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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搂住祈渊,道:“我记下了。”
祈渊蹭了蹭苏禾的脸,最后汲取着他身上得到温存,然后决然起身,向院外走去。
苏禾不跟着他,因为他答应祈渊不去看他承受天雷的模样,答应祈渊待他跨出小院之后便当他永远离去了。
苏禾听祈渊的话,只是扶着门框看着他走远,但苏禾心里却空了,那里有些东西也随着祈渊远去了。
其实苏禾有时候真的羡慕祈渊,羡慕他的冷寂性子,羡慕他有当断则断的勇气,苏禾却不知道祈渊在踏出小院后,平生第一次落了泪。
祈渊没告诉苏禾的是,自己有多么舍不得与他别离。
天雷如期而至,暴雨纷洒一如当年,苏禾躲在屋内的桌子底下,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天雷,心口疼得像是有把钝刀在剜。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苏禾竟如同曾经看着柳疏逸死在自己面前那般哭不出来,所有的情绪压抑在胸口,他蜷成一团躲在暗影里,似乎此生此世都不想再出来。
后来也不知多久,滚滚天雷才终于停了下来,云岚山顶很不合时宜地挂了一道彩虹。
芍药在这时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他本就是躲在云岚山的一个山洞里和祈渊置气,但今日看这天雷一下一下劈在云岚山上,便觉得不对劲,待雨小了些后便连忙跑回来,哪知这简陋小屋中,已再也不会有祈渊,唯有个缩在桌下,几近崩溃的苏禾。
芍药感到茫然,却见那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花猫抖了抖身上雨水向门外走去,它一瘸一拐极其艰难地行在山路中,再回到小院的时候,嘴里叼了一条黑蛇。
这一幕恍似当年,只不过这黑蛇早已没了生气儿,花猫也没将它递给苏禾,而是递给了院中的芍药。
芍药见状,眼泪像断了线似的。
苏禾依旧蜷在暗影里,院中的芍药和花猫都不去扰他,他俩在院中挖了个浅坑,将祈渊葬了。祈渊的妖丹则被芍药收在一个小盒子里,悄悄放在了苏禾的身边。
再后来,老花猫不吃不喝地守了院中的葬着祈渊的小土坑三日,在第四日的时候,跟着去了。
第五十三章
在祈渊和老花猫走后,苏禾扎扎实实神伤了好一段时日,他惯常躲在桌下,从不去看院中埋葬着祈渊的小土坑。
芍药知他心中难捱,但也不敢随意劝慰,只是偶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地抱他一下,苏禾却像块无情无爱的木头,呆呆的没有一点儿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禾才走出桌下的暗影,手握着装有祈渊妖丹的小盒子站在门口,幽幽望了望高远宁静的天空。
他想祈渊了,这种思念一波一波漫上来,像是海水涨潮,缓慢而不可抗拒地将他吞噬,于是周围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思念。
恍惚间,苏禾看见祈渊还站在院子中,神情慵懒地晒着太阳;看见祈渊拎着可怜兮兮的花猫霸道训话;看见祈渊端着一盏热茶在火炉边烤火,一缕黑发自他耳边悄然滑落。
总之,这云岚山中的小屋里,到处都是他。
苏禾紧紧地闭了眼睛,小声道:“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在缠着我?”
芍药听了这话后心里发凉,请拽了拽苏禾的衣摆,唤道:“苏禾……”
苏禾低头望了望几日来也憔悴不少的芍药,苦涩笑笑,揉了揉他的头,握紧手中的妖丹盒子道:“祈渊说,这妖丹还是该送给武当山,我答应他了,可现在我却舍不得了,我也答应他尽快回仙庭去做我的仙,可我还是舍不得这里。”
芍药听得懵懂,但也尝出这番话中的哀伤,垂着脑袋向苏禾身上靠了靠,望着地面噼里啪啦地又掉起了眼泪,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之前和祈渊置气。
其实芍药和苏禾一样,能记得的只有祈渊的好,记得自己某一日贪玩出去惹了山中豺狼,祈渊拎着他一边骂一边帮他出气;记得夏日阳光热烈时,祈渊会用沁凉的手摸摸他满是汗水的额头。
总归一点一滴,尽是祈渊留下的痕迹。
芍药仍想不通,祈渊为何突然就受了一场天雷,但他却看得出苏禾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芍药不知苏禾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更不知今后的漫漫岁月苏禾要怎样熬过,毕竟在他眼中,这世上最在乎祈渊的就是苏禾。
但事情,总有些让人意象不到的峰回路转。
苏禾最终还是回了一趟仙庭,算是履行对祈渊最后的承诺。
仙庭中,苏禾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喝酒喝得有些醉了的真武,真武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才回来,仙帝可等着见你呢,他有话要向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与他说。”苏禾面色冰冷道。
“你的话先搁置,我劝你先听仙帝说完。”真武眯着醉眼,神秘兮兮凑上来嘱咐道。
苏禾皱眉躲了躲,再一抬眼就见仙帝踏云而来,平静道:“句芒仙君,许久未见了。”
祈渊的事,苏禾对仙帝怎会没有怨气,他尽是轻轻行了一礼,道:“仙帝,我来是想……”
苏禾还未说完,真武就狠狠戳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了让你先听仙帝说话么。”
仙帝抚须一笑,道:“无妨,我知句芒仙君心中不平,仍在惦念那千年蛇妖,我今日来就是要与你说此事。”
听闻仙帝如此说,苏禾怔了怔,但随即又暗淡了深色,垂眸道:“可祈渊他甘愿受罚,已经死在天雷中了。”
“的确,那蛇妖确实已经死了,不过……”仙帝顿了顿,“不过我说过祈渊和鬼帝家那小子都有罪,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到底给那少年治了什么罪?”
苏禾迷茫地抬头望了望仙帝,听他继续说道:“其实祈渊既已活了千年,转世时就该从小虫小蚁做起,但我还是让冥府那性子阴狠的少年许了他转生为蛇,并且要他亲手将祈渊的魂魄送回。这也算是告诫那少年,任何性命他都应当去尊敬。”
苏禾听到这里,已是更加迷茫了,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很小心地问道:“仙帝的意思是,祈渊他……还会回来?”
“不会以妖的身份回来,不过他确实会再历一遍凡尘,大约再过几日,他会在他前世的出生地再次出生,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那条雌蛇产下的最后一枚蛇蛋。”仙帝道。
“他……他的出生地?”苏禾的舌头有些打结。
“就在武当山那片果园子的后面,那里有一片倾斜的峭壁,最上面的一个小石洞便是。”真武适时地补充道:“祈渊以前也总会去那个地方转转,不难找的。”
仙帝抬手制止醉醺醺且多嘴的真武,又对苏禾道:“我虽将祈渊的事透露给了你,但要不要去找他,还是由你自己做决定,只要句芒你想好后果,我不会拦你。”
苏禾其实直到现在也没怎么反应过来,眼神木木的,被这一消息弄得不知所措,真武适时地在他耳边提点道:“再不去找可就错过了,武当山那么多蛇,你翻得过来么?”
“你这酒鬼。”仙帝指着真武无奈笑笑,对苏禾道:“其实这事儿也有真武和太昊求情的成分在,不然我本不想让祈渊这么快就回来的。”
苏禾转过头,感激地望了望真武,后者一脸嫌弃道:“快点去啊。”
在经历了前些日子的生离死别后,苏禾终于又露出了笑容,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匆匆赶往武当山了。真武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仙帝道:“我想……他是不会再回来了,我以后该找谁要草药呢?”
武当山的倾斜峭壁上,苏禾很艰难地攀到最高处,守在小小的洞口外,等待祈渊的再次出生。
第五十四章
不过,苏禾此行似乎是来早了,石洞里的确是盘着一条蛇,只是还没到产卵的时候,恹恹蜷着歇息,这雌蛇注意到了洞口的苏禾后,抬起脑袋做出防备的姿态,口中还嘶嘶作响,模样凶得很。
苏禾缩了缩脑袋,不敢前去打扰,生怕这雌蛇出点儿什么差错,连累这祈渊也要胎死腹中,于是向侧边挪了挪身子,和雌蛇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静静等着。
峭壁湿滑,苏禾攀得很费力,胳膊和腿酸涩得要命,但仍不敢下来休息片刻,生怕一不留神就分不清哪个是祈渊了,所以苏禾便保持着同一姿势再峭壁上等了两日,在两日后的深夜时,才终于察觉那雌蛇有要产卵的迹象。
原本疲惫不堪的苏禾听闻洞中微微响动,立刻就来了精神,借着月色探着脑袋向洞中看,只见那雌蛇拖着粗糙膨大的后部在洞中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儿,而后选了个洞中泥土柔软的地方,抬了抬蛇尾,便可见一白色的蛇卵缓慢自孔道中挤出。
这过程似乎极其艰辛,一枚蛇卵足够那雌蛇折腾好一阵子,苏禾跟着紧张地咬着下唇,掌心也随之变得汗津津。
这雌蛇看起来并不像是条年轻力壮的蛇,产下四枚蛇卵后就耷拉着脑袋显得疲倦,歇了好一会儿后才又扭了扭身子,拼尽全力似的产下最后一枚卵,而后这雌蛇转头望望身边的五枚蛇卵,绕了绕身子护住,将头搁在最后产下的蛇卵上歇息。
一般来说,待到小蛇出世,雌蛇才会离去,但苏禾可等不得那么久,他想带祈渊回去,所以他略有愧意地向洞里伸手,将最后那枚蛇卵“抢”了过来,临缩手时,还被那雌蛇咬了一口,又是咬在虎口上留了两个小血洞,但如今苏禾是仙,这点儿蛇毒还是化解得了的。
于是这枚艰难来到尘世的蛇卵,总算是到了苏禾的手中。苏禾很怕自己寻错,拿了蛇卵后又不放心地再度探入洞中,摸了摸那雌蛇的后腹部,确认它腹中再无残余蛇卵后才放心,柔声对那雌蛇道了句:“辛苦你了。”
雌蛇已没有力气再抬起头来咬苏禾,望了他一眼后便认命似的把头埋进剩下的四枚蛇卵中。苏禾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微一犹豫,拈了枚枯叶化作灵草垫在雌蛇的后腹下,总归对它恢复会有些效果。
待这事儿做完,苏禾才有机会细细端详手中那枚蛇卵,卵壳上沾着的一点儿泥沙和血痕被苏禾小心拭去,只有一片不太均匀的奶白色映着清晨最初的几缕阳光。
苏禾发自内心地笑笑,他又有了希望,然后他带着那枚蛇卵,带着他的祈渊,回家。
云岚小院中,芍药蹲在两个小土包之前,这两个小土包里一个埋着前世的祈渊,一个埋着已经老死的花猫,芍药对两个小土包叨咕着很多琐碎的事,叨咕得自己都犯困了,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不过他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呢,就听院门吱呀一响,转头去看时,便瞧见了推门而入的苏禾。
芍药站起身来,感到惊讶,因为前两日还失魂落魄的苏禾,现在脸上竟满是轻松之色。芍药的第一反应是苏禾伤心傻了,于是不免感到一阵悲戚,转过头来又忍不住地低头向祈渊的墓噼里啪啦掉眼泪,而且越哭越伤心,想着祈渊死了,苏禾傻了,花猫老了,这世上真是再也没人疼他了。
芍药便如此逐渐变成嚎啕,响声震动山河,苏禾不得不学着祈渊以前的模样踹了他一脚,道:“吵死了,干嘛哭成这样。”
芍药抹了把脸,扁着嘴转头望向苏禾,见从未来过祈渊墓前的苏禾在这简单粗糙的小土坑前蹲下了身子,伸手在这片泥土上摸了摸,眼神柔和平静,还流露出一些芍药看不懂的东西。这让芍药愈发感到不解,眼神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