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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严泊紧紧咬着牙,恨声骂了一句,显然是被气狠了。
一旁方处然的脸色亦是难看得很。
那传信弟子站在屋外,等了半刻钟也不曾听见屋中传来什么指命,但也不敢走开,只得紧着精神等待着。
他还没等多久,另一位传信弟子便亟亟而来。甚至因为太急,落下御剑时脚下还跌了个踉跄。
“掌……掌门!”
“又有何事!”屋内传来严泊极怒的一声。
那弟子亦是被吓了一跳,尽管他已经极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下来,但他的语速依旧难以控制地急促着。
“妖尊……妖尊正在叩首上山。”
“什么?”正是气极的严泊闻言愣了愣,他站起身来,他面上的怒意还未消散,又多添了三分难以置信。
金乌西垂,重山派的九九山梯上,复玄正一步一叩首爬着这九千步冷梯。
如今他已叩到三千一十八步,叩在粗砺山梯上的额间早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一梯一叩首,一阶一染血。
“尊主……”在他身后的宋振双手捧着凌霜剑,看着复玄这副样子,几乎要哭出声来。
“闭嘴。”复玄从山梯上爬起来,上了一步后,又跪下,额间再次重重磕在石阶上。
“抱好我师父的凌霜剑,莫让这山路飞尘脏了它。”
这一叩,便叩了足足两日。
在一缕稀薄晨光映上重山派古朴山门时,复玄终于叩到了山梯尽头。
新的鲜血覆盖着干涸的血痕流淌而下,模糊了复玄的视线。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起头,正对上山门处等待了两日的严泊等人。
程振鹭见到他,顿时便红了一双眼。
她不顾方处然的阻拦,飞掠上前,直接一脚踹在了复玄身上。
复玄本就力竭,毫无防备下直直被程振鹭这一脚踹得摔下山梯,在滚了近百阶山梯后,他才抓稳粗砺的石面,让自己停了下来。
双手十指被磨得血肉模糊。
“你还敢来?我三师兄当年救你回来,又扛着妖界压力,将你好生教养,哪怕不是恩重如山,也是呕心沥血,可你呢?可你做了什么?”程振鹭怒声哽咽着。
“你拖他下红尘,害他中邪蛊,最后甚至还让他被天雷劈了个身死他界。”
“十四年,你扣着他的尸身,不让我们带走,让他死了都不能回重山派。”
“如今你还想着要带走他的命锁吗?你凭什么!”
“振鹭!”见程振鹭失控下说出了要紧的东西,方处然连忙厉声呵斥住。
“什么命锁?”逐步走回山门的复玄正抓住这句要紧的话,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忍下满口血腥,哑声道。
“什么命锁?”
“师伯师叔,我求你们告诉我。”
“你不需要知道。”严泊打断了复玄的话,他道:“从今日起,我重山派与你妖界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跟你算账,你也莫再来我们重山派扰人。我们重山派权当没有你这个凌霜峰首徒。”
“严师伯!”复玄见严泊转身欲走,急步上前,想要抓住严泊。
严泊身遭的护体灵力顿时荡出,想要将复玄的手震开。
两股灵力碰撞到一起,在两人之间直接炸了开来,身在中心的两人脚下步伐却一动未动。
“严师伯……”复玄紧紧抓住严泊的手臂。
“我求你。”
“师父的身体在几日前已消散,我竭尽全力挽留也无济于事,自师父身陨后,凌霜剑便再没动静,那日恰凌霜剑异动,剑光大盛,定是跟师父有关。”
“所以弟子特来重山派叩问。”
“师伯,我求你告诉我我师父的消息。我已疯了十四年了,我真的快挺不下去了。”复玄眼中落下一颗泪,裹着面上干涸的血迹,淌出一道斑驳的血痕。
严泊紧绷着唇角,许久都没说话。
仿佛是过了又一个十载,他紧绷的神色终于懈怠了下来。
“小巉确已身陨。”他道。
复玄捏着严泊小臂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
“但当年我师父算出小巉命中有一死劫,飞升前曾留下一长命锁,若重山派各先祖保佑,或许可保小巉魂魄不散。”
“如今那长命锁正锁着小巉的魂魄。”
“前几日小巉主魂归位,凌霜剑动,或因如此。”
复玄闻言,许久后才怔然地回过神来,他极力忍下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息。
那生生憋了十四年的气息。
“我……我能去看看师父吗?”复玄颤声道。
第136章 窥光
重山屋中,复玄怔怔地看着法阵里被灵气温养着的长命锁,许久都不敢踏前一步。
十多载的疯魔一朝得偿所愿,仿佛飘了十多载的心神终于落了地,他心底在战栗之余,又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种恐慌之感,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心魔幻出来的,他也害怕这只是他的一枕黄粱。大梦醒来,他身边依旧只有那空荡荡的玄冰棺。
这是真的吗?他想着。
这是假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痴心妄想,你师父已经死了,在十四年前就被你害死了。他心底的心魔忽然开始叫嚣起来,无数碎碎絮语汹汹而来,铺天盖地般犹如要吞没他的神智。
他眉尾的心魔纹殷红将滴,眼底更是时不时隐隐掠过丝缕红痕。
复玄只觉头痛欲裂,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又被长命锁周遭的防护阵法弹开。他向后跌退了数步,微微弯下腰,指尖狠狠捏着剧痛的眉心。
心魔失控。
严泊见状,还不待他上前帮复玄控制心魔,方才还痛苦得微微弯下腰的复玄忽然便缓缓直起了身。
他压下了心魔,熟练得犹如过去时光中已做过无数次。
不过几个呼吸间,复玄的额间已满是冷汗,他赤红着双眼,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他看着那长命锁。
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那笑意既轻又浅,如日薄晨色,露间虹光,仿佛一个溺于黑暗已久的人,在踽踽独行中,终于从心魔重重的魑魅魍魉里,窥见了那一缕久违的天光。
“严师伯……”他看向严泊,哑声欲言。
严泊清楚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小巉的长命锁你不能带走。”
“他现在魂魄还不稳,不能经受任何波折。”
“既如此,我可否在重山小住几日?”复玄亦是不想让林巉魂魄有任何闪失跟危险,听闻林巉魂魄如今不宜移动,他便对着严泊询声道。
严泊闻言,不由得看了复玄一眼:“住几日,然后呢?”
“待师父魂魄稳定,带他走。”
严泊的眼中掠出些危险的意味,他嗤笑了一声:“他生是重山派的人,死是重山派的魂,这里是他的师门,是他身陨后的魂魄归处,你又凭何带他走?”
“还是你觉得你能从我重山派的手中夺了他去不成?”
“这几日,便叨扰严师伯了。”复玄仿佛根本没听见严泊的话,只自顾自地行了一礼,平静道。
他最后再看了林巉的长命锁一眼,才缓缓收了眼,退出了屋子,走到了院中。
“这几日我在重山山底搭个小草庐即可,严师伯不必多费心。”
仿佛是打定了主意,复玄对严泊等人的神色犹似浑然不觉,只再次礼数妥当地行了一弟子礼,便带着宋振跟凌霜剑下山了。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早已憋足气的程振鹭见复玄走后,从严泊身后走出,不解道。
“我并未答应他,但我也拦不住他。”严泊甩了甩袖子,迈步向屋里走去,道。
“都怪我,一时气急说漏嘴了。”程振鹭跟在严泊的身后,低声自责道。
“无妨,其实我也没怎么想瞒复玄。”严泊神色静静,安抚着程振鹭道。
程振鹭愣了愣:“为何?”
严泊看着阵中正缓缓汲取灵气的长命锁:“我觉得小巉是想早点见到他的。”
重山山下,正在搭小草庐的宋振皱了皱眉,他将手里的茅草放在木料上,对着复玄问道:“尊主,这几日您真的要住这小草庐吗?”
“不然呢?”
“为何不住重山上?想必一间客房重山还是有的,为何又非要住这重山山脚呢?”
“我必是要夺长命锁的,严师伯他们心中也清楚,只是在师父魂魄未稳前,我不会妄动,未免碍他们眼。我还是识趣一些,住远些也好。”几个时辰前还凝涸在面的血迹早已被擦净,复玄撑着额角,神色一如往常,寡淡得紧。
“那为何不回凌霜峰呢?尊主您不是凌霜峰首徒吗?回凌霜峰小住不可吗?”
宋振这随口一问,复玄却没有说话。
他看着远远处,那座隐在云雾中的寒山,明明已经入春了,那山尖上却依旧白雪未化。
那是他的梦归之处,也是他的梦魇之处。
他怎么敢回凌霜峰?
他不敢回凌霜峰,他怕自己生生疼死在那里。
他还要等林巉回来。
……
复玄口中的小住几日随着林巉魂魄极缓的稳定之势,变成了半月有余。一界之尊,日日屈居于一山脚小草庐下,倒也不觉憋屈,反而颇从容自得。
这段时日,众多温养魂魄的奇珍异材都从妖界接连不断地被送到重山派来,对于这些东西的去向,复玄并未藏着掖着,反而大大方方地让人从重山派正山门送进来,丝毫不关心他人目光跟想法。
宋振实在看不下去,在某一日委婉地提醒了复玄族中有些长老对此颇有微词,那日恰方处然路过小草庐,复玄眼都未抬一下,弯腰捡起因昨夜风大被吹落在地的茅草。
“这妖界,做主的人已经换了吗?”
“不敢。”宋振闻言,立马单跪在地:“妖界自是尊主做主,绝无人敢妄动。”
“既如此,便让他们都闭嘴。”复玄将手里的茅草放到一边:“若不服,便叫他们来找我。”
“不敢。”宋振忙恭声道。
小草庐前,驻足的方处然看着院中复玄,许久后才冷声道了一句:“重山派不缺你这点东西。”
“重山派自然是不缺我这点东西,但我却想给师父更多最好的,既是给师父用的,那便是如何多都不为过。”复玄答道。
方处然没再说话,只淡淡地看了复玄一眼,便走了,眼底的寒意不经意间却散了些许。
温养魂魄的东西虽多,但林巉的魂魄却始终稳定不下来。
林巉生前即是真君大能,修为高绝,身陨后魂魄自身所具有的灵气本已是浓郁,按理说极易稳定下来,但他曾拼死抗下大天雷,那天雷不仅震碎了他的周身灵脉,更是波及了他的魂魄,震散了他魂魄的大半灵气。若不是徐吟生留下的长命锁,只怕如今魂魄早已散尽。
魂魄内里亏损甚多,光是凭温养魂魄的奇珍异材一时是补不回来的,因此哪怕林巉的魂魄补养已久,如今依旧处于不稳之态。
严泊为此是费足了心神。
“师父的魂魄还是不稳吗?”重山顶,复玄站在法阵前,略微皱着的眉间尽是凝重之色。
“小巉魂魄灵气匮乏得太多了,这些温养魂魄的灵物灵气虽足,但短时间内却难以将小巉魂魄散去的灵气补足。”
“可自主魂归位始,已半月有余,若是小巉魂魄再不稳定下来,恐怕就麻烦了。”严泊沉着神色道。
这几日严泊想了许多办法,可林巉魂魄缺失的那部分灵气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费尽心思寻来一些灵气极盛的难得灵物,都无甚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