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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是默认了他自己的贵族身份。
在整个联邦，拥有贵族头衔的只占全体联邦公民的百分之一，艾尔以前从未遇到过，最近短时间内遇到了两个，带给他的都是算太愉快的体验。
一个鱼傻钱多，一个貌美不讲理，可都是一样的傲慢。他心下叹息，贵族，有的时候果然是非常讨厌的生物啊。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上下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金发美人儿：“我方才形容的不够准确，应该说，你们贵族，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吗？让我猜猜看，你是子爵，还是男爵，或者是更高一点，伯爵？……”
他顿了顿，嘴角翘起个讥讽的弧度，嘲讽说：“总不至于是公爵吧。”
莱德心下一跳，干脆垂着眼睑，以免被眼前的人鱼瞧出什么破绽来。
他那淡金色的长睫在艾尔的眼皮底下微微颤抖着，像是翻飞的帝王蝶蝶翼。
“为什么不吭声了？是终于为自己先前欺负无辜平民的行为感到羞愧了吗？弗朗索瓦阁下。”
莱德依旧没有说话，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凝聚在角落的那把枪上，脑海里盘算着，到底是出声唤来自己的亲卫，还是借机把枪拿回到手上。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做决定，压着他的人却开手，长腿一勾，将那配枪捞到了手里。
艾尔直接用那配枪在对方挺括整洁的黑色制服上擦了擦灰，然后帮着后者别到了腰间，一脸兴致缺缺地开口说：“好了，说了你的东西还给你。”
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他颇有耐心地解释了两句：“至于方才我做的那些，正是上校大人您刚刚对我做过的。我这个人比较记仇，一向喜欢现场报复回来。”
他很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当然了，您要是想要再报复回来，我也并不介意。”
说完了，他便转身背对着莱德离开，把自己脆弱的背部留给了后者，似乎完全不害怕对方借此报复一样。
莱德摸了摸自己的配枪，神情格外复杂微妙。他的嘴唇微微嚅动，这胆大妄为的平民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对他开枪吗。
“我当然不担心。”本来都快离开他视线的黑发人鱼回过头来，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竟是把想的嘀咕出了声。
艾尔的眉眼带笑，狭长的眸子染上点点星光，原本就出众的眉眼更显摄魂夺魄，倒是让莱德看得有瞬间失神。
“在确认您身份之前，我或许会。但现在，我并不担心。”
他抛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便潇洒地离开了。
这句话说得太模棱两可，莱德的第一反应，便是第二次，准确的说，是第三次举起了自己的配枪，直直地指向了黑发人鱼的背影。
在开枪之前，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艾尔优异的毕业成绩，简简单单的一张生平资料，还有那双如同子夜的眼睛。
只犹豫了一秒钟，他的手稍稍偏离了角度，配枪中的子弹便以光速飞了出去。因为高速，这把配枪射/出的子弹并不具备跟踪功能。
银色的子弹不具备拐弯能力，就因为这一秒之差，那子弹没有射入艾尔的心脏，而是直直地/射进了墙壁之中。
同为马氏体时效钢所制，子弹很快和拥有记忆能力的墙壁融为了一体，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见到艾尔从拐角出来，弗朗索瓦家族的亲卫也忙出现在了莱德的前面，见他对着艾尔开枪，他们询问说：“公爵阁下，需要我们为您解决麻烦吗？”
帝国和联邦都不缺人才，艾尔虽然容貌出众，但黑发黑眸意味着他只是个平民。少了这么个平民，帝国也不会拿弗朗索瓦家族怎么样。更何况，艾尔确实冒犯了他们所效忠的公爵阁下。
莱德收起了配枪：“不需要。”
想要杀掉黑发人鱼，原本就是因了他的一念之差。既然海神都选择放过艾尔，他也暂时不打算动第二次手。
出来拐角，艾尔就直接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休息，他闭着眼安眠的样子很是安详，还钻进了睡袋里，看起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只要靠近他，就会发现他整只人鱼都处在一种戒备状态，只要有一点危险响动，他就会立马醒来，对那些试图抹杀他存在的人反击。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他很清楚那颗背后射／来的子弹绝对不是开枪走火，而是有意为之。至于为什么子弹没有射入他的心脏，他归咎于对方的枪法不好。
作为联邦上位者，又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击杀平民并不是大的罪过。特别在有些旧氏贵族眼里，平民和虾米没有任何区别。是他太过自信，因为对方没有杀意，一时大意了。
艾尔这边紧张了一晚上，莱德？弗朗索瓦公爵同样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他一直都在想，黑发人鱼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飞船再一次停了下来。
拥有最高权限的莱德坐在飞船的中央控制室，面无表情地看着旅客上上下下。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昨天那个大胆的黑发人鱼，夺走他未婚妻注意力的平民艾尔，竟然提着他那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偷偷摸摸地混在旅客中下了飞船！
作者有话要说：
星际元年3197年 6月2日 依旧阴天好险，差点丢了小命。人鱼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没死的话，一定得找机会报复回来才行，反正我超记仇的。还有，最近老是觉得有人在背后偷窥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①本文年龄设定是人鱼平均寿命300岁，这个是想着海的女儿这么设定的哈。18到100会是青年状态，100到200是人类30…40左右的样子，200以上开始衰老。
②300岁正常死亡化为泡沫。不过如果是非正常死亡，就会留下尸体。
还有就是这个世界阶级固化严重，新式贵族主要是暴发户一类，有底蕴的贵族主要是和皇室有关，如果受到攻击伤害时具有射／杀平民和低于他位置的新贵族的权利。
第6章 006
又是和先前在飞船基地一样的眼神，艾尔实在是讨厌这样的冒犯，他顺着那视线往回看。
结果还是没有看到特别的人，只看到几个身着工装的�星人正在搬运货物。
他们看起来都是当地的职员，显然也不是那个窥视他的存在。
他的视线稍稍向右偏移，T1234号飞船的光源板像沙鸥的翅膀一样舒展开，在有些昏暗的�星球，就像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光线有些刺眼，他眯起眼来，在脑海中分析了一下飞船的构造。
隐藏在光源能量采集板后面的，应当是整艘飞船的核心控制室。
看来到时候还得找个机会去核心控制室看一看。
艾尔这般想着，伸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越发快步地向前，淹没在拥挤的人群当中。
“公爵阁下，是那名乘客有什么问题吗？”T1234号飞船的船长瞧着莱德对着监控面板的冷凝神色，小心翼翼中带着恭敬讨好。
尽管他是这艘飞船的船长，但弗朗索瓦公爵才是这里地位最尊贵的存在。
莱德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原定停留多久？”
船长愣了一下：“这个我是安排了珈蓝负责的。”
他看了眼自己的助手，后者赶紧上前：“这里是ERT星系�星，也是ERT星系最大的交易市场，彼此上船的乘客只有14个。我们有一批货物需要拿，所以原定停留时间有125分钟。”
“交易市场？”莱德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几乎要走出飞船视野范围的黑色人鱼身上，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十指交握。仍旧是标准优雅到无可挑剔的站姿，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星什么都可以买卖，包括各种智慧种族，不过绝不包括我们帝国的子民。”尽管心知肚明，但贵族们不会喜欢把黑暗龌龊的私下交易摆在明面上。 考虑到这一点，珈蓝说得就比较委婉。
“把时间拉长到一天吧。”珈蓝看了眼船长，一脸为难：“可是……计划都是定好的，临时变动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到达的日期。”
像他们这种漫长的旅行，都是提前了将近半个月讨论敲定流程的。
“哪有那么多可是，下个目的地不是有五天的滞留期吗，安排下去调整。”
船长出声打断了助手的话。 一直等到莱德带着他的亲卫队下了飞船，珈蓝才没忍住开口：“调整流程哪里有那么容易啊，咱们每个环节都是定好了的，到时候又得重新联系……公爵也不能蛮不讲理吧。”
船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侄子：“教了你这么多，怎么还是不开窍。上面的人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不可能做到事，你就要去做。如果你觉得难，那说明你能力不够。”
珈蓝神色讪讪，到底还是忍不住争辩：“可是您好歹也是T1234号的舰长，为什么要那么听一个少校的话？”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一艘较大的民用飞船，但实质上T1234是一艘拥有全套战斗装备的军舰。而它的现任的驾驶者珈鲁，是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上校。
珈鲁叹了口气：“你懂什么，就凭借他是弗朗索瓦家族的继承人这一点，别说我这个上校，就是上将也要在他面前低头。你想想那些出生就吃不饱的贫民，想想你自己。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啊。”
莱德弗朗索瓦不仅拥有公爵爵位和大片领地，深受皇帝陛下宠爱，还是帝国第12顺位继承人。
如果这一次的“旅行”顺利的话，弗朗索瓦公爵还将会拥有军事上的实权。
吃了一通数落，一般会投胎的珈蓝苦逼兮兮地去改计划了，十分不会投胎的艾尔则低着头远离了人群，披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斗篷，用同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脸。
�星球本来是个相当落后的星球，不过在它被殖民号之后，这里就被改造得乱七八糟。
既有几万年前木屋搭建的古老建筑，还有完全由高科技分子建成的同体银白的圆顶别墅。
抬头看，天上飞来飞去的都是殖民军军用飞船，还有各种漂浮着的空中城堡。
天空是纯黑色，重度污染的空气被被纯透明的隔离罩完全挡在外头。
地上各种千奇百怪造型，这里的房子毫无美感的叠在一起，这个没有白日和黑夜的地方拥有最复杂的地形。
即便是住了几十年的本地居民也可能迷路，而身着黑色斗篷的外来人鱼却极其灵活的在这座地上迷宫里拐来拐去。
他用的是人形状态的双腿，看起来却比在海洋中使用鱼尾的状态更加灵活。
绕过那些头上长角的�星巡逻队员，通体一身黑的艾尔七拐八拐地拐进复杂错综的小巷，一直到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纯黑色的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息，门上还挂着两盏破破烂烂的红灯笼，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幽暗孤寂感。
莱德追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披着黑斗篷的年轻人鱼做了个推门的动作，转瞬就消失在了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那扇在冷风中发出难听的嘎吱声的破烂大门。门开的一瞬间，夹杂着血腥和腐烂气息的风呼啸而来。
这门外竟是个偌大的坟场，地面很大很空，枯枝上挂着一具具残缺的尸体。各个种族的都有，地上还有一两具新鲜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