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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狐族向来狡猾,总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惑乱人心,半真不假,若要仔细计较,反给自己徒增烦忧。重明定了定神,压下心中茫然无措,不论如何,先弄明白聚灵阵的始末再说。
重明取下胸口挂着的小坠,决定再去拜会一番此间主人。
凤凰横卧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上,脖颈柔而细长,背部略微隆起,日光给大鸟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看上去既神圣又高贵,长长的尾翎自枝桠间垂落下来。
重明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幕,他默默数了数凤毓的尾巴,一共有三条尾羽,且羽毛末端的凤镜尚未成型——与传说中的九尾凤皇有些出入。
凤毓睁开眼睛,瞬间便看穿了重明眼中的疑惑,带着点尚未清醒的慵懒,曼声道:“正如银蛟化龙需经历雷劫淬体,我不过是只流着凤凰血脉的鸾鸟,修为比普通鸾族稍稍高出些许,才占了凤凰的名号。”
重明本是偷偷打量,却被一语戳破心思,面上不由讪讪。他清了清嗓子,拿出装有龙鳞的小坠,摊在掌心,道:“昨日凤毓大人所言,令我思虑良久。这坠子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代为保管。”
凤凰闻言,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已化作一个衣袂翩翩的男子,发尾用一截碧绿缎带随意束了,眉目英朗,一双凤族特有的丹凤眼直直望了过来。
重明将手中之物往前递了递,凤毓顺势接过小坠,面色沉静,只略略瞥了眼,一挥衣袖,那枚龙鳞便消失在了凤凰掌心。
重明余光瞟向凤毓,从对方面上却看不出分毫端倪,也不知自己那点手段能否瞒天过海。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重明转而问道:“我的那位朋友尚在昏迷之中,还需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少则三五日,多则数月。”凤毓说罢,停顿片刻,又补了句,“若他迟迟不醒,还有哺灵一法,无需担忧。”
重明顺势而下,旁敲侧击问了句:“带走了大人不远千里寻来的陶傀,不知于大人所布阵法有何妨碍?”
言外之意便是想问一问对方为何要千里迢迢从妖魔道捉妖傀回来了。
可惜凤毓却不多言,只是道:“并无大碍。”
重明索性单刀直入,问道:“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林中布聚灵阵究竟所为何事?”
凤毓皱了下眉头,沉吟片刻,回道:“聚灵阵可以集其他妖族之气运,与食同族血脉有异曲同工之意,只是多有掣肘。那些陶傀便是祭品,乃是为我即将遇到的天劫做准备。”
大妖有些时候出乎意料坦荡,既有同族相食的先例,以其他妖族为祭替自己渡厄,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反倒说的一派高风亮节。
妖兽有自己的修炼之道,光明磊落也好,邪门外道也罢,归根结底各凭本事。事不关己,再问下去未免有些冒犯。
熟悉的阵法再度涌上脑海,重明终究没能抵过心中好奇,多问了一句:“不知这聚灵阵的布法从何流传而来?”
凤毓道:“你可曾听过北域玄武?”
见小蛇面露茫然,凤毓便自顾自说了下去:“那龟蛇玄武乃是普天之下除妖魔道主外最接近天道的妖兽,曾历七七四十九道雷劫,击碎了背壳,却在天雷之下觅得一现生机。最则虽未能修得真仙之体,却已是当之无愧的半步仙人,仔细算来,比那蛟龙年岁还要大上些许。”
凤毓道:“玄武其名唤作坎离,至今已有近万年寿数,知晓不少修炼法门,当年能在雷劫天怒之下保全性命便可见一斑,这聚灵阵就是他传予我的。适逢真武大典,你若想一探究竟,三日之后,可与我一道拜访北域。”
☆、玄武道2
重明与凤毓相约三日之后一道出访北域,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小蛇也做了不少打算。
回到屋中,重明先是找府邸服侍的小妖取了笔墨,接着来到布有聚灵阵的那片空地,打算将地上的法阵誊抄一份,试试看能否想起来些什么。
赤狸来的时候,隔着重重林木,远远瞧见一位青衫的俊俏小公子,双手合十捧着一只毛笔,配上那一本正经的神情,活像是在真武大殿里供奉上香。赤狸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要长跪于地,毕恭毕敬磕上三个响头。
赤狸一面往前走,一面故意将枯枝踩得嘎吱作响,两妖谈不上熟悉,忽然自背后冒出,难免有窥觑嫌疑,如此作为好提醒一下对方。
重明听到动静,像是偷偷做坏事被抓到,骤然僵直了脊背,手一抖,在袖子上涂下好大一笔墨。
这个距离,赤狸也彻底看请了小蛇正在做的事情——重明正在作画,可他似乎连握笔的姿势都从未学过,铺开的宣纸上深深浅浅沾了不少墨汁,洇开一大片黑痕。赤狸顺着对方的视线瞧去,一眼望到了不远处石块上的东西。
活了上百岁的狐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修为和骨龄摆在在那里,证明小蛇的的确确已经四百岁,赤狸差点以为他才四岁。
赤狸一面道“我来帮你”,一面从小蛇手中取来墨笔,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埋头画了起来,时不时还抬头平视前方,似乎要与实物比对一番,单看架势便觉得十分娴熟。
重明没料想狐妖竟会好心到亲自帮他绘制阵法,或许是他多虑了,这聚灵阵真如凤毓所言,只是为了助自己渡劫罢了。
赤狸三下五除二画完,将画纸吹了吹,递到小蛇面前。
重明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感谢之情溢于言表,接过画纸,低头再一看,纸上赫然躺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龟。
狐妖对他的感激坦然受之,不慌不忙起了身,从巨石上捉起那只硕大的王八,塞到了重明手里,语重心长道:“岩龟在此处没什么稀罕,你大可拿回去慢慢画。”
重明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庆幸对方未能察觉自己有所图谋还是其他,艰难地道过谢,卷了画纸,揣着王八,默默回了自己屋子。
重明对赤狸尚且心存戒备,惯例在屋内设下禁制,伸手一摸,自半空取出了一条细细的链子,只见挂链末尾缀着一枚小坠,掏空的玉石中央赫然装着一片金色龙鳞,只是被阻断了妖气外溢,通体光华不似过往。
蛟龙送给他的东西向来是极好的,哪怕是装龙鳞的玉石也大有来路,乃是璚林璞玉经真龙九火炼化而来,聚天地造化,自成一方乾坤,世间仅此一枚,却被白岐掏空了当做装饰的小坠。
重明平日里会用玉中乾坤装些东西,开辟空间的术法本就是逆天而为,这乾坤之地自然不可能大,也就勉强塞几本杂书和些不打紧的小玩意。
好在重明不需要装什么保命的法宝,空间倒也够用——若是遇到自己无法抵御的攻击,龙鳞会自发替他挡下,换做旁的法器未必会更有效;况且龙鳞上的结界一旦出现,势必会惊动千里之外的蛟龙,他只需要盘在原地等上一会儿,家长就会腾云驾雾来接他了。
小蛇用指节敲了敲岩龟背壳,奈何对方很不给面子,缩在壳里一动也不动。
重明闲来无事,在玉中乾坤翻腾半天,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重明看了眼封皮,半天才回忆起来,这本书原是龟爷爷给他的,说是自己在外游历时偶然获得的杂记。当时被他随手塞进了坠子,之后就再也没翻过,今天一看,都积灰了。
蛟龙对小蛇的要求一向很低,不学无术也好,顽劣不驯也罢,只要留一口气在,怎么折腾都行。这种溺爱的态度和放养的方式,也间接导致了小蛇的胸无点墨,以及对整个妖魔界的一无所知。
现下出了妖魔道,不仅没了大妖庇护,还要和旁的妖魔勾心斗角,若是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只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份,重明不得不耐着性子读起书来。
重明将整本书翻得哗哗作响,终于在中间偏后的一页找到关于北域玄武的记载。
龟蛇坎离似乎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大妖,关于他的事纪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重明翻到现在,如此着墨众多的妖兽简直前所未有。
传说玄武居北极而命南溟,司掌一方水务,供奉于真武大殿,乃北极四圣真武大帝托身,龟蛇相合,阴阳交感而演化万物。
大约五百年前,小蛇尚未出壳,银蛟亦未化龙,大妖玄武已然修为圆满,受历雷劫,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落下,劈到第三十六道,击碎了背甲。好在玄武留有后手,经由秘法瞒过天道,虽未觅得真仙,却也保全了性命,有了如今半仙半妖的龟蛇坎离。
重明又翻了一阵,找到有关聚灵阵的记载,却不似大妖玄武那样记叙详尽,只有寥寥几行,说法亦是语焉不详,只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某种禁术,移花接木,夺灵取魄。
最底下缀了细细密密一行小字,重明看第二遍时方才注意到,大致含义是说,转嫁天罚一类的禁术,乃是瞒天过海的法子,只能以百年修为的小妖为引,踞守一方的千年大妖修为过高,易为天道察觉,因而不可入阵。除非半仙之体往上的妖魔,得乾坤之造化,顺应天法,取其内丹亦能作引。
重明不学无术惯了,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就这么苟且着混过去四百多年,没有理论知识打基础,读到稍微艰涩一点的部分,整个妖便如聆天书,可谓一窍不通。
小蛇有点不开心,就去折腾桌子上的王八,把装死的岩龟仰面翻了过来,看对方四脚朝天挣扎半天,把头伸出来长长一截,抵着地面,才勉强借力翻了回来——心里终于舒坦不少,继续埋头苦读,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妖傀的记录。
陶傀,又名灵傀,形若陶偶,无五官掌纹,制成之后可将妖兽骨血中妖力、命术凝作灵息,供以取用。上等灵傀,需经数百年修为反哺,洗涤经络,方能灵气充裕,用以……
记载突兀的断在了这里,往后似乎还有十几页,却被一股脑扯了下来,纸张边缘还留着撕开的痕迹。
除了这个,似乎还有什么不对。
重明拧着眉毛又将杂记从头翻了一遍,才确定了自己方才那些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翻遍整本书,没能找到丝毫关于妖魔道、关于蛟龙的记载。
没有妖魔道的记录可以理解,许是这本杂记早在两百年前就已写成,彼时妖魔道还未成立,但是关于白岐,只言片语都不曾提及,未免奇怪了些。书中既有五百年前玄武历劫,那么与此同时,断龙脉、屠蛟族的事情也不应当落下才是。
翻到最后一页,抚摸着纸张撕扯过后参差不齐的断口,重明忽然有种直觉,凤毓和赤狸三缄其口的事情,龟蛇玄武瞒天过海的秘法,甚至于蛟龙想要达成的目的,一切的一切,就在这薄薄几页纸中。
重明将玉中乾坤翻了个底朝天,不出所料没能找到丢失的残页,应当是在龟爷爷给他之前就被撕掉了。
小蛇半天没能理出个头绪,越想越烦躁,没忍住化做原型,自暴自弃仰面躺了下来。似乎觉得风吹着有些冷,身子一卷,杂记就这么合上了,小小一条白蛇夹在书页里,像一支乳白的书签。
☆、玄武道3
北域其实是一片巨大的海岛。
被赤狸带着爬上翼鸟宽阔后背的时候,重明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飞出去半日,自空中俯瞰,透过重重云雾,望到那万顷碧波中的一片苍翠岛屿,仿佛一只搁浅的巨大海龟,横卧在光滑透亮的玉璧之上——那便是龟蛇坎离执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