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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淇钰终于回过神来，他有点震惊地开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先生。”
杨慎之慢慢地退开来，他转身走到分析仪器旁，开始继续快速地进行操作，一边答道：“无论如何，先把一些核心的资料销毁掉，你先去把6…34B号摄像仪中的影像资料全部粉碎掉。”
淇钰应下了，他站在摄像仪旁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指在屏幕上轻巧地点击着，驾轻就熟地导出了所有的拍摄影像，这里面记录近三个月以来，他们实验的所有过程，包括两个人在实验结束之后，口述的结论和疑点，以及讨论出的应对方式，可以说是无比详细。
光是看着这些影像，就能对实验的内容和进度猜测出一个大概来。
这么重要的资料，到底是怎么泄露的？淇钰敢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一个字，不论他们如何试探自己，而几个实验室的电子门，都是如今星际中最先进的科技制造而成的，除了他和杨慎之，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能擅自打开。
“是资料储存库，”杨慎之一边迅速地删除资料，一边回答他。
淇钰疑惑道：“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杨慎之头也不抬地道：“我们的资料储存库有八万H的容量，原始程序占用容量为3。2Z，减去空间缓冲容量6H，储存库的剩余容量为79003。68H，如果资料储存库满了的话，这种情况下，我们已储存的资料有46834。77H，导入成功90％的那一部分数据为32168。21H，那么中间还有0。7H的容量，是什么？”
敲击屏幕的声音戛然而止，杨慎之回过头来看着淇钰，道：“那是拷贝传输程序的容量，不过安置这个程序的人担心会被发现，已经将程序精简过了，传输的速度变慢，所以他们得到的资料并不会很多，但是足够他们做出一个大致的猜想了。”
淇钰的心中一沉，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即便是他们已经做出了补救，删除销毁了几乎所有关于项目的资料和影像，但是该来的总是来了，杨慎之被研究所的主席团叫过去开会，之后盖伦博士来到了研究室，告知淇钰，他将应米尔顿主席的要求，加入他们项目的研究。
“这不可能！”淇钰冷着脸拒绝：“先生在哪里？我要等先生回来。”
盖伦博士的脸上常年浮现着淡淡的灰色，他一双眼睛如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看起来刻板而不近人情：“你说杨教授？他不会回来了。”
“谁说的？”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他身后传来。
第八十一章
盖伦博士原本僵硬的脸上闪过几分惊慌失措来，他强自镇定地转过头去：“杨教授。”
淇钰随之望去； 便看到了杨慎之； 他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心中松了一口气，不可否认的是； 刚刚盖伦博士说出那句他不会回来了的时候，淇钰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一般，几乎无法呼吸。
杨慎之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他； 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没有去研究室？今天的实验开始了吗？”
淇钰微微一怔之后，立刻道：“是我的错，先生，我现在就去。”
“杨教授——”
盖伦博士的话还没有说完； 便被关在了厚重的电子门后面； 淇钰转过头去； 看着杨慎之的手指在电子仪器上轻巧地跳跃着； 输入了一连串密码。
“嘀——”机械的电子女声提示：“基因密码锁已启用。”
淇钰的眉微微皱起； 直截了当地问道：“先生； 发生什么事了？”
杨慎之低声回答：“研究所正式为这个项目命名了，叫‘RX’。”
很明显； 这意味着研究所将试图正式插手他们的项目了，一股气憋在淇钰的心头，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先生，你会同意吗？这不公平。”
“同意？”杨慎之终于抬起头，望了过来，他的眉峰微动，眼神深邃得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语气如往日一样平淡，其中却又似乎包含了不同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同意的，但是，阿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公平。”
他说着，手指迅速在光屏上敲击几下，然后将仪器关闭，然后对淇钰道：“我已经正式拒绝了研究所，这几年，科技发展得尤其快，作为法尔星的中央科技研究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产生新的重大成果了，没有进步，就等于退步，他们将会采取一切措施，对项目进行干涉，直到彻底得手。”
杨慎之从来不是危言耸听的人，然而这一番话在淇钰听来，其中包含的意思却让他心底一沉，两人一同望着面前的仪器，电子屏幕上面的光芒渐渐熄灭，沉寂下去，如同淇钰此时的心情。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这个项目是绝不能让其他的星际人类插手的，否则对于地球人族群来说，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
“我已经向研究所提出了离职。”杨慎之转过脸来，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淇钰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慎之便继续开口道：“这一个项目，前期我从未使用过研究所的资源，他们没有权利要求我将项目开放出去。”
所以，只要杨慎之成功离职，带着关于项目的所有数据和资料离开研究所，就可以解决大半的问题，淇钰张了张嘴，他想问，那我呢？因为杨慎之，他才接触到了这些东西，然而杨慎之离开研究所之后，他应该如何自处？
一对上杨慎之那双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冷静和淡漠的眼睛，淇钰一肚子话便被堵了回去，他心情沉郁，最后默默地应了一声。
杨慎之望着他，眉峰渐渐地皱了起来，仿佛是十分不满似的，对他道：“你不愿意吗？”
“啊？”淇钰略带茫然地抬起头来：“什么？”
听得出来杨慎之的语气很不高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淇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唇角微微弯起：“我当然愿意，先生。”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顺利，即便是杨慎之提出了离职，他们也无法如预计那样干脆利落地抽身而退，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法尔星最核心的中央科技研究所。
短短几天之后，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发布了，所有的地球人种，将不被法尔星任何一个研究所，或者研究院所录用，与此同时，他们将不能参与任何有关于星际核心的科技开发项目，比如武器，比如机器人，或者能源方面，甚至包括了家用人工智能等等一系列的行业。
理由是，就目前看来，或许未来的地球人将会侵犯到星际人类的合法权利。
简直太荒唐了，淇钰表示十分得不敢置信，这种东西居然会通过星际法，从而在星网上面正式发布出来？星际法是一个垃圾桶吗？
“我认为这个结果是不公平的！不应该通过星际法！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
盖伦博士唔了一声，语气十分客气：“我们应该尊重星际法，它会通过，也是有一定道理和依据的，你不能全盘否定它。”
道理？依据？淇钰几乎想要冷笑了。
“事实已经如此了，”杨慎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从今天起，我们将会交接出所有的工作，然后前往平海星，麻烦盖伦博士稍后安排研究员接手。”
盖伦博士的声音有些急切：“那关于‘RX’项目呢？这是属于研究所的，也会一起交接吗？”
就知道他们是冲着这个项目来的，淇钰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愤怒地道：“我拒绝！我绝不会把‘RX’项目的核心数据交给别人，包括法尔星的科技研究所，即便是离开，我也会把它带往平海星，那是属于地球人的文明！”
即便是离开，我也会把它带往平海星，那是属于地球人的文明！
噗的一声，记忆的水泡终于从深深的海底浮了起来，冒出水面，然后发出轻微的破裂声，淇钰猛然间回过神来，门被打开了，人造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眼熟至极的少年坐在研究台旁边，正微微垂着头在笔记本上面写写画画，灿烂而热烈的阳光在他的发丝间跳跃着，映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少年抬起头来，往这边看过来，面上露出了一个笑，清淡如墨的眉目展开来：“先生！”
淇钰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从面前经过，走到少年身旁，探头看了一眼，一贯平淡的语气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弃来：“这是什么？”
“是青蛙，先生没见过吗？”少年将笔记本翻了翻，往前翻到某一页，献宝似的递过去：“先生，这朵花是你画的吗？”
古旧的纸页上，一只圆滚滚的狐狸蹲坐着，眼神灵动，透着一股子狡黠来，它的旁边正画着一朵盛开的花，从含苞欲放转为灼然盛开。
杨慎之伸手将笔记本合上，敲了敲少年的头：“今天的总结报告呢？”
“已经发给您了。”少年一脸茫然。
“懒得看，”杨慎之靠在桌上，语气十分随意：“你再念一遍。”
“好吧，”少年无奈地妥协了，开口道：“根据H6…30号实验，我们可以得知，人类的精神力在最初的时候能达到一个DT基本值，大约为……”
少年侃侃而谈，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研究室内，伴随着男人不时发出的提问，这场景渐渐变成了一张图片，那灿烂而热烈的阳光，仿佛将这图片曝光过度一般，染成大片的雪白。
研究室的另外一道门被打开了，一个人从门后进来，青蓝色的衣袍，青丝未束，是一个青年男子，他的容貌生得并不是多么漂亮，只是皮肤极白，尤其是在那人造阳光下，白得几乎能晃眼睛。
淇钰见过他，然而他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却让淇钰惊讶无比：“荆秋然？”
青年男子半眯起眼，看着他，弯起薄唇露出一个笑来：“阿钰，真是好久不见了。”
淇钰看了看他，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那一幅逐渐转为斑驳白色的图片，那两人还在说着话，虽然淇钰已经听不见他们发出的声音，也无法得知他们的交谈，但是他能看见少年微微扬起的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勃勃的生气似乎要从那图片中溢了出来，他望着男子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倾慕，自以为掩藏得绝妙，却不知早已被洞悉透彻。
“你认识他们么？”淇钰问道。
“唔……”荆秋然屈起食指来，轻轻叩着下颔，冲淇钰轻轻笑了：“当然，我当然认识。”
淇钰突然福至心灵，对他道：“你别动。”
荆秋然疑惑地嗯了一声，果然没再动作，只是眨了眨眼：“怎么了？”
淇钰盯着他看了半天，道：“你再笑一下。”
听了这话，荆秋然果然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眼角会稍翘，薄薄的唇角上扬，那神态，简直像极了某只小动物一般，淇钰试探着问了一声：“狐狸？”
他刚说完这话，荆秋然的笑容愈发明显起来：“终于被记住了啊，真是不容易。”
终于？
第八十二章
“为什么这么说？”淇钰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荆秋然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道：“你知道这是在哪里吗？”
闻言； 淇钰微微一怔； 他仔细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