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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念走出地铁口,冷风吹得他直打退堂鼓,想着干脆坐地铁回家算了,等他从背包里取出围巾,围了三圈,才放弃这个念头。尤念去汉堡王买了汉堡薯条当晚饭,然后准备转乘公交车回家,公交车可以直接将他送到楼下。
出了香喷喷的快餐店,尤念才意识到现下正是下班高峰期。
下班的人群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在公交车上挤着。尤念上下班靠工厂班车接送,从未体会过这种恐怖,觉得自己如果也跟着去挤,可能会像气球一样被挤炸,犹犹豫豫的,退缩了。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尤念中午吃得很饱,下午又是喝果汁又是喝奶茶的,喝一肚子水,目前为止还不饿,故而一点也不急,准备等过了高峰期再走。
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都是生活的很体面的居民。
尤念羡慕的看着有车一族们,虽然路上堵了些,最起码不用在寒风中等车,也不会在公交车上担心会被挤爆的问题。
人一静,便忍不住想那群人的问题,他们既然不肯说实话,必然是不想叫他想通。尤念有点烦躁,想着要不回去慢慢理清思虑,找张纸,把每条线索都写下来。
尤念在十字路口的邮筒边刷微博,赫然发现一辆黄色的车在身边停下——是一辆出租车。
瞧瞧,真是走了好运,那么多人不拉,偏偏拉自己。尤念隐隐有些注定的错觉,就像上苍注定让两个人相爱。如果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谁也夺不走,这点就像这辆车现在停在他脚下等他上车一样。尤念给自己打气,拉开后座的门,上车,关门。
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一个女人,戴着口罩,很敬业的样子。
尤念无知无觉,报了自家地址,低下头继续刷微博,找萌宠的段子视频看,乌云散去,心情又好了不少,这下更是哈哈哈的笑个不停,4g的无限流量的时代,无所谓什么wifi不wifi的了。
出租车在车流中激流勇进,偶尔龟速,间或快速移动。尤念家不在闹市区,出租车会越开越快,加上平时都是坐地铁,对这附近地上一点也不熟悉,尤念也没有起疑。
尤念是低头一族,偶尔抬头看看,看天、看地也看人,看出租车一路疾驰,将路边一切尽数甩开。他又看向前方的后视镜,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她口罩下的脸色苍白,眼睛低垂,没有神采,一副病态。
生病了还要出车,真辛苦。然而尤念没法可怜别人,光鲜外表下,每个人的灵魂都自有可怜丑陋的所在。尤念自己也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的工作,身上背着几十万的房贷,想买辆比亚迪F0或者奇瑞Q|Q都不能够。
谁也不比谁可怜。
阿凯或许也有苦衷,没有人一出生就注定走上犯罪的路。尤念想着,不知为何,心思又飘到了阿凯身上,现在对他,简直是又爱又恨,爱恨交加。他想,如果阿凯现在出现在眼前,他一定扑上去狠狠咬一口泄气。
然而尤念确实猛地一惊,坐直了身子。这个女人,虽然带着口罩,但看上半张脸,不就是在他旁边喝一杯蓝色鸡尾酒的漂亮女人么?她是出租车司机?
与此同时,尤念忽的发现一个问题,车内该放司机工作证的卡槽里什么都没有!是巧合吗,不会吧,尤念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想起出租车偏偏停在自己脚下,明明马路上有那么多人,自己又在一丝不苟的玩手机。
尤念在看女人的时候,女人也在通过后视镜观察尤念。她看见尤念慌张的眼神,便知道暴露了。原本还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没想到这人的警惕性居然那么高。然而路上车来车往,尤念要是闹起来,凭着这辆不属于自己的出租车,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女人的慌张只在一瞬间,下一秒,在尤念还未做出反应之时,他就感觉到无法抵抗的疲倦,他好睡嗜睡,但不可能说睡就能睡。
尤念那拼命的挣扎,却仿佛被鬼压床了般,四肢动弹不得,唯剩下意识还能保留一抹的清醒。是类似于那种令人失忆的纸符似的东西?决定消除记忆了?
不对!尤念就算再笨再傻,也知道这事不简单,和陈辰钟九诗那个国安局有关系,甚至和阿凯有关系!俗话说的好,反常必妖,哪怕旋转跳跃凌空翻转七百二十度尤念都不信会没关系!
千丝万缕的线索,一个便连接着所有人,将关联的与不关联的,都一一牵连在一起,像拴在一条麻绳上的蚂蚱。
尤念咬紧牙关,不愿沉睡,好像他再多坚持一秒,就会有什么希望出现。他用毅力抵抗着,甚至在某一刻,从昏厥中爆发出一股猛烈的、钻心的疼。
他忍不住了,发出一声痛苦地□□。
人的骨子里就有一种反抗精神,现代人虽然养尊处优,而尤念更是怕冷怕热怕疼怕虫子,几乎什么都怕,偏偏就这根反骨长得特别结实耐用,没事不仅能打打高尔夫,抡起来还能揍坏蛋。
女人没有料到尤念会那么难对付,本来只是小心翼翼散发出一点妖力,结果竟然不起作用。可是她没有时间了。越拖延越容易暴露身份,分局里有钟九诗在,任何需要使用妖力的地方都会暴露她。
顷刻间,妖力爆发,火力全开。
尤念仿佛遭受到了十万点暴击,终于抵挡不住,黑暗如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把他湮没在茫茫黑暗之中,他终于昏倒在后座上。那样子,从外人的角度看,似乎是疲倦的上班族在下班路上睡着了。
女人体力严重透支,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更是变得如死人一般。
打方向盘转弯,潮流涌动中,出租车终于驶出拥堵路段,柏油马路开始畅通无阻,路边的梧桐在入冬之后被砍了分枝,光秃秃的看着像一排排手臂,每只都握紧了拳头,如临大敌。
陈辰的临时办公处内,大门敞开,路过的谁都可以随时看上一眼,或者随时进来汇报打扰。
把办公状态和隐私暴露在属下面前领导的确很少见。
招待室布置成的临时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上午尤念光临时的整洁,如今遍布文件,乱七八糟的东一堆西一堆。
虽然局里提倡无纸化办公也有好几年了,但是大家依旧心照不宣的继续领A3A4纸打印文件资料。除了网安部,好像局里哪个部门都是一堆废纸,泛滥成灾,每年靠卖废纸都能出去搓上顿好的。
有手下急匆匆的来汇报,甚至没工夫敲门,站在门口,便直接开口汇报。
最近大家加班加点,各个都顶着两黑眼圈。陈辰抬头,发现这个人的黑眼圈跟画了烟熏妆似的,看年龄分明还是个大叔:“陈组,今早有个人报案说丈夫失踪,因为失踪时间不足七十二个小时,所以警局没有受理,但是还是记录了电子档案。四五十岁,是个出租车司机,早上六点该跟搭伙的人交车的,却一直没出现,人和车都失踪了。”
“通过比对司机的工作照和尸体,正是同一人。”那人说着,走进来,弯腰把司机的资料放在桌子上,“暂时没有发现司机有任何联系。”
联系默认是指普通人类和妖魔鬼怪以及局里的联系。
陈辰一想到失踪车辆,便觉得是抢车杀人,现在顶着被通缉的身份弄一辆合法的车确实比较难。
同时,全市交警以及各个高速通道出入口都接到一个车牌号,要求协助排查,如有发现,即刻汇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钟九诗昏头昏脑的忙了一整天,想着也该忙里偷闲、工作娱乐两不误、劳逸结合,同尤念打听了所有可逛又物美价廉的好地方,潇潇洒洒的逛街去了。
她觉得尤念穿的羽绒服好看,准备去先找优衣库试试同款。尤念真是居家型适用男,穿衣有型,听说还会做家务。可惜这么好的男孩子居然是弯的!
商店里,没能找到尤念身上的同款,走过一面镜子时,钟九诗却骤然发现包里的八卦罗盘起了反应。随手抓了一件衣服,绕过长队,她埋头冲进试衣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试衣间入口守着个平头小伙,看见一个女人拿着件男士xxl码套头衫脚踩风火轮似的冲进试衣间,因为看着像疯婆娘,管都不敢管。
钟九诗什么都不管,感觉自己好像还插了个队,可惜一路闷头走。干这一行久了,脸皮都厚实堪比城墙,甩开一堆小姑娘的谩骂和抱怨。
试衣间里,哗啦一声拉上门帘,钟九诗立刻取出罗盘,八卦阵中央的调羹状司南甚至不用她法力指引作用,便指示了一个准备的方位。
最后一次用八卦罗盘是为了追踪蜃妖的踪迹,罗盘有自动记忆的能力,可以自主记录上一个追踪对象。
钟九诗在他们几人的群里发了条文字消息:“追踪到蜃妖妖气,求车求带!”,并附上定位,一不留神,赫然定在了服装店内。
陈辰发来带着惊天咆哮、震地喧嚣的文字:“工作期间你逛优衣库,想上今日头条还是微博热搜?”
钟九诗毫不示弱:“在试衣间才好掏罗盘啊!否则明天才要上头条啊——南京接头突现奇葩女子八卦罗盘疑似茅山子弟!”
花亦辰发来语音:“五分钟,十字路口等我。”背景音很嘈杂,是跑车声。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尤念觉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根黑色的羽毛,在黑暗中飘飘沉沉。他看不见四周,甚至看不见自己,有的只是缥缈黑暗。整个皮囊消失,只剩下了意识,在同灵魂对话。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在唤他。分不清男声女声,分不清年老年幼,分不清在唤什么,却是明白那是一声呼唤。宛如无数个醒来后就被遗忘的梦,只有些许映像,再过几个小时就纷纷被遗忘殆尽。
尤念感觉到身下在振动,耳边是行驶的声音,他还在车上。睁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一辆古怪的出租车上睡着了。
这时候,驾驶座上的女人摘掉了口罩,苍白的连唇都没了颜色,整张连看起来更像死人,还是死亡多时又在冰柜里冷冻防腐的尸体。
尤念甚至闻到一股奇怪的鱼腥味和海草味,若有若无,说不定是上个客人买了条咸鱼回家烧着吃。忍不住想自己会怎么烧这条鱼,肯定要加重料红烧啊,不然这么腥的鱼清蒸肯定难以下咽。
窗外的路不仅陌生,还显示出一种偏僻。
这不是回家的路?这是哪里?
尤念看着后视镜里的女人,发现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告诉自己一定得沉着冷静不要惊慌,要自救要自救要自救……
蓦地,那女人心有灵犀似的,抬头看了尤念一眼。
一男一女在后视镜里四目相对,那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次会晤,彼此却恨不得让对方在眼里消失干净。
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那种眼神更是要把他一口口撕碎吞进肚子里。尤念心里“咯噔”了一声,紧接着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发出无语伦次的大喊。
出租车内门窗紧闭,连暖风都开,声音传不出去。
女人停车,开门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尤念整个人缩成一团,越害怕越不想哭,心想女人就是这么恐怖吗女人简直不要太恐怖了他这一辈子多不要跟女人打交道了……等等可是钟妹妹很可爱啊,为什么这个物种可以出现这么大的差异……尤念挣扎着,像是这个女人要强嫁给他,而他为保贞操,宁死不屈,一边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