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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之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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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她轻吟着一段韵律,一手摇着摇篮,一手却笼着眉心,面上愁容不加掩饰。身后跟随了多年的婢女菁儿从背后为她披上一件衣衫,见她忧思满腹的样子,却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也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径自到外室整理着些什么东西。
  母亲的哼唱渐息,一时房内除了摇篮发出的吱扭声,就只剩烛火不时迸出灯花的毕剥声响。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啊——初为人母,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最值得欢欣的吗——
  外室里,菁儿唤了一声“老爷”,女子回身,看着她的丈夫推门走近。男人的面色和女子相较,因为轮廓少了温婉柔美,愈加显得凝重。女子微颦。这样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丈夫脸上。做事时他是严肃的,却不显阴郁,和自己琴瑟相对时是极温和的,极认真的。和孩子在一起时啊——
  和孩子在一起时,他自己便也成了个大孩子,女人以前从未见过男人那般稚气的面目,他是多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啊——
  男人把两个孩子都抱一抱,亲一亲,女人静立着,唇角漾出苦涩的笑容。她听到自己的丈夫问:“雨溱,你想好了么?”
  女人不语。
  男人把手中的襁褓放回摇篮,从背后环住妻子,“雨溱,该做决定了,坚强些。”这样说着,他的声音也低下去。
  女人仍旧不言不语,她靠在男人肩膀上默默垂泪,半晌,男人放开她,“罢了,雨溱,我是男人,我来替你决定罢……”说着从摇篮中抱出双生子里的哥哥便往外走,“遥遥是哥哥,便替弟弟挡些风雨吧。”
  男人已走到门边,女人本用无神的双眼盯着摇篮中蓦地空出的一块,此时突然大步上前,拦腰抱住男人。行动间碰倒了平日里做茶道的矮几,紫砂的杯盏碎了连串,尖锐的声响让两个婴孩一下子大哭起来。女人却不管不顾,只对自己的丈夫说道:“亭远,我不要选,两个孩子都留下吧,就算死,我们一家也死在一起。”
  叶亭远空出一只手拍拍女人的手,拉开她紧紧缠扰的双臂,不再言语,径自走出门去。前院传来推杯换盏的哄闹声,女人跌坐在地,泪落如洗。


第9章 八 往事静寂(下)
  “那日,几个好事的客人起哄说让嫂子把孩子出来抱出来看看,我父亲便说,前些日子雨溱经了丧子之痛,大病一场,身子经不起风吹,便由我去把孩子抱过来吧——没错,正如你所想的,我父亲谎称两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知道内情的只有他和我母亲,还有与母亲情同姐妹的菁儿和看着我们出生的奶妈。
  “我们的父亲只是凤翔府内普通的商贾,我母亲却是前朝皇室流落民间的遗珠,她的父亲只是个郡王,且生性澹泊,不让自己卷入皇权的中心,也给自己的子女留下了一条绝境中的生路。我朝开国时,便任凭如我母亲一般的前朝宗室女子抽身事外,并未加诸刀戟,仅仅是略作监视。
  “只是母亲从未释怀王朝更替时身家性命在别人手中打转的恐惧,还有眼睁睁看着比她尊贵的公主郡主远嫁异域或者索性殉城的绝望。她只怕多年之后,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却有一日还要受她的身份所累,命丧黄泉。她猜得太准了——
  准到——哪怕上天都宽容了那些挣扎在泥泞中的蝼蚁,却终有一日重拾作弄的念头,伸出苍老的手指,轻轻一碾便让那些可怜生物作了尘土。
  “母亲初有孕时,她和我父亲二人谁也没有想过以后,以至于两个儿子降生后,府衙里掌人口的小吏上门,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始终笼罩在皇权的阴云下,自己的丈夫子女,哪个也逃不开。
  “当时,两个孩子的大名尚未定下来,父亲索性在名册上写下我大哥的小名,便当作正式的姓名了,又说,孩子本是双生的两个,一个没活下来,死了。一场法事,让所有人都作了‘叶家只有一个男丁’的想法,那‘死去’的双生子,从此不再有身份,也将不再罹受皇权的重压。
  “可这就意味着,我和大哥其中的一个,要永远背井离乡,不再和这个家扯上半点关系。我娘性子柔极,柔到逆来顺受,甚至柔到不辨是非,她见不得任何杀害屠戮,不论正义与否,更见不得任何生离死别,遑论是让她亲尝骨肉分离的剧痛。摆过满月酒,她就要送走一个孩子,是哪一个她根本无从抉择。
  “摆酒的时候,父亲把大哥抱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说这孩子单名‘遥’字,是取了志存高远之意,说这孩子极有灵气,双生的兄弟殒命时,竟似有所感应,哭闹不止……
  “那天夜里,来客闹着闹着就散了,烛火烧着烧着就熄了,母亲啜泣着,想着想着,也想通了。那晚她哄我睡熟了,亲自和父亲送我上了船,把我托给了父亲在江南跑生意时交下的挚友。那时,父亲母亲在我眼中尚是一剪虚像,尽管生身母亲的味道,任谁也无法取代,但我终究与抚养我的另一对父母情感深些。对于亲生的父母,我心头只有恭敬,只有孝悌之义,却始终无法再亲近,尽管我很早就明白他们为何‘抛弃’我,尽管我对他们只有感激,没有恨意……
  “自我五岁那年,每年中秋,我们一家便在江南团聚一次,因为我和大哥的生辰便在中秋前几日。每年的那个日子,我心心念念想见的,不是生了我的父母亲,而是我同胞的大哥。见过他后,我才确凿地知道,在这世上,我本不是一个人——”
  ***
  薄暮暝暝,秋日的云很丰腴,烙着沉重的阴翳,堆在墨蓝色透亮的天幕上,起伏有致。五岁的小童坐在深巷小院的门槛上,闲数参差青瓦间伶仃绽出的烟火。
  十里荷花艳,三秋桂子香,这一日是中秋啊——
  平日里一起玩耍的小不点儿们今日回家都早,吃过糕饼后是灯节,闹过灯节之后该赏月。
  远处青石板上传来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小童百无聊赖地探头望去,只见自家爹娘引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走过来。正和自家娘亲说着话的女人见了他有一霎那的怔忪,随后便猛地奔过来一把把他抱起来,温热的液体挂在腮边,睫上,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童给她闹了个莫名其妙,本能地有些抗拒女人的怀抱,但他的性子远比同龄的孩子来得沉静懂事,微一挣动抽出自己的小胳膊,揩了揩女人的脸颊,又睁大了一双莹亮的眼瞅着女人,眼下一点朱砂显得分外乖巧。女人身后,一个男人也走出来,轻抚小童的发心。
  小童的父亲笑道:“先进门了吧?悠悠还没吃晚饭呢。”便当先入院引路。
  女人颔首,却是抱着小童不肯撒手,她身旁的男人约莫是她的丈夫,便挽着她的手臂跟上。
  小童被女人迎面抱着,此时揽住了她的脖颈,脸对着身后的幽深。他看到自家娘亲抱起另一个小孩走在稍后的位置,那小童滴溜溜转着大眼,正瞧着自己看。
  进了厅堂,饭菜很快端上桌来,方才抱着小童的女人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喂他吃东西。小童有些拘谨地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亲,他父亲便道:“这二人是悠悠的……呃……叫干爹干娘吧,他们与为父是好友,以后悠悠要像孝敬爹爹娘亲一样孝敬他们。喏,这个是悠悠的哥哥。”
  小悠悠用糯糯的声音叫了人,歪歪头,视线与对面的小童恰好相对。
  这一相对,便化开了多少少不经事的喜悦,凝固了多少经年累月的执着——
  饭罢,大人絮絮地谈着,大人们说的话,小童们听不大懂,小童们说的话,大人们能听懂——
  “告诉你一个秘密,遥遥其实还有个弟弟。”
  “遥遥的弟弟在哪里?”
  “菁儿姐姐说,遥遥的弟弟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遥遥找不到,永远也找不到。”
  “没关系,悠悠帮你找,悠悠也是遥遥的弟弟。”
  “悠悠也想要一个弟弟吗?”
  “悠悠最想要个哥哥。”
  “遥遥可以做悠悠的哥哥啊!”
  “嗯哪!”
  “可是为什么悠悠长得和遥遥一模一样呢?”
  “嗯……不知道啊,隔壁的虎头哥哥和悠悠长得不一样,西街的华如妹妹和悠悠长得也不一样,只有遥遥和悠悠长得一样呢。”
  大人们说的话,小童们听不大懂,小童们说的话,大人们能听懂——小童们说的话,大人们听着听着,眼就酸了,心就空了——
  ***
  “以后的每一年,我和大哥都可以见一面,总角稚童长成了葱葱茏茏的少年,少年蜕变成长身玉立的青年,青年娶妻生子,后来——就不再有后来——
  “那一年,我们两家人没有去看花灯,也没有看月,我们就在屋中说着,笑闹着,待到吟花弄月的人都散了,还不愿睡去。那天我又有了另一对疼爱我的爹娘,还有了一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哥哥,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第二年,还是在中秋夜,我又见到了大哥,那天他捧了两个面具,问我喜欢哪一个。
  “一个红色的猪面具,一个白色的小丑面具,也许小孩子都有些自己也搞不懂的趋利避害的灵性,我看着那个白色的小丑面具——那个面具其实挺可爱的,红色的脸蛋,绿色的眉毛,弯弯的眼——可我就是莫名觉得厌恶。所以尽管我也不太喜爱那个猪面具,可还是立刻伸手拿了起来,大哥当时是什么表情我没看到,现在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我们分别拿起不同的面具,就像拾起南辕北辙的命运——
  “以后的每一年,我们兄弟都能见一面。我们勾着肩背,带着各自的面具,到浮满了花灯的河边去,到金黄金黄的桂树下去。那个面具,我们各自戴了十五年,谁也没有提过要换一换。
  “后来,生我养我的爹娘相继都去世了,他们走得虽早,但都很安详。我只剩下大哥一个亲人,他每年都来江南看我,再后来,还给我带来了大嫂和小侄女。
  “最后一年,大哥没有来,来的是他一封亲笔信。
  大哥说,我孤零零一个教书的夫子,在江南也还没有家室,不如就回凤翔落地生根,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那时的世道总算有了些蒸蒸日上的样子,新主虽则越老越有些怯懦,可终究不是施□□的昏君,大哥说,我们不必再过藏头露尾的日子了。我们想相信这世道一回,可这世道就是不给人相信它的机会。
  “我到凤翔府的那日,天很高,晚霞明灭,北地的秋终究和江南的两种风情,我在码头等了一会儿,就已经很喜爱那种美了。
  “可不管我怎么等,大哥就是不来,我照着他画给我的地图,找到了大哥的宅子。那院里的情形,我想过金玉满堂,想过绿萝成荫,甚至想过陈旧杂乱,就是没想过,那里面的情景,对我来说不亚于修罗之地——
  “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些恶鬼无时无刻不在我脑子里打转。流离失所寝食难安的时候我无法祛除心魔,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照样无能为力——
  ***
  一次次出现在梦境之中的场景,真实得可怖,真实得让人心生虔敬,在心口上旋生旋灭个千百番,究竟难以囫囵个地随苦泪一并咽下。
  修罗之地开门见山地显露着声势,横陈的无头尸身,崎岖着交汇着的鲜血——
  让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青年措手不及地明白什么是真实而残忍的君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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