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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狸仙,合称六仙,自古都是北地著名的妖仙,因在北地繁衍生息,又有莫大的法力,虽是不比真正的仙人,但却也有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能耐。”少年说道。
不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沈约抬头望去,竟是看到黑暗之中,如同灯火般亮起了无数盏小小的灯火。
只是,他一眨眼,那些光点又忽然不见了。
“其中的狸仙,与其余五仙并不相同,乃是自南方而来的妖仙,只是最终与五仙合流,归于一处。而所谓的‘狸恩’便是一种祭祀与请神上身的生死大咒。”少年在篝火边用木枝写了一个“狸”字。
“要动用‘狸恩’,首先便要参拜狸子仙八十一日,日夜叩拜不止,每日香火不灭,以诚心感应狸子仙,得其眷顾。
一般人如此,往往可得狸子仙照顾一生,至少可保衣食无忧;可若要更进一步,便要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沈约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北地道法杂糅上古萨满教之传承,其中复杂玄奥,独树一帜,他听着,也不多言。
“若要施以道术,请动狸仙上身,首先要将家人子嗣,与好友统统截取脑后一寸发丝,而后供奉于狸仙造像之前。
颂念大咒,以命换命。”少年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眸。
“如此而为,狸仙便会派遣有道行根基的子嗣,附身于祈愿之人所提供的炉鼎之中。”
沈约听完已是懂了大半,但仍是有些心寒。他早已知道北地道门倾轧严重,何曾想,会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梁家便是以此,一次造就了三十多名高手,而到最后狸子仙也降临到了当代梁家家主的体内,从而一举篡夺了当时如日中天的李家之位。”李家少年说完,似是陷入了沉思。
沈约说道:“如此大咒,恐怕后果不小。”
李家少年冷笑道:“那是自然,如今那群人早已被那些狸仙后裔夺了舍,而梁家族长更是由妖仙亲自坐镇,故而才能长春不老。”
沈约摇了摇头。
李家少年继续说道:“梁家一族全然灭绝,如今不过是一帮子换了个壳子的大小狸仙,可笑梁傲天以为能以人力抗衡妖仙,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大轿之内,宝相庄严,却是一股妖仙恶臭,近了便能嗅到,只是世人愚昧,虽是听闻了风言风语,但却不敢一一查证,只敢自欺欺人。”
“让这帮妖物逍遥自在足足数十年之久。”他苦笑了一声。
“不过,他们也到了天命之时,他们自然灵魂长春不老,肉身却逐步衰老,只有彻底将肉身转化为龙体,才可能与天地同寿,从此逍遥自在,所以,沈道长,你明白了吗?”
李家少年敲了敲一旁的木凳,一口气说完了一切,他扭过头去,看着表情复杂的道人,闭了嘴。
“只是我在北地尚有要事,若不是如此,听了你一席话,我怕不是早早打道回府了去。”沈约苦笑道。
“道长所来,为的是何事?”少年说完,伸了个懒腰。
“我在寻一处阵眼,你在此地,消息灵通,可是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到此建立,应该不过月余。”沈约知道面前这人乃是当地地头蛇一般的人物,便不由得开口说道。
“不知,邺城也好,北地也罢,有不少地方我不曾涉足,其中因素诸多,此事若是置于梁家的控制之下,恐怕道长在此地寻找这物,好比海底捞针一般。”少年听得此言也眉头紧锁。
沈约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梁家自持身份,自然是不会与太平道结交,但若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妖仙。
恐怕只要许之以利,或是供奉血食,这些妖物便会趋之若鹜。
忽然,不远处一声发出了一丝响动,在这个万物俱寂的夜里,分外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周,也要元气满满的写文啊
第35章 发聩(四)
“哥。”
洞庭水府的玉花苑内,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由青蓝色火焰不断灼烧着的圆镜。
而此时的水镜之前,有一个长发披肩的蓝衣男子,正静静地望着里头的场景。
他听得花苑门口,远远传来的女声,原本八风不动的男子眼神之中,居然也有了一缕慌乱,他大手一挥。
浑圆的水镜一触即碎,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
一只小小的青鸟玉佩“啪嗒”一声落在了石台上,他长袖一抹,已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此时,少女已是大步踏入了花苑之内,若不是她那一身宫装纠缠,再早上一步,恐怕就能看到水镜之中,正是至交好友与一个少年在北川之地,篝火边上促膝长谈的场景了。
蓝衣男子侧过半张脸来,如玉石雕刻般俊秀的容颜,让龙四都觉得若是时常板着一张面容,都有几分暴殄天物了。
“水府之中,切莫疾行,切勿喧闹。”他轻声说道。
女孩儿却一屁股坐在了石台上,她荡着一双小腿儿,笑着说道:“哥,我知道你最近要去西海,帮我带上一盒西海鲛人的鲛绡如何?”
男子低垂着眉眼,不温不火地说道:“持晏话有些多了。”
少女连忙道:“哥,你可别责罚持晏爷爷,都是我缠着他问的话,不怪他!”
男子悠悠站起身来,观景之事已是被少女搅了个干净,他往花苑之外走去。
龙四叫道:“哥!”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摇。
“我出去云游,几时忘过你的份儿?”
言语飘散在风中,人已是步出了花苑之外。少女嘻嘻一笑,扭过头去,正看到身后巨大的玉珠宫上,一道陈年的墨色。
正写着一行:“蓬山路远赠青鸟,愿君秉烛听龙眠。”
她嘟囔了一句:“一挂十年,某个瞎子,倒是从没看到。”
……
此时的邺城,福悦客栈之内。
脚步声急。
一个个道人明火执仗,更是有不少手提大刀长剑的武林中人蒙起面来,正站在客栈之内。
客栈掌柜已是被击晕,如同一块破抹布一般被随意丢在一旁。
只听“砰”地一声,两间并排的客房已是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侠客一脚踢开。
只见两坨被子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几个人眼神一个适应,发出一声断喝,长剑劈出已是斩在了被子之上。
随后一挑,无数棉絮在空气之中纷飞。
只是人影全无,原本应该待在此地的巨妖邪道都不翼而飞。
而其中一条被子被斩成了碎片,在漫天飞舞的棉絮之中,竟是有一道纸条缓缓飘落。
为首的道人抢上前,已是一把握住了那张纸条。
“踏月而来,恐非佳人,贼乎?匪乎?”
那为首的道人看到这般嘲弄的言语,不由得大怒了起来,他一把将纸条撕了个粉碎,喊过左右亲信,说道:“告知盟主,行迹已然暴露,沈清为跑了!”
……
“道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小公子看着面前明亮的篝火,不远处的少年道人正靠在半塌的石墙边沿,默然无言。
一只灰毛老鼠从一个洞穴里钻了出来,对着他吱吱地叫了两声,他伸手拂过它的背脊。
小耗子似是十分受用,微微扬起了脑袋。
他低声说道:“可我倒是更喜欢猫。”
小公子凑上前来,贴着沈约坐下,他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仿佛天底下的烦心事,到了他这儿都成了绕指柔,浑然不成了气候。
“道长,你与小老鼠说话,都不愿和我说个一二吗?”他低下头,仰起脸来看沈约垂落的面容。
沈约歪过头去,他又追着看了过去。
鸦青道袍的少年人有些不耐烦地念道:“聒噪。”
这一声抱怨反倒是引起了小公子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
“道长,你若是有什么不快,且与我说说便是了。”他想了想,接上一句:“包管你药到病除!”
沈约摇了摇头,轻言道:“我不过是个坑害乡邻,祸及师门的败徒,谈什么不快,叫什么道长。”
他似是有万般委屈,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能说这么多,也说不出什么怨天尤人的话来。
他只觉得自己不对,少年一朝得志,纵横天下,无所顾忌。
转眼间,树敌满门,就连跑到了北川,都有一干人等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对着他虎视眈眈。
一旁的小公子却噗嗤一笑,他一屁股坐在沈约身旁,抵着墙,说道:“我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这样吗?道长,你看看我!看看我!”
沈约有些不情不愿地侧过脸去,小公子正指着自己,巧笑倩兮。
“你看,这里写得是‘有辱门风’,这里写得是‘祸及家门’,这里写得是‘天生妖物,必有不祥’,这里写得是‘无父无母’,
这里写的是‘辱骂师长,目中无人’,这里写得是‘家出妖物,必有祸端’,哦,这里还写着一条‘杀人恶女之子’。
你看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说吧,这些有些也并非空穴来风,但饶是如此,我何曾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他们的事,我一没有如株洲城里的公子哥儿,没有如同我那些表兄一般,做上一个纨绔子弟,
反倒是认认真真上过几日私塾,也读过家中家老的旧策,于望闻问切,有所心得。可诚然如是,还不是得了个无用废人的名号?
二没有发挥我那个死鬼老爹的余热,凭着点微末本事,去行作奸犯科之事。”
小公子少有的叹了口气,随后眼神之间,也有了几丝茫然。
沈约插嘴道:“你若是做蛊惑人心之事,自有有德之人替天行道,也活不到如今了。”
“是是是,就准你们这些道士降妖伏魔,你们诛杀邪魔,说的是替天行道,我们苟且偷安,便要说是妖物善变。”
沈约被堵得说不得话,良久,才念叨:“我到底是辜负了师父,也连累了师尊。”
“人世之间,哪有什么连累,你是你,他们也是他们,他们大可不必,为你如此,效了死力;这其中,只有心甘情愿,
只不过,许多人把这拳拳之心,当成了理所应当,便就是不对了。”
半妖少年笑着说道。
“道长你可不是,你尚有感激之心,也有回应之门,你师父死了,你还能有仇报仇,你祖师辞官隐退,你不是还顶着三禄大夫,总能再起风岚,
我呢?逼死我娘的是我外公外婆,我爹……不去说他,权当没他。你尚有路,我且没有。”
沈约听得有一丝不对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
小公子冷笑道:“道长满心欢喜而去,却落寞而归,我虽不智,但好赖生了狐耳,几分妖物的血脉,察言观色的本事,承了大半,如何不知?”
说着,他一本正经地念起:“山有狐,善知人心矣。”
正是《紫府云笈》之中,狐妖一篇。
沈约叹了口气,闷不做声。
小公子懒懒地伸张了四肢,露出雪白的颈项,他浑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人世艰难,我只求走得坦荡,无所愧矣,
至于道长,仗剑十年,你所求的,抛开名利,还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