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跌坐在地上,双眼目光空洞,不知应该看向哪一处。当初盛擎宇说的“要活下去”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但他自己却没做到这一点。盛擎宇是个骗子,他对雷恩承诺过两个人的以后,却不能保证自己活着逃出爆炸的飞行舰。
真逊,雷恩决定以后每一年都要用这件事来嘲笑他,一直要说到老。
盛擎宇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特种兵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刚才从座位上摔下来的时候,耳麦被甩在了一边,雷恩将它捡起来,听了听。频道里寂静无声,阿拉斯图也不见了,它和拉尔塔一起消失在了神秘的空间裂缝之中。
曾经有人说,只有具有高等智慧的个体才能够保证不迷失在层层交叠的空间中,譬如人类。不知道有一天阿拉斯图和拉尔塔会不会从哪里飞出来,也许就在不久以后,也许,它们永远也不会出来。
过度的绝望之后,雷恩缓缓站起身来。他不想去管那个黑漆漆的玩意是什么了,是什么都不重要,就算是炸|药,炸了就好,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而后像有什么抽了他一巴掌似的,雷恩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不能这么想。盛擎宇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想。
雷恩凭着记忆搜到了安塞尔部队所使用的频道,发出了求救信号,而后重新回到那东西面前,蹲下身来开始研究。
外壳真的很像液态金属,但雷恩不曾见过包裹得这么严实的液态机甲。他知道雪莉的小队在研究能够附着在人体上的液态保护机,在这次的战争中应该会有应用。那是机甲历史上的又一大进步,修曾十分骄傲地对他说,整个帝国除了零号部队,没有人能够研究到这种程度。
唐·克里是天才没错,但零号部队里的天才不止他一个。
骄傲吗?骄傲是必然的。雷恩从不后悔选择了零号部队作为自己的归属,一如当初安塞尔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他知道,这里是需要他的,而他也需要这样一个平台来证明自己。证明给别人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他们能够参战,他们在战斗中能起到与其他士兵相当的作用。他们是帝国的部队,在拥有Omega这个性别的同时,他们也是帝国的骄傲。
血是相同的,肉也是相同的,除了特定的信息素,他们和Beta、和Alpha没有任何的区别。
安塞尔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向别人说明这一点,在他之前,或许还有更多的人在呐喊,在挣扎,在和别人说,求求你们看一眼吧,保家卫国和性别之间,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
因为生长在这里,所以想守护的也是这里,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有的人能够理解,有的人则不行。这没关系,只要还有人在抗争,Omega士兵就一定会有被接纳的那一天。
雷恩和盛擎宇想要保护的就是这样一个星系,它并不完美,但终归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的。他们在创造历史,并参与未来。
但这未来是用熟识的人的生命搭建出来的,雷恩无法想象以后自己该如何独自走下去。
他一定撑不住的。
泪水早已流尽,雷恩最后再擦了擦眼睛,开始试着打开那团黑色的物体。
匕首划上去没有留下痕迹,雷恩俯下身听了听,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热源、没有生命、没有威胁,这东西就像是个茧,将里面的物品紧紧包裹住,避免它受到外界的伤害。
连爆炸都无法摧毁,这得是多高的强度!
左右研究不明白,雷恩无法,试着搬了搬。东西挺沉,雷恩双手都没法将它抬起来,只抬动了一角,支撑了不到五秒钟,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松了手。
那玩意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开了,雷恩看到那黑色的壳上产生了细小的波纹,从背后一直延伸到前面,并逐渐扩大,最后形成水花一样的涟漪,好像无数的分子在不断分散又重聚。雷恩不由得站起身来退后两步,手里握住了枪杆,警惕地看着那东西。
那玩意在动。一开始是轻微的颤抖,到后来内部开始有了起伏,真像是有人被困在了里面似的。
等等……
雷恩背后一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外壳流水一样褪去,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人。
盛擎宇用匕首划破了袋状的保护层,坐起身来,一手搭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雷恩手上的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兴许是保护层里实在是缺氧,盛擎宇喘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过来,扭头对雷恩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抱歉的笑。
雷恩将手头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全都往盛擎宇脑袋上砸去。
“哎,疼!”
盛擎宇反手抓住了飞来的枪杆,没留神被微型机砸中了肩膀。他疼得一咧嘴,站起来向雷恩走去。
雷恩还在扯着身上的东西往他那儿砸,盛擎宇挨个躲了,蹲下身来握住雷恩的双臂,用力地止住他的动作。雷恩低着头,从盛擎宇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知道,雷恩在哭。
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夹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不知所措,雷恩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盛擎宇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伸手将他紧紧地抱住,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乖。”他在雷恩耳边低声说,“我在。”
雷恩一偏头,狠狠地咬上盛擎宇的脖子。
这一口雷恩下了死力气,盛擎宇疼得差点喊出声来。但他只是在缓过之后以同样的力道抱紧了雷恩,任凭自己的爱人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发泄着恐惧与后怕。
莫说是咬一口,就算要砍掉他一条胳膊一条腿,盛擎宇也愿意。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能与雷恩相拥。
他们拥抱了很久很久,久到雷恩啃着盛擎宇脖子的嘴都开始有点发酸了,盛擎宇才缓缓放开了他,然后捧起眼前人的脸,亲吻上了那双颤抖着的唇,直到机甲中的通讯请求响起才将二人彻底分开。
他们似乎都忘了这声音代表了什么意思,愣愣地相互看着,又同时乐了出来。雷恩起身,去接通来自安塞尔的通讯请求。
盛擎宇坐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雷恩。少年人的身子早已经抽条成挺拔的模样,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雷恩的背影变得十分可靠。前面是透明的窗户,窗外是漆黑的太空,雷恩就站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唯有机甲上头亮起的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照亮。
眼前的这个,是他的邻家弟弟,是他的朋友,他的爱人。盛擎宇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雷恩的背影,手掌探出后又缩了回来。雷恩是坚强的,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盛擎宇才不能够原谅那个惹雷恩哭泣的自己。
那边的通讯告一段落,雷恩回过头来正看见盛擎宇抬起的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连忙走回来,扶着他问,“怎么了?”
盛擎宇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雷恩的脸比较小,加上皮肤很白,像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特别的惹人疼爱。盛擎宇知道,雷恩从没有放弃过追着自己奔跑,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雷恩已经跑到了他的前面,并主动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
盛擎宇抬起拳,用力地在雷恩胸口捶了捶。
“谢谢。”他说。
雷恩笑了起来,那双弯起的眸子里仿佛有光,带着温柔的笑意,落在盛擎宇的眼底。
“战争要结束了,”雷恩说,“中将说,临星系的机甲系统全部瘫痪,他们已经开始撤兵了。”
当初盛擎宇分析唐·克里可能给临星系的系统里下了病毒,这个猜测一点也没错。拉尔塔就是那个病毒,唐·克里用自己最骄傲的技术满足了敌方的一切要求,使拉尔塔成为了敌军的武器中枢,并设计了阿拉斯图与之对抗。拉尔塔的消失,使敌军从内部彻底崩溃。
唐·克里也许是个偏执的家伙,但一直到最后,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东西。
这一战以拉尔德亚克星系的胜利告终,在经过短暂的调整以后,雷恩驾驶着机甲和盛擎宇一起回到了据点星球。
没人知道他们在外太空都经历了些什么,长官们的注意力还放在退敌上,只有一些已经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过来看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认识的人,卡拉斯跑过来给雷恩检查身体状况,卡莲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哭一边笑,漂亮的脸上花成一片。
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临星系大部分部队已经撤兵,还有零散的一些小兵不甘心就此认输,还在拼死挣扎着,其中就包括菲利普大公手中剩下的那批人。在得知拉尔塔计划失败以后,菲利普疯了似的向大皇子反扑,被安塞尔和杰拉尔德轻松打下。
大皇子不会轻易放过临星系,在对方退兵以后,他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对他们提出了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严禁他们再从事任何与战争机甲相关的生产和研究。临星系此时已经无力再去辩驳,系统彻底的瘫痪令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话语权,只能妄图用嚼不烂的舌根给年轻的皇子施加压力。谈判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大皇子秉持着决不妥协的态度,坚决要求对方签署了对应的条约。而这时候,在临星系内部,他们的皇室和军部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后来雷恩听卡拉斯说,临星系的皇室因为窥视帝国的资源而强行出兵,他们自己的民众本来就对此颇具微词,这一次又败得这么彻底,等事情完全结束以后,换届和倒台怕是免不了的。
不过那已经不是雷恩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在事情结束以后,雷恩他们立即返回了桑德亚克星球。虽然胜利了,但战争中必定有所损失,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作战部队也不例外。打扫战场的事儿有专人去做,雷恩他们需要做的,是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刚回去的那几天,卡拉斯眼睛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他得给所有士兵检查身体,做战后汇报,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牺牲的。
卡拉斯说他已经习惯了。当麻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死亡已经不足以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能够平静地去面对失去战友的痛苦。当然,在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他也依旧会崩溃。
崩溃之后,继续前行。
雷恩想,也许他也有那么一个临界点。盛擎宇就是他的临界点,只需要稍微触碰到那么一点,那种钻心的疼痛都令他无法忍受。从喜欢到爱,再到离不开,盛擎宇这三个字早已经变成了他心中的一座山,是他的支柱,也是他的力量。
战争打赢了,局势却依旧动荡,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安塞尔留在大皇子身边加以扶持,部队里就由雪莉和修代为管理。他们要帮地下工厂的工人们迁回基地,要修理在战争中损坏的人形机,还要和认识的朋友互道平安。基地里有些乱,但却很稳定,大家都靠着相互之间的联系来找回一丝温暖的慰藉。
雪莉的管理不是那么严了,她允许有家室的士兵陆续休假,也允许亲人就在身边的兵暂时放下手头的一切,专心和家人团聚。
零号部队里这样的兵不多,雷恩就是其中一个。
也许是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感情波动,雷恩无法忍受和盛擎宇分离哪怕短短的几分钟。看着盛擎宇的脸,他又想揍下去又想亲下去,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得他特别难受。他们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