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几乎是一路滚下山的,没谁知道这个狼狈的男人是天衍君,他比孟阳州还要像个丧家犬,见到个人就问有没有见到孟阳州。
要不是天行君陶孟一直跟着他,他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横尸街头的天衍君。
他和陶孟也是在那之后,才逐渐开始有交情的。
孟阳州就像是梗在林歧和九派之间的一根刺,把两边都扎得血肉模糊。
殳阳平咬了咬唇:“师弟不曾归山。”
“殳掌门还叫他师弟呢?”
“我师父亲自收的徒弟,我为何叫不得?”
“行了。”
魏延挥了一下剑:“孟阳州若来,必叫他有来无回。还是诸位不信本君?”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风声
萧途连滚带爬地滚下了山。
紫气峰是祖庙,一般没有大事,基本上没人靠近。然而今天,偏偏是今天,人山人海。
萧途唇色青紫,不停地颤抖着。
最后的意志抓住了他,就像他紧紧捏着树干的手,即便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他也不敢松。
他不能出去。
他会死,这些人也都会死。
“他骗了你。”
恶魇在他的神识海里肆虐,阴渗渗地笑着。
萧途抱着头忍不住想要吼出来,但他忍住了。
他咬着牙,把脑袋往树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砸得他神识海也跟着涌起了浪花,一股暖流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滴在雪和泥中。
恶魇被翻天的浪头压住了锋芒,萧途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面前像是有重影,每一步都没有落到实处。
他不敢走大路,只敢在山林里穿行。
林歧找到他的时候,遍地血迹。他正咬着自己拿剑的手,身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剑伤。
他用自身的血,来安抚着那颗想伤人的心。
彼时萧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正准备撑着剑重新站起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林歧。
那一刻,他怔在原地。
林歧什么话都没说,蹲在他面前掰开了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把听潮拿了出来,然后两指按着他的手腕,给他温脉。
萧途的经脉是凉的,带着刺骨的寒。
林歧的真气乍一入体,就凝成了冰。他愣了一下——不奏效了。
萧途哆嗦了一下,经脉仿佛要炸裂一般,剧烈的疼痛感也让他找回了些许神智。
他如梦方醒,一把推开了林歧。
“滚。”
他剑也不要了,艰难地往外爬。
无人行经的山林里杂草丛生,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被扎到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怕他控制不住。
林歧抱着他:“没事的,我带你回天衍峰。”
萧途伸出一只手,林歧以为他终于想开了,然而陡然一瞬间,掌上忽然凝出一团真气,罡风直取林歧的面门。
萧途猛然一惊,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然而覆水难收,撤掌已是来不及。他用尽了力气将林歧推开,掌风穿透而过,打在林间,爆开了十里山路。
萧途心有余悸地冒着冷汗:“我让你走啊!”
林歧:“你打不打我?”
萧途脑袋一懵,没明白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林歧看着那一掌的威力,吸了口气:“行吧。你不打我,那就我打你了。”
他以手作刀,打在萧途的颈上,萧途连“嗷”都没来得及“嗷”一声,就被打包带走了。
与此同时,大罗耶寺里。
小卷毛看着水晶球,遗憾地问:“这一掌若落到实处,天行君还救得回来吗?”
卡耶道:“只要没碎了丹田,他们的天行君总能妙手回春的。果亚,咱们不能靠这个。”
小卷毛点了点头:“明白。那孩子是个硬骨头。我控制不住。”
卡耶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再也不用依靠任何力量牵制天衍君……四方诸国准备好了吗?”
小卷毛:“好了,瓦黎擘也在回去的路上了。”
卡耶笑了笑,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大罗天的皇帝很有意思。”
小卷毛召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浑身上下都裹着袍子,只露出一双畏畏缩缩的小眼睛。大门关闭后,才哆哆嗦嗦地取下了头上的帽子。
赫然是本该在大牢里等死的摩西!
摩西没想到从大罗耶寺跑出来后,依旧逃不开死亡。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天衍君,本以为能求天衍君放他一条生路,可是那人实在是很没信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就不再管他了。
他在堂上受审,京兆府直接判了绞决。
“摩西。”
“……教长?”
摩西忽然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他听见了教长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听见教长的声音。
他的老师从小就告诉他们,如果注定要死,罗耶寺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死在外面的人,是一辈子到不了天堂的。
他想活,但是活不成。
他只有死,但他不能死在外头。他可以向真神忏悔他的不忠,可以接受真神的责罚,唯独不可以死在外头。
他不想成为孤魂野鬼,终日漂泊。
“教长……救救我。”
“我错了。”
他没想到他还可以活。
真神给了他新生。
小水晶球是按小卷毛的指引献给林歧的,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
他今后只想做一条为真神尽忠的狗,只做不问。
摩西是最早一批接触“魇”的传教士,天顺朝的种子培育更是他一手操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种子”。
小卷毛道:“二号种子在太玄山。”
京兆府大牢里闹嚷嚷的。
摩西畏罪自杀了。
萧常还想借着摩西倒掉罗耶教,结果罗耶教没倒掉,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连笼络人心也没做到。
王砚悬站在大罗耶寺前,握紧了拳头。
刚刚从宫里出来的萧常看见他,把他请上了车。
“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当时有个小孩哭着求他救人,从早到晚赖在相府门口,一见到他就开始哭。
那段时间乱得不行,派出的禁卫军把大罗天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贼窝,他头发都掉了几大把,小崽子这还跟着添乱,他一火就朝他吼了句“你能找到人再来哭”!
小孩当时就被吓着了,他们家大人生怕再惹了相爷一个儿子都保不住,火急火燎地要抱着儿子跑路,小孩犯浑还当街挨了一顿胖揍,屁股肿起老高。
萧常后来就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自己老大一个人了,跟个三岁小孩儿生什么气啊。
当时王砚悬是被萧途用符传出来的,直接就到了天衍观,哪里还记得什么路。那场大案没有线索,一直拖了这么些年。
时隔十二年,王砚悬已经长大了,当年的遗憾也通过那一张地图填了起来。少年人把一句气话当成救命稻草记在心头数年,他哑声道:“是,萧相。我找到他们了。”
萧常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们这些人没用。”
王砚悬看着外头不断远去的大罗耶寺,问:“萧相,陛下怎么说?”
萧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罗耶教挂着四方诸国的名头,若无昭昭铁证,天顺朝还真不好撕破脸皮。
近年四国皆兴罗耶教,教众甚多,其中不乏天顺朝的属国,若单以个人之举便定其罪,他国该如何看待?
大国也有大国的难处,凡事都得讲一个风度。
说起来,还是因为天下式微。若在武帝年间,利剑所指便是风度。武帝一生,功过褒贬不一,但对外一向奉行铁腕政策,四方诸国敢有二心,御驾亲征就去了。
那时候的沧涯三军,盾为剑攻,征战天下。
现在不行了。
武帝杀伐过重,英年早逝,沧涯三军以仙凌武,几乎人人不得善终,从此以后,才有沧涯利剑“非来犯之敌不得出鞘”之说。
剑久不磨,易生锈。
谁也不知道如今的沧涯利剑,还是不是利剑。
王砚悬下了车走到王府苑,望着皇宫的方向。
萧常从车窗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影,他坐回了车里,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人,去查查中南王家。”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葡萄
天衍峰已经变了样。
原先的天衍峰清清冷冷,全然没有活气,就连养的那几朵花儿也是蔫趴趴的。现在不同了。
满院子都搭着葡萄架,不仅没英年早逝,还结出了水灵灵的果子。地下是一堆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看那品味,是殳阳平的杰作。
旁边是绿绿的西瓜田,也不晓得是哪个的审美,和着这些红红紫紫,配出了一院子的花花绿绿,眼睛都要瞎。
林歧在院子里看来看去,居然找不出一个下脚的地方。他望着天,心想:“这不是我的地盘吗?”
饶是如此,他也没狠下心去辣手摧花,两条大长腿委屈地缩在台阶上,将就着坐了。
作为交换,他毫不客气地摘了一串葡萄,连皮带肉地吃了进去,连籽都不吐。
萧途在里头躺着,人已经稳定了下来,他也就没什么事做。要说睡觉吧,床让人给占了,不睡吧,他又不想和隔壁山上那些人打交道,一合计,坐着吃最划得来了。
还挺甜的。
殳阳平忙完了场面事,扭头就上了天衍峰。
林歧看他来了也不意外,而是冲他扬了扬下巴:“你种的?怎么这么多年,品味还是这么张牙舞爪?”
殳阳平鼻子一酸,赌气地说:“要你管!”
林歧叹了口气:“行行行,我不管。”
殳阳平听着熟悉的语气,一下子就英雄气短起来。本来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没想到这才一个回合不到自己就要缴械投降。
他认命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从他手里分食。
林歧从来不会管他们,除了在筑基一事上插过手,别的时候都是放养得居多。更别说一去二十年,连个音信都没有。
殳阳平死死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上:“师父,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歧看着院子里的花,看得久了居然觉得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怪有活力的。
林歧偏了偏头:“没了你,我找谁给我养老。还真当养你吃白饭的啊?起开起开,多大了都,还往人身上黏。”
林歧抖了抖肩膀,没把这狗皮膏药抖下去。
他觉得二十年不见,这狗皮膏药的药力更上一层楼了。
殳阳平把掌门令拿了出来,上头有一道浅浅的裂痕,是林歧当年砸出来的。
天衍派的掌门,事实上还应该是林歧。
当年林歧六亲不认,弃山而去后,九派自认是将天衍君得罪狠了,惶惶不可终日。
恰好天衍派掌门之位不可一直空着,他们便将殳阳平推了上去,做了代掌门。一来殳阳平初出茅庐好说话,二来也是想借此和天衍君缓和关系。只是没想到天衍君走得那么干脆,当真一去就不回。
殳阳平做掌门做了二十年,几乎已经没人能想起,他只是个代的。
林歧没接:“你拿着吧。”
殳阳平握紧了掌门印:“你还要走?”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