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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懒洋洋的瞥了一眼铁青着脸进门的边朝歌。
“哟,战事不是很急吗?怎么边相爷今日又得闲来我这小舍一坐啊?”
陈放抓过一个软垫塞到了自己腰下稳稳靠住,语气是如以往一般的不正经。
边朝歌阴沉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曾经这么一个粉扑白玉的人儿倒在血泊里不发一言紧咬银牙——那日若不是管家拦着,边朝歌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直接把他断送在醉仙楼。
但是他死都不说周傕在哪。
边朝歌自嘲的笑笑。
陈放原是出自大内——虽然只是一个幼齿小儿,但眼见绝非一般人家可比……边朝歌自认就他们所知道的那点小手段估计在眼前这位的眼中也就如同小儿过家家一般的可笑。
所以早半月,边朝歌已命人将陈放捞出来安置在自己名下一处院落中了。
他并不担心,因周傕名下所有产业他边朝歌都有绝对的调动和支配权利。
边朝歌想,自己估摸着是本朝开国以来,吃软饭吃的最理直气壮且气壮山河的人了——上面那位大概就是知道自己和周傕的关系所以一是对这代周家不甚防备,二是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在军中担当重任。
无他,是因为边朝歌虽是为朝廷花钱,但掏周家银子。
最重要的,他边朝歌拿钱,连欠条都不用给周傕一张——那都是不用还滴!
如此,边朝歌和周傕两个人经常在被窝里暗搓搓的骂皇上和内阁那些诰命大臣们——经常一不小心连着边朝歌的老爹也骂了进去。
……
边朝歌就这么坐在桌边,一壶接着一壶的灌着自己的茶水。
陈放一开始还矜着劲儿——但是看见心心念念的边朝歌和自己在同一屋檐下,本能的欲望还是把理智压到了脚底板。
“边相爷,你这没带停的就下去三壶茶了,知道的是您心里有火,不知道的以为我秋菊的菊花茶格外诱人呢~”
边朝歌并未理会秋菊不正经的撩人话语,只放下手中的杯——秋菊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那只杯子不仅不洗,而且必须精心保管,逢年过节才能拿出来一用。
“说吧,你的要求。”
秋菊笑意微减淡,但很快又用更加灿烂的笑掩盖。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家怎么听不懂呢?”
边朝歌皱眉,说的却是旁的不相干的事。
“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陈放,而不是在醉仙楼左右逢源的‘秋菊’。”
眼前的“秋菊”彻底放下了面具而变成了“陈放”。
“边朝歌,那既是这样,”他直视边朝歌的眼“那你便陪我春宵一度。如此,可好?”
边朝歌彻底愣住了。
第28章
陈放就如此玩笑一般把根本不玩笑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尴尬的氛围在二人间蔓延,且边朝歌和他皆是沉得住气的人,两人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许久。
“咳咳,”终于,最着急的那个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里挠心挠肺一般的期许。陈放对边朝歌开口“也不逗你了,我是开玩笑的。”
陈放收敛心中的情思,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粗声嘎气的为自己开解着——然心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边朝歌也知道。
所以不到三个呼吸的空档,陈放终究还是少年心性的耷拉下了脸。
“若还是以往……”他的话并没说完。
“?”边朝歌并没有看他,但是脑袋却微微朝他的方向偏过。
“毕竟我这身子也早已不干净了,”陈放如释重负的一股脑把心中所想脱出,虽然嘴上是满满的洒脱,但其实心细如发的还在暗中观察边朝歌的反应,“若还是以往,我定要和周傕小儿争个你高我底……但是现在,不存在了。”
陈放说罢便住嘴,令他欣慰的是,边朝歌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但这边的边朝歌终于压抑不住,目光定定的锁在陈放灿若朝霞的面庞上。
恰此间少年。
边朝歌脑海中只出现了这几个字。他呆呆的看向陈放,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逼你,我只逼我自己。”
陈放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态度,但说出的话语却不可谓不戳心。
“我逼我有朝一日得到你,或者,”他故意的顿一顿,“放弃你。”
不知为什么,就算边朝歌心里对周傕此生不渝,但是在听到陈放这三个字自那单薄的唇轻轻吐露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心悸。
边朝歌自认自己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一个人如此浓热炽烈爱着的时候,内心也都不会无动于衷。
然而……
边朝歌想想如今生死未卜的周傕,终究还是硬下心肠。
陈放看着面前不知作何感想的边朝歌。
“你所给予我的记忆,只那一夜就足够了,”陈放竖起一根食指立于唇前“若是有朝一日,答应我,给予我一个陪伴你身边的机会——呐,我都想好了,我功夫这么好,前线战事紧,带我上战场做一个马前卒也是不错的!”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甘愿为你死。
边朝歌却低下头,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一诺千金。
“我答应你。”
久违的真心笑容终于爬上了陈放的脸。
“既然边帅如此抬爱,那我自然是要礼尚往来一番的……”
“掳走周傕的,是鲛人。”
他说。
边朝歌命人将陈放一路护送至军营,从此世上便再无“秋菊”。
然,身份易做,面容易改。
若是军中那几个老狐狸愿意查陈放的底,那估计也是瞒不住片刻的。
边朝歌一点也不意外会有人查——正直多事之秋,那些在宦海摸爬滚打、从疆场杀身成仁的人中龙凤怎会不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不过无妨,边朝歌脚在小厮半跪的膝头轻轻着力,轻功翻身跨上一人多高的汗血宝马,回头再看一眼这繁华的富庶之地,缰绳猛地一抽,马儿吃痛扬长而去。
疾驰在官道上的边朝歌睥睨一笑。
查又如何?
陈放的功夫,世间罕逢对手。
就算周傕曾给他灌下化功散,边朝歌相信不出一月,陈放自是能寻回往日风采。
毕竟,全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军营更加公平的完全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了。
三日后,帝京。
“少爷。”
边府的管家几乎跟不上边朝歌疾风一样的步伐:“边关告急,圣上命您速速整顿三军!”
“哦?又不是想把长公主嫁给我免得我反的时候了?”
边朝歌得知了周傕的下落(或者说自以为已经得知了周傕的下落)后心里十分畅快:“带我沐浴更衣即刻前往校场。”
管家已经习惯了边家父子雷厉风行的作风,应了个“是”就急匆匆打算退下。
“且慢,”边朝歌似是想到了什么,“去派出一切所能派出的势力,不论边家还是周家,全天底下悬赏‘鲛人族’的线索。”
管家本来一直应着“是”,但听到这么一个新鲜词也不得不出声发问。
“敢问公子这个‘鲛人’是?”
鲛人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吗?难不成……公子是得了癔症?
“这几日会有周家的信使快马加鞭送来画像,”边朝歌在经过庭院的时候停下脚步,他可不想刚一回来就被自己老爹那八房姨太太逮住然后变为争宠的道具,然后被灌一肚子银耳燕窝当归汤这些大补的东西,“画像上的人帮我散发到全国每个角落,重金悬赏。”
边朝歌吩咐完管家气沉丹田,轻功几个起落就到了自己的院落,独留管家一个人瑟瑟发抖不知所云。
“少爷!那您总得告诉我‘重金’到底是多‘重’吧?!”
管家的惨叫回荡在边府的上空,边朝歌人早已没了踪影。
无奈的叹了口气——然而霎时,就在管家觉得不会再有回答的时候……
“上,不,封,顶!”
边朝歌一字一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管家知道这是他用内功传音入密告知自己。
管家顿时吓了一个趔趄,爬起来四下张望一下发现无人,于是施施然掸干净爬起来。
“……常管家?”
一个怯怯的声音自管家身后响起。
管家身形猛地一踉跄。
他尴尬转身。
“三皇子……您不在厢房跑到这干嘛来了?”
管家身前是一个不过十岁的童子,正是人丁稀少的本朝,当今圣上的最小的儿子。
要说皇上为了自己的一大家子也是操碎了心:原配老婆身体不好,大婚后经过各种调理看似大好,实则病根一直都在。结果琴瑟和谐的帝后就一口气生育了四个孩子,一女三男,而后身体就突然垮掉了,药石罔效,最终香消玉损。
其实皇上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当年皇后到底是否真的“调理大好”?还是宫里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因自己不愿纳妃所以故意使了障眼法,使得皇后拼着性命为他诞下子嗣?
一切终不得而知。
管家知道,这些宫闱秘史终究不是自己一届屁民所能知晓的。
不过有一点,眼前这位小公子——也就是三皇子本人,皇上早已提前为自己的几位血脉各自找好了靠山。
长公主必定从夫——所以管家知道公主能下嫁周家的希望着实渺茫;
大皇子继承大统——皇后嫡亲血脉,又是长子,且文韬武略。本人不惟有经世之才,胸襟度量也是人种龙凤,且与边朝歌是至交好友……
管家觉得本朝有此等继承人,实乃国之大幸啊!
二皇子治世能臣,但为人其实性格懒散。虽文物双全,但一切都仅限于对付太傅以及武状元的考核——正可谓是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真真可以说能省的功夫一点都不会浪费!
只有这三皇子……管家都不知道如何做评。
此子生性怯懦不提,身体羸弱也暂可不表——但这天生慢半拍的反应真是让人怀疑这孩子是否和他上面的兄弟姐妹是一奶同胞的亲近。
或许,正是因为皇后身体羸弱,所以撑着一股意志将他生下,所以才使得这孩子如此的先天不足罢!
但无妨——因为他生于皇家,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圣上在三皇子三岁那年便下令,让边家家主教导三皇子,习得武艺同时又可强身健体——其实暗地里的意思不可谓不明白:你们边家,以后就和老三同进退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软肋,也是你边家功高盖主那日一道尚方宝剑兼护身符。
所以三皇子自小在相府的日子倒是比在宫里的时日还要多。
管家看着面前的小萌娃,鼻头早已泛起了红——这是马上就要大雨倾盆的前兆啊!
“三皇子不哭不哭!管家带三皇子去吃饽饽!”
常管家一把抱起不及半人高的三皇子,熟练的哄着孩子就往专为皇子单辟出来的精细小灶颠去。
真没想到啊!
管家看着脸上由阴转晴的小皇子,自己的老脸上也不自觉乐开了花。
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虽无子女,但是却养大了这么多孩子。
相爷,小相爷,还有,三皇子。老管家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