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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总算是正常的人话了,鸣山心情转好:“那你思索出来了吗?”
阿兰叹了口气:“可我总静不下心来思考……我弟弟还被关在盐洞里受苦……”
“……”鸣山闭了闭眼,语气变得生硬:“谁让他犯错了呢。”
阿兰撇撇嘴,知道今天求不了情了,立刻转移话题说道:“鸣山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鸣山心里发苦,说道:“你知道的,千手病重,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做天听了。冬季过去,新的一年开始,今年的天听由你来做吧。”
阿兰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可是鸣山大人,部落里历来只有大祭祀才配为整个部落做天听。我还不是大祭祀,怎么可以越过千手大人呢?”
鸣山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要挟,顿时牙根发痒。
可他一时也找不出好办法。
千手还病着,并没有死去。她为部落殚精竭虑,应该受到大家的尊敬。在这种时候突然宣布新任大祭祀的人选,是对她很不尊重的行为。
可是部落的天听由大祭祀做,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阿兰提的要求,也有理可循。
鸣山心烦极了:“千手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兰强硬道:“规矩就是规矩,鸣山大人,你在云野想要娶妻的时候,也对他说了很多遍呢!”
鸣山灰心地走了。
当天晚上,鸣山静静地坐在病重的千手床边。
这是他们睡觉的房间,可自从千手病了以后,他就让别人来照顾千手,自己搬离了这里,说是“不打扰病人”。
孩子们大了,已经不和他一起住了,于是鸣山回到了千手的房间,静静地思索。
到现在,他才有一点明白了当初云野的决绝。
是他做错了。
千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鸣山注意到,低头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千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虚弱地说:“还好。”
其实不太好,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吃不了什么东西,成天昏睡,一天一天混日子罢了。
鸣山扶她起来,给她喂水,等到千手的嘴唇湿润了,听到她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鸣山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今天还是算了。”
千手的话中,有一层意思,是说他没事从不来看她。
虽然这话没说错,但鸣山还是感觉到一阵心虚。
“快说。”千手厌烦道:“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男人。”
“……”
鸣山深呼吸几口,把阿兰的要求给千手说了,千手听完讽刺地一笑。
“这是等不及我死了。”
“千手!”鸣山一惊,忙打断她。
千手咳了一会儿,瘦弱的,突出骨结的手臂,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确实病入膏肓了。
鸣山有些难过。
千手终于把气喘顺了:“你这个人,心该硬时不硬,该软时又不软。”千手说:“事到如今,阿兰注定是下一任祭祀,何必为了我得罪她?”
鸣山想反驳什么,千手打断他:“不就是一个大祭祀的名号。如果你怕别人觉得你无情,对外就说,位子是我主动让给她的,不就行了吗。”
“……可你明明没说。”
“那重要吗?”千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的坚冰软化了些。
“你真是个坏不到点子上的人,这样的人,我是最讨厌了。”
第二天,鸣山去找了阿兰,告诉了她部落的决定。
“千手昨天说,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部落的发展,决定任命你为大祭祀。”鸣山表情冷漠,也不像平常那样和她说笑:“第一场天听,明天就做。做之前向全部落宣布你的继任。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阿兰努力笑了笑。
首领这是……对她不满了么?
“既然没问题,你就准备一下吧。”
鸣山说完就离开了。
阿兰在鸣山走后,将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在地上,好好的木头杯,硬生生砸出一道裂纹。
她后悔了。
鸣山到底是首领,自己能不能做大祭祀,还得看他的脸色,怎么能仗着能力反过来要挟他呢?我太心急了!
阿兰咬着手指,片刻后又露出个笑来。
“……可他就算生气,还是让我做大祭祀了。这说明他没办法,还是得仰仗我。”
阿兰哼了一声,心想,鸣山已经四十多岁了,老了,以后盐部就是她施展拳脚的天地……
盐部每年的第一次天听,十分的隆重。
和容月开玩笑似的作弊法不同,真正的祭祀做天听,是非常严谨严肃的事。
清晨,在空旷的盐场,高高的祭祀台已经搭好了。
阿兰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袍,花纹繁复,袖子和衣摆都长长的,随风飘荡,十分美丽。
她脸上也用花汁画着红色的花纹,头戴一种高高的发饰,一步一步走上祭祀台。
负责除尘的小崽子被洗得干干净净,也用红白花纹装饰起来,坐在案几旁。
桌上摆着石盘,草木灰和石盖被分别装在几个漂亮的,雕着花纹的木头盒子里。
喝水,净手,念颂祈求上天给予启示的话语。
规律的步伐,虔诚的祷告,场面庄严肃穆,没有人说话。
盐部每年的第一场占卜都是这样,从没出过纰漏,也没有过特别不好的结果。
有年纪小些的少年少女,悄悄打了个呵欠,想着等会儿散会了,要赶紧去挖盐矿换吃的,冬天食物都快吃光了……
“凶,是大凶啊!”
人群突然哗然,有些人刚刚走神,这会儿不停地问:“什么什么?”
“是大凶啊!”
“部落今年要大凶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是天灾吗?难道又要地陷了吗?”
阿兰在台上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直到给她递东西的帮手提醒她,她才想起来。
天听是给人启示的,如果测出凶,就要继续发问,用几种简短的问话,来获得信息解决困境。
这一套有着大家实践多年得出的流程。
做天听要消耗祭祀的力量,问了几个问题后,阿兰已经十分疲惫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能给他们帮助的人或物,在哪个方向?
石盖打开,草木灰断断续续,贴在石盘的边缘。西北方向。
阿兰呼出一口气,正要结束仪式,突然眼前一黑!
她啊地叫出声,扶着头跪在地上,身上力量抽空。脑中有个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在告诉她,西北方向……碎湖与裂谷……
阿兰冒着汗,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词,在台下听着的鸣山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意思!?
他听宝地讲过星月部落的基本情况,他不会记错,同时有着碎湖和裂谷的部落,就是星月部落!
而且星月部落,恰巧在他们盐部的西北方!
那个部落有什么神奇之处,可以解决盐部未来的危机!?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陆续发生在各个不同的部落。
无论天听的占卜结果是吉是凶,许多能力强的祭祀,都似有若无地接到了启示——去往一个有着碎湖和裂谷的部落。
有的部落重视起来,四处打听,有的部落当那是错觉,也有更小的部落,忙于生存,还没来得及做天听……
鸣山还不知道这一切,他在思索这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是千手做的天听,鸣山肯定二话不说,组建一个小队去往星月部落看看情况。但他不太信任阿兰。
过了两天,等阿兰休息好了,他又找到她,重新问了好几遍那天的情况。
阿兰非常不满:“鸣山大人!我现在是部落的大祭祀,我们都是为了部落好!我压根不知道什么星月部落,我只是把我听见的说出来了而已!”
鸣山皱眉:“你这么急做什么,我只是问问,你照实说就是了。”
阿兰憋屈极了,甚至想要摔东西来表达愤怒。
她越发觉得鸣山猜忌她,就因为她提前要了个大祭祀的名号。可鸣山也不看看,做天听也要花力气,她这么累,这么辛苦,换来的竟然不是安慰和奖励!
她何苦啊!?
祭祀和首领不合,对于部落来说不是好事。
鸣山压了又压,才堪堪忍住没有发火。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要以部落为重。
可阿兰先爆发了。
“我怎么不照实说了!我都说了三遍了!倒是你,我已经是部落的大祭祀了,你还把阿卫关在盐洞里,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你!”鸣山气急,没等他骂人,守卫突然冲进来。
“鸣山大人——”守卫惊喜地报告:“云野大人和宝地大人回来了!”
“什么!?”
鸣山噌地站起,一脸喜气:“他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围脖:我是很有用的!ballball大家眼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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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云野和宝地怎么回来了!?
融雪谷一别只过了一个冬天; 他们从星月部落赶来也要时间,算算看; 几乎是暴雪停了就出发,才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还是他们……想念盐部了?
鸣山美滋滋地把阿兰抛在一边; 笑容满面; 走路带风; 飞快地回到他的地盘。
“云野!”他把门一推,云野和宝地一同抬起头来。
“阿爸!”宝地看着还挺开心的; 冲上去和鸣山互相拍了拍肩膀; 云野淡淡地笑着; 等鸣山期待地看着他; 他才打招呼道:“鸣山大人。”
鸣山的脸瞬间垮下来了。
云野还是很生他的气……
鸣山尴尬; 清了清嗓子; 让他们坐。
宝地察觉他们气氛不对; 先出去了; 留云野和鸣山谈事情。
“鸣山大人,我这次来; 是代表星月部落,和你谈一谈合作。”
云野越是公事公办,鸣山越是难受,但他还不能说什么,憋屈道:“什么合作,你说说看。”
“我们想要和盐部合作开辟商路; 测绘出地图,以融雪谷为圆心,建立一个联盟。”
“……”鸣山眨眨眼:“什么?”
“建立一个联盟。”云野不急不徐,又把事情讲了一遍。
盐部和其它部落不同,他们不能迁徙。
因为盐矿,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宝藏。
这个地盘的重要性,注定了他们不想暴露自己部落的位置,至少不能暴露得所有人都知道。
不然来几个几千人的部落一起来强占了盐矿,他们根本没办法!
云野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提了。
鸣山心里凉凉的。
这是彻底把自己奉献了几十年的部落当成别人家了啊……
鸣山深呼吸几口,强笑着站起来,说:“我们慢慢说,我先去给你冲杯茶。你最喜欢的那种。”
他去到外边,借着这个功夫吹了吹冷风,好歹让头脑清醒了几分。
云野不会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提议,这一点鸣山是肯定的。
那个星月部落的首领和祭祀是聪明人,能出地形图这样的主意,肯定也有好处给他。
鸣山带着水杯回来,云野接过,笑着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