在我的娘娘身前。陛下,且不论娘娘对离殿下如何,但有一点,您万不能否认,她是真心疼您,她做那些,背负了多少骂名,她甘心受了,都是为了您,您岂能不认?”
红袖的话宛若无形的利剑,将应烜的心扎得千疮百孔,他面色霎时苍白,脚步踉跄着后退,抬手撑在井沿稳住身形,下一刻,却还是颓然跌坐在地,他挥开欲上前搀扶的内侍,绝望地合上眼。
红袖说得没错,他不能不认……
良久的沉寂过后,唐景虚将应离从地上拉起,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想见你的,不是宣太后,是虞安临。想必昨夜她便知道你回来了,今夜她一定会再出现的。”
应离点点头,神色平静了不少。
“走吧。”唐景虚看着满面凄怆的应烜,眼前浮现当日街头那个沉稳却带着灵气的少年身影,心生感叹,一直以来,他背负的太多了。
正要离开掖庭宫,却见殷怜生望着再次被青石板盖上的井若有所思,唐景虚轻叹声气,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怜生,你怎么想?”
殷怜生:“我觉得,虞安临更像是来复仇的。”
“何以见得?”
“宣太后斩断了她的半个手掌,她亦为之,宣太后双眼被剜,髌骨似也被剔除,想来是要将宣太后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尽数奉还。”殷怜生回身看了眼虞安临被抬起的尸骨,偏过脸看着唐景虚,面色深沉,“只是徒儿想不明白,为何她十年都没动静,会在四个月前忽然出现。”
唐景虚垂眸沉思片刻,道:“或许,是四个月前,她才有了这个机会。”
殷怜生:“师父觉得是谁?”
唐景虚摇摇头,望着前方的人影,沉声道:“不好说。”
入夜时分,众人来到昭和宫,宫院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尽数遣走,正对池塘的那扇窗子上的黄符也都揭掉了,宣太后服了安神药,正沉沉昏睡着,几人在宣太后宫内站定,静静地等待虞安临的到来。
子时。
飒飒寒风自池塘的方向吹进半开的窗子,淡淡的兰香混杂着潮湿的气息在室内蔓延。
众人紧盯着那扇雕花木窗,兰香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甚至让人产生了窒息般的难受。
虞安临来了,可窗外始终没有动静,唐景虚拧紧了眉头,与殷怜生对视了一眼,担心虞安临会不会有所顾忌,才迟迟不愿入内。
忽然,一只残缺的手掌蓦地探进了窗子,手腕无力地搭在窗沿,水珠顺着惨白的手掌滴落在地,“哒哒”“哒哒”,应离挣扎着走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