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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开始为自己倒数计时,希望轰炸快点来。
哦,这可就有些无聊了,他自顾自的嘲笑。
有脚步声从洞口传来,威海利下意识地往里躲了躲。可精神触丝无法控制地延伸,去试探和接触突然出现的到访者。熟悉的触感扩张至整个洞口,心思在蠢蠢欲动,甜腻的味道消散不开。威海利惊恐地望着已经走到面前的阿莱茵。
他怎么会……
向导拼命地往后退,但背早已紧贴住岩壁,退无可退。
阿莱茵扯住他的手腕,威海利奋力挣扎,然而哨兵的手如同滚烫的烙铁,无力挣脱,从看到阿莱茵的那一刻,他就丢盔弃甲,散失了所有逃跑的勇气,仿佛只软弱可怜的动物,在角落瑟瑟发抖。
“别……别……”
哨兵素的香味过于浓郁,威海利身体软得只想靠近对方。
阿莱茵不管不顾地把威海利半拉起来,迫使他看他眼睛。哨兵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中卷上了某种道不明的执念。
“不要死,威海利。”他说,“如果你活得出森林,我就让你见雷森切曼·里哈内。”
长久纠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可骆发男人一点都不开心。
雷森的名字刺激到威海利,他瞬间瘫倒在地,仰头惨白地问:“你……你知道?”
哨兵笃定:“是的。”
内心涌起了一团怒火,没有理由。哨兵早就知道,那么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看待自己在他面前谎话连篇。不,这并不是真正生气的原因,他痛恨的,是哨兵明知真相,却不反抗。
我这种人,到底哪里值得你来救,就在不久前,我还配合着帝国想把你骗去别的地方。
威海利猛然起身,一拳砸向阿莱茵。
阿莱茵猝不及防,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倒。
向导忽然伸手托住了哨兵的脸,阻止他向后倒的速度,同时,用力地亲吻上去。牙齿撕磨,铁锈味在两人口腔中交替。
“不要死。”威海利在间隙中断断续续地道,“我不希望你死。”
哨兵微颤着,最终认命地闭上眼睛。
那就让我带你走。
炮弹就在这时被投放下来,轰隆巨响,溅起无数泥土。
*
直升机上的士兵等着满心焦急,轰炸的热浪席卷着,震得直升飞机摇摇晃晃。
“该死,还没来吗?等不及了!”
探出半个身体观望的士兵在混杂着灰沙中,隐约看见两个人影。
他不免大叫:“来了!来了!”
十年后,再次经历这壮观场面使威海利感到格外新鲜,炮弹在他们身后炸裂,混杂着焦味与变异兽痛苦的吟叫,树木倒压,土地坑洼,空气污浊,他却无须理会。手被阿莱茵抓在掌心,他带着他一路狂奔,往出口出快跑。
仿佛世界末日,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士兵大吼:“快点!快点!”
阿莱茵和威海利几乎是滚进直升机里的,速度太快,刹不住车。
直升机快速上升。
轰隆隆的声音连串不休,轰炸点燃了树木,火焰似乎还贪心地想挽留住直升机,机内一阵动荡。士兵咬紧牙关,硬是将直升机开到半空。下方的森林已经变成一片火海。阿莱茵和威海利探出头看,注意到对方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同排的士兵困惑地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人。
妈的,真是疯子。
驾驶的士兵在心里骂道,把直升机开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88章 八八 曝光
回到蔷薇帝国的直升机停在了之前的地方。
螺旋桨的声音依然吵闹不休; 风浪卷着每个人的头发目无章法地到处飞。
阿莱茵率先跳下直升机; 转身伸手接准备下来的威海利。
威海利没有像以往那样避而不见或者扭扭捏捏; 他顺从地一手抓紧哨兵的手; 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从直升机上小心下来。
阿莱茵向直升机内的两位士兵敬礼。
驾驶的士兵木着张脸,把直升机开走。
哄闹的响声渐行渐远,周围变得十分安静。
正式确认感情后的相处使阿莱茵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一只手还被向导握住; 可眼睛却不敢往他那边看。“唔,威海利。”他盯着自己的鞋子,话语含糊,丝毫没有在森林里那种不顾一切执著勇敢的模样; “你受了伤; 要不要先去医院……”
“阿莱茵。”威海利打断他,语气沉稳; 像是做了个不为人知的决定; “你跟我来。”
两人快速出了顶楼,在过道上穿行。
这是政府办公大楼,里面的人大多穿着西装革履或者纯白的研究服; 绿色哨兵服的哨兵只会在偶尔汇报任务的时候到访。所以当灰头土脸的阿莱茵和满身是血的威海利出现,无疑成为焦点。
威海利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拉着阿莱茵不断往前。
阿莱茵在后方有些跌撞地跟随,向导的手在不断用力,越来越紧; 手腕处传来微微疼痛感,如同蚂蚁的噬咬。威海利也许在紧张,可他并不自知或者想虚假地掩盖。阿莱茵盯着那只手,回想起前不久还是他抓着带他出森林,现在情况一下倒转,使哨兵心间划过一丝喜悦。
哨兵向导,从来都不是会软弱依靠别人的附属品。他们是一个团体,又是两个个体,可以并肩作战,也可以相互扶持。
听说威海利已经回来的斯碧弗激动地从三楼的研究室出来,跑上四楼,看见威海利,主动迎了上去。“威海利!”她热切地叫了他一声。
威海利脚步未停,深蓝色的眼睛极快地瞥过斯碧弗,言语匆匆:“抱歉。”
他拉着阿莱茵走进四楼尾端的一间办公室,棕色的双开门由于力量过大惯性摆动。
斯碧弗愕然地回过头。
那间办公室近在咫尺,可女秘书并不能进去。四楼不是她的管辖范围,而且,那间办公室是查蒙·法宾的。
“你去做事吧。”她吩咐身后的维兰多。
女哨兵下了命令,维兰多没有停留的资格。他点点头,离开了。
满腔的热情与喜悦被对方丢来的一桶冰水浇得湿透。
斯碧弗莫名觉得冷,她没有走,也不想就此简单地离开。斯碧弗来到四楼过道的窗边,漫无目的地观望,想以此消耗时间。
*
办公室内。
法宾正在看关于轰炸森林后续处理的文件。
门却砰得一声被推开,他刚想发作,看清楚来人是谁,一张威严的脸瞬间染上虚伪的笑容。“哦,看看,这是谁。”法宾说道,“威海利,你回来了。”
“是的,法宾老师。”威海利也笑,“很失望吗?”
法宾:“怎么可能,我的学生。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该马上去医院。”
他看见眼前哨兵向导的手是牵在一起的,那种紧密的姿态像两根拼死相连的木藤,让法宾心里不由警铃大震。
“感谢您的关心。”威海利不慌不忙,“但现在我有件更加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法宾:“什么事?”
威海利故意扬了扬和阿莱茵紧握在一起的手。
阿莱茵还是不适应这种当众秀恩爱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
威海利:“就之前关于雷森切曼·里哈内的复活计划,很抱歉,我想申请退出。”
法宾脸色一变,语气不由加重:“威海利……”
男人话语间的责备意味很重。
这件事是秘密,完全不该让阿莱茵·艾德知道。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让法宾简直始料未及。
阿莱茵也没想到威海利带他来是为了说这件事,震惊地望着他。
见威海利完全没有退让,法宾只得说:“这件事,我希望能和你单独谈谈。毕竟,事关重大。”
“不必了。”威海利握了握阿莱茵的手,“就像我之前偷偷跟您汇报的一样,我的哨兵阿莱茵对此事有所察觉,而事实上的确如此,阿莱茵已经知晓,我们完全不必要背着他讨论。”
“好吧。”法宾退让,无力地靠在旋转椅上,“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如果你想要什么新的要求,都可以谈。”
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阿莱茵听着这位陌生男人说的话,心里无名蹿出团怒火。
他仿佛成了件单纯的商品,任由这两个人随意评论,决定生死。
阿莱茵往前踏了一步,想加入这场谈话,又被威海利扯了回来。威海利用眼神示意安抚,让他不要急躁。
法宾注意到,哼笑了一声。
威海利:“旧友已逝,何必去打扰。”
法宾嘲讽:“你这是喜新厌旧!”
这话像把锋利的匕首刺住了威海利的心脏,使他疼痛的同时也越发的清晰明白。骆发向导正视:“是的,法宾老师不也是看不上我们这帮蔷薇计划留下的旧人,迫切地想让忠心耿耿的学生寻找新的替代品。”
“哦,威海利。”法宾再次叹息,“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愿意解释。”
威海利:“不需要。”
手的力度在不断加强,譬如焊死的钢铁。
阿莱茵恍惚觉得半条手臂都麻痹。
威海利:“虽然我本是为了和你们的约定才主动接近艾德哨兵,但很可惜,这么长久时间的相处,我发觉自己已经爱慕上他,我并不希望有谁再替代他。”
纵然不合宜,可在听到这么直接的告白,阿莱茵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
情绪中的欢喜成分不断加多,简直像巨浪般铺天盖地涌来,毁灭他所有的理智。
调解破裂,法宾伪装的耐性也磨灭。
“威海利,你今年多少岁了,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幼稚吗?!”
威海利微笑:“不保持心态年轻,怎么配得上我身边的小男友。”
法宾:“既然这样,首先我还是要恭喜你们。然后,我要提醒你,威海利。有时候单方面撕毁合约付出的代价是很庞大的。”
“当然。”威海利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您说这个。你们目的无非是想击毁基曼星球夺得星际霸主的位置,而我和里哈内的任务是打败叛徒温索布·加沃,现在情况不变,我和阿莱茵依然会继续完成一个任务,参与大战。作为交换,你们也不许再打阿莱茵的主意。否则,我不敢把握帝国有没有时间再制造出新的天才。”
“你在威胁帝国?”法宾终于忍不住泄露出一丝怒气,“难道你们想闹失踪?威海利你真的以为帝国会纵容你们这般无法无天?!”
威海利仰起头,笑得异常痞气:“那您现在就可以叫士兵过来把我们关进监狱,但我要提醒您一句,别小看我这个满是伤痕的人。我会想尽办法破坏,就算不行,我也会想办法拯救阿莱茵,哪怕是跟他一起死。”
法宾说不出话。
阿莱茵·艾德和威海利·唐恩是蔷薇帝国手上仅剩的两张王牌。
少了谁都不行。
原定计划被破坏的一无所剩,法宾觉得格外疲惫。
他乏力地瘫在转椅上,摘下眼镜,掩住眼睛,缓缓道:“我答应你,威海利。作为我的学生,你还是很优秀的。”此时此刻,这位银发男人才真正显露出自己的年龄。
威海利:“感谢您,法宾老师。”
气氛很压抑,始终围绕在身边的紧张情绪稍稍缓解了一点。威海利其实很担心老谋深算的法宾会跟他死磕到底,这是场赌博。但骆发向导仍然本能地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愿望达成,威海利便想拉着阿莱茵离开。
“威海利。”法宾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