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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黄泉路塌方被压死的鬼魂不计其数,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破碎的魂魄会化成星星点点飘去彼岸花丛中,落进肥沃的土壤里,成为滋养离别花的养分,唱起离别。这种死亡并没有记载在生死簿上,属于真正的非正常死亡,扰乱了本应该继续的命图,为了填不填补上本应该存在的轮回,地府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就算是如此,依然有许多本应该出生的小婴儿,在一出生就成了死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悲剧。
秦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像是看着形形色色的鬼,又像是眼神空茫的想着别的事情。须臾,秦深叹息一声,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不了的。
“如果黄泉路能够在现有的基础上拓宽,更加坚固,惠及到的不仅仅是鬼界的千千万万。”姜修严拱手作揖到底,“黄泉路彻底坍塌,将会引起三界动荡。尊上,属下没有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将您带来,希望尊上看到现状,能够体恤众生。尊上,回来吧。”
秦深:“……”
喃喃地说:“你这是要想富、先修路?”
姜修严抬头看秦深,认真严肃,一看就不是个擅长开玩笑的人。
“我活跃一下气氛,呵呵,不好笑吗?”在姜修严的注视下,秦深脸上的笑容尴尬地收了起来,“好、好吧,不好笑,黄泉路会得到修复的,你放心。我去三生石那边看看。你这回带我过来,仅仅是让我看三生石、看看黄泉路的现状?不做其它?”
比如给他灌药水,恢复前世的记忆;比如设个法阵,绞碎属于秦深的一切,唤醒至高神天帝……
秦深脑补了一路,想了很多悲惨的下场,自己吓自己吓得个半死。但姜修严什么都没有做,他竟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期待落空的感觉。
秦深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总觉得过度脑补是病,得改改。
“尊上,修严不会也没有办法强迫你回来。”
“哦。”秦深拍拍胸口,还以为要对他做什么呢。毅然地转身,面朝着三生石,“我去看看。”
“尊上,请。”姜修严退开了一步。
秦深深吸了一口气,三生石上会有他和章俟海的名字吗?
三生石立在黄泉路的路口约十米的地方,走几步路便到。秦深拨开了缠绕在三生石上的藤蔓,用手擦着覆盖在其上的青苔,才擦去一角便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石头上不断地刷新着。
急切地想要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名字,秦深更加卖力地擦着青苔,两只手沾满了脏污也无所谓。
三生石像一块液晶显示屏,有一套自己的程序,正在不断地刷新着成对出现的名字,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了它,两个名字之间缠绕着红线,红线在最中间绕出一个美丽饱满的爱心,透着浓浓的幸福。
无论是充满爱的婚姻,还是终成怨偶,在最开始的相遇时,总有幸福的一刻。
“怎么才能够看到我的?”秦深的视线在石头上上上下下地寻找。
金褐色的石面上盛满了文字,芝麻粒大的字像是翻泡泡一样浮现到最上面会变成了胡豆大小,短暂地呈现后瞬间地隐去,刷新的速度太快了,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秦深捉急,扭头要问问姜修严怎么操作三生石的时候,三生石有了变化,遍布在上面的名字纷纷往旁边让开,正中间出现了一个缺口,像是专门等待着什么的出现。不需要等待多长时间,因为有两个名字慢慢从缺口中出现,由小变大、由远及近……
“秦深,章俟海。”秦深一字一顿地念着,内心充盈了喜悦,有他们的名字,多好啊!“喂,姜修严你来,过来看,三生石上有我和老章的名字,我们是命定的缘分。”
有着名字多好的事儿啊,证明这一世不是强求的,对不对?
秦深这么想着,扭头去找冥帝姜修严,急需要得到他人的认同。
但是,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姜修严不见了。
人呢?
秦深站起来骂了一声,“不会是把我困在这儿吧?这倒是,是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把我留在这边比什么刑罚都要来的有效。姜修严!”秦深提高了嗓门,“三生石我看过了,你倒是出来带我回家啊,我答应孩子们今天接他们回家的。”
没有人回答他,黄泉路出口只有出现了又离开的鬼魂,没有人理他。倒是有一只地狱三头犬其中一个头对着他吐舌头“哈哈”,像是要和自己亲近亲近。
秦深看它嘴巴里的利齿,从口角不断滴落的粘稠涎水,亲近什么的就算了吧。
茫然地看着出口,看着漫天漫夜的绿色彼岸花,他现在怎么办啊?
…………
……
秦深盯着三生石练眼功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姜修严听到急急赶过来的属下汇报,“帝君,有人硬闯黄泉路,引起了大骚乱,属下们实在是挡不住。”
姜修严脸色骤变,变得相当难看,黄泉路本来就脆弱,任何微小的冲突都会引起大面积的塌方。大面积的塌方不是冥界众多官吏可以修复的,哪怕用血肉之躯祭炼,不过是做些徒劳的挣扎。
唯有……
姜修严看向秦深的背影,幽幽地叹息,“是我操之过急了,黄泉路塌方,我要负全部责任。一旦那时,我会用毕身修为修补它,支撑到尊上回来的那一天。”
“帝君万万不可,您可是冥界的定海神针,千万不能出事。”属下抱拳,“属下等不过是蝼蚁,微不足道,要血祭也应该是我们来。”
“走吧,阻止他。”姜修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和属下争辩什么。
姜修严转身走进了黄泉路,闯进来的那人可不好对付。
因为那人是章俟海,九重天上第一神将。
当冥帝带着秦深进入黄泉路时,章俟海匆忙回到客栈找到了搁置了很久的惊鸿剑,利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嗡鸣,如同龙吟清越之声。
章俟海沉声说:“别装睡,醒来!”
惊鸿别别扭扭地现身,“将军。”
惊鸿护送章瑞泽去了妖界,又陪着郭跃穿越虚度原回到了客栈,这一来一回得到许多感触,未到客栈便陷入了沉睡,闭关开始修炼。后来就一直没有醒来,其实他并没有一直沉睡,只是不敢出来,因为他竟然对着至高神冷嘲热讽、挑三拣四,想想一开始自己这张贱嘴说的话,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回炉重造了。
闭关一次,让他找回了自己的脑子、找到了自己的心,一双白目委屈的看向将军,吞吞吐吐地说:“将军,我嘴贱,千万不要把我扔炉子里面去,我怕。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不,再也没有以后了。”
“废话少说!”章俟海握紧了剑鞘,干脆利落地说:“带我去黄泉路。”
惊鸿瑟缩,“那是冥帝的地界,我、我才不要去。”他以前嘴贱说了冥帝几句,然后被打了……
章俟海平静的可怕,他扫了惊鸿一眼,惊鸿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怂了,“好的将军,我们这就出发。只是那个啥,没有眼睛,我看不见,找不到路。”他的眼睛就是被冥帝那家伙挖出来的,提到与幽冥鬼界的一切,他就觉得眼睛疼。
章俟海咬破了手指,弹出两滴血珠,血珠在半空中找准了方向,飞进了惊鸿的眼睛里,他眨眨眼,一对泛着血色的瞳仁点在了白目中。
画龙点睛,也就是如此了。
惊鸿按捺不住喜悦,他现在看世界有了色彩,变得清晰,而不是高度近视一样啥也看不清楚。
“将军,我的好将军,惊鸿感谢你,如同以前一样,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惊鸿兴奋地在客厅团团转,转了一会儿感觉不对,顶着将军如有实质的目光,惊鸿硬着头皮说:“将军,我们出发吧。”
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惊鸿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得意忘形了。
有器灵在,哪怕本身没有任何修为,依然可以御剑飞行。章俟海脚踩飞剑,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始终没有影响他的表情。深邃如湖的眼眸里平静到无物,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秦深,他看什么东西都是死的。
惊鸿剑是个忍不住就想叨叨的性格,他跟在章俟海的身边日子久着呢,跟着上天、跟着跳下堕仙台,面对章俟海的冷脸,他的神经就比较粗。“将军你恢复记忆啦?那咱什么时候上天,不知道紫微宫里怎么样了呢,那些个小仙子小仙娥最会偷懒了,主人不在家,肯定不好好干活,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喂我的明明。为了抢明明这只三头犬,我眼睛都被冥帝那变态老儿挖掉了。这要是被养死,那我就太亏了。”
惊鸿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他就没有指望章俟海能够回答自己,因为习惯了啦,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唱独角戏。
万万没有想到,惊鸿得到了回应,他听到自己的主人说:“我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但我知道自己就是天地间第一个魔,我是那只被至高神天帝养在身边的戾兽。”
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片段,让他断定了自己的身份,他不仅仅是跟随在王爷身边的将军,更是戾兽海,是紫微宫中的神将。不需要什么认同感,他就认准一点,秦深。秦深就是他的方向,无论自己是谁,是人也好、是野兽也罢,无所谓的,只要待在秦深身边就好。
这一世,是天帝可怜自己,施舍的。
难道,一世百年的时间也不给自己吗?
“啊,没有全部想起来啊,那肯定忘记了咱紫微宫门口的那棵大玉兰树,它陪着你一起上天的。天帝在上面挂了一口钟,你讨厌看书,不好好学习,天帝就敲钟喊你回来,不回来,钟声就一直响。”惊鸿悄悄地嘀咕,“好吵的。”
提高了声音继续巴拉巴拉,“还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钟的那根树枝上结了好大一朵花,胖胖乎乎的,花开花落好几回,它就是没有凋零,反而越长越胖,吸收日月光华的时候特别带劲,在晚上看就像是个小光团顶在枝桠上。”
“不过好可惜,枝头的那朵花,还有那口警醒钟都被你一道剑气毁掉了。”
闪回的记忆片段没有这么详细,章俟海认真听着,并没有让惊鸿自说自话,他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毁掉它们?”
惊鸿说:“因为天帝万年一次的劫难来临,一有不慎,就有可能天人五衰,重归天地。你想跟着一起历劫,但是神人是不可能轻易下凡的,除非去应劫。你是魔,根本就没有劫难一说,无法跟着进入轮回。你就想让天帝带你,天帝不肯,因为强行进入轮回对魂魄的伤害很大,你有可能在转世的过程中,魂力不济,彻底湮灭。”
惊鸿偷偷打量着章俟海,趁着将军还没有恢复神力,他现在提出一些要求,不过分哈,“将军啊,以后咱脾气好点儿可以吗!你看哈,因为天帝不答应,你就挥出剑气,陪了你上万年的警醒钟成了废钟,快要修炼出灵识的玉兰花直接就报销了,多不好呀。还比如我,你不高兴了就把我回炉,很疼的。”
章俟海没有回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惊鸿老气横秋地叹息,“唉,咱喜欢天帝就不能憋在心里面不说,你要是早点儿说出来,说不定就不用受轮回之苦了。”
惊鸿跟着章俟海受雷击之苦堕入人间,看着他的主人经历过蓬门荜户、衣衫褴褛,进入过吴谢豪族、华服加身,当过教书匠身边的小书童、成为过贵公子的庶出兄弟,最后一世成了王爷身边的将军,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