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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观-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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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抟握剑的手紧了紧,缓缓抬起。薛竹感到沈抟一阵决绝,吓得岔音:“不不不不!不要!”
 南冥平刺,笔直捣入身前鬼童胸口,鬼心破,魂散再难归!
 沈抟一刻不留翻身就走,几个纵跃冲出大雾,一跤坐倒。
 薛竹试探道:“持恒守静?”
 沈抟将南冥往地上一插,遁入一大截!自己呸道:“守他娘的腿!”话没说完,冷汗把脸上泥污血迹冲出无数沟壑。他现在这幅尊容,简直比孟婆店里的伙计,还像个鬼!
 薛竹安慰道:“缓缓,马上就好了。看来这地方就是测心性了。”
 沈抟疲惫道:“嗯,眼不能观的话,无论使用何种方式感应,都会沾染怨气。除非一开始就眼盲,习惯听声辩位。”
 薛竹问:“师父,你刚才?”
 沈抟答道:“迷进去了,好在韩九早就给我们来过一次了。我就想啊,刚才还要结契结侣的,这一会就叫我抹脖子?不大对呀!”
 薛竹羞臊低喝:“闭嘴吧!过了心魔不烧香就罢了,还胡说八道。”
 沈抟哂笑接口:“谁有心魔谁知道!”盘膝内视,运功转法。
 日光稍弱,看时辰,卯时刚过。看前路,天地将倾。
 不敢耽搁太久,将将一个圆满,沈抟便站起身。前方土地平整,有林有丘,连节气亦与阳世相同。日远秋飒,风卷黄云。
 沈抟把双肩小阵两笔划乱,裹了伤,提剑向前。走了将一射之地,竟无魂阻拦。
 拍拍纸伞,沈抟问道:“哎?有什么感觉吗?一个人也没有。”
 薛竹声有点发颤:“害怕。肃杀一片,总觉得马上就有要命的事!”
 沈抟放慢脚步,强笑道:“你这说的我好心虚,看天色,只要过了这一阵,咱们就回去了。必不好相与。”
 薛竹极其严肃:“你放我出去吧,谢公子这把伞,我拿在手里自保有余。这里真是九死一生了。”
 沈抟道:“那我就更不能放你啊!自己死在这多没劲?我不得拉个人陪我吗?”
 薛竹略有点着急:“真不是贫嘴瞎说的时候了,上次唐真君带我从这里。。。”
 沈抟毫无礼仪的打断:“他带你过得去,我带你过不去?!他厉害跟他结契去呀。”
 “尖酸样!”薛竹彻底不想跟他废话,闭了嘴暗自冲符。
 天边浮起股股烟尘,一小队兵勇冲锋而过。一盾双刀,中有□□,后藏□□。沈抟刚一遭遇,便觉无处下手。几人同进同退,水泼不入,默契非常。
 略僵持,沈抟把嘴里的储灵丹吞下,左手摸出一张坤酉滞身符,冒险往朴刀手身上飞去,正中印堂。登时动弹不得,扑刀脱手,擦着沈抟的眼角飞了出去,惊出他一身冷汗。
 兵阵有了空隙,沈抟贴身而入,几件兵刃都朝身上招呼过来。沈抟缩身蹲下,反手刺出,盾手后腰上正着。沈抟撒手撤剑,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射来的□□。竖剑指催动,南冥从盾手前面小腹直透而出,散魂而去。
 沈抟脱出,挑了滞身符下的刀手。再回身,发现余者变阵,两□□向前,一朴刀在后,□□手收入阵内,一根阴气缭绕的细小□□,正直射而来!
 距离太近,实不能躲,沈抟歪头仰身,全拼运气了!幸而上天垂怜,叫□□穿了他道冠,带着几缕长发,钉在地上。
 身后纸伞发出细微声响。
 沈抟不敢丝毫怠慢,左手投出四张雷震符,满天电闪雷鸣中,□□手双双僵直,沈抟怎敢放过机会,一剑一个。然后并不后撤,反而前冲。
 弩手刚刚装好箭,尚未射出,沈抟低手持剑,合身撞上,正中小腹。剔除□□,余者不足为惧,沈抟翻身又斗,很快解决。
 这场十分凶险,全凭经验见招拆招,这才勉强得过。沈抟在地上找找,把道冠上的两颗绿松石扯下,小心的收到怀里。
 薛竹料他斗罢,这才问道:“是什么?杀气腾腾,执念深重。”
 沈抟把南冥还鞘,重新挽了头发,凝重道:“六合阵!”
 说着,沈抟在右手腕上起笔,画符头延伸到手掌边缘,符胆空着。然后从怀里拿出铜钱剑,又往剑柄上勾了几笔。心法流转,铜钱剑宝光大盛。
 薛竹沉默了一会,叹道:“军阵,那就怪不得了。要不然退回去,我想想两个人怎么能过去。”
 沈抟瞥了一眼纸伞,祈信咒上明明还有个字。于是松口气,回头道:“还是不能放你出来,太险了。你恐怕跟不上。”
 薛竹道:“师父,你先别走,我想到咱们一起走。就一会。”
 沈抟眉毛抖了抖,有点着急道:“叫你别出来!真不要命了!?”随即把纸伞拿到手中,掏出一张黄符,刚想贴在伞缘上,就见纸伞一阵动荡。
 伞内轻轻道:“你就是我的命。。。”伞上祈信符越来越淡,完全消失,青白二气流转,薛竹化形而出。
 沈抟忽然问:“刚才你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我没注意?”
 薛竹不顾血汗泥污,迅速的啄了下沈抟受伤的眼角。然后从他背后拔出南冥,与北辰一起放在地上。划破手指在剑上勾画起来。
 北辰本来就是薛竹自己的阵剑,所以他只是简单抹了抹。而南冥被写满了细小的符号,从吞口到剑锋。
 抬头看了看沈抟,薛竹边画边笑:“别费劲了,这伞的关窍我要不说,你找不着。”
 沈抟无奈道:“高兴什么呀,郊游呢?你要有个差错,我。。。”
 薛竹仍是笑嘻嘻的,左手法诀扣紧,北辰在头顶兜了一圈,又飞回来撞了撞南冥。
 沈抟左手竖剑指,南冥亦起。
 薛竹道:“师父你看,这样一来,我的阵不就跟着我走?萧师叔说的阵本无处,处处为阵,我终于懂了!”
 沈抟见他只顾打岔,脸色漆黑。
 薛竹又调整了一下两把剑的配合。迎上沈抟的目光说:“既然能出来,自然是解了心结。你要有什么差错,我也是一样!”
 沈抟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你师父。”
 薛竹下颚一昂,干脆利落的打断他道:“我是你夫君!”
 
 






第57章 突军阵百战论生死
 沈抟好像从来不知道,薛竹如此犀利。看着他正往掌心画符,恨得牙根痒痒。
 若真的不想他出来,其实沈抟只需两张封恶符贴上,中途再补就行。就凭薛竹那点道行,想冲师尊的符,且得大大的费一番功夫,还未必能成。
 通心祈信咒,与开锁符,搬运符,纳言符,还有薛竹在赌馆里用的博艺凡卜,都是仪恒道的小符咒。且是小符咒里的外一类。
 说白了,微末外道罢了。既无文武攻伐之意,又无金汤固守之能。大多是便于世俗的小伎俩。
 祈信,顾名思义,希望对方信任自己。通常只有传道时候用的上。可私下测信徒虔诚程度,便于行些难以启齿之事。但正道传人哪会如此。所以这祁信咒简直冷之又冷,沈抟从来都没用过。今日不知怎么想起它来。
 沈抟当然希望薛竹能信任自己,破咒得出。可没想到最后一阵如此凶险,又怕他出来有闪失,自己回护不得,酿成大憾。
 现如今进退不得,骑虎难下,沈抟掐着铜钱剑,拎着油纸伞,看着薛竹一脸痞气,明媚耀眼的模样,忽的心里一荡,豪气顿生。
 “起阵!我让南冥跟着北辰。”沈抟道。
 薛竹双手虚抬,右手从左手掌心里一拨。二剑分设两边,高飞低回,盘旋环绕。
 薛竹持阵于左手,右手掏出一张乾午诛邪符,跟上两步,道:“巽风木符做眼,沈天师尽兴啊!”
 沈抟反手持伞,将薛竹往身后圈了圈,道:“薛道长自己小心,这一次,同生共死!”
 二人前行百步,果然从山丘上,又冲下一众六合军阵。薛竹右手外圈,北辰远逸而回,把六个人全部兜在阵里。沈抟撑开纸伞往前直推,与盾手撞在一处,斜刺里使剑从伞后刺出,铜钱剑明光耀目,只从盾手肩头划过,便抽散了其魂魄。六合门户洞开,薛竹不等变对方变阵,左手前招,二剑当先而入,直奔弩手。
 对面第一箭被沈抟躲过,这第二箭刚装好,朝薛竹直射而来。进得剑阵,便是薛竹的天下,手腕上挑,右拳向下一点,□□被阴气携裹而下,呼啸着贯入地下。
 沈抟纸伞合拢,左右分山,自己揉身上前,又斩一□□手。铜钱剑灵动小巧,沈抟招式近身居多,身法以辗转腾挪为主,阵中木意充沛,法宝被沈抟功法催动,明光中透出两缕绿气,霸道峥嵘里带着几许自在笃定。
 薛竹在外持阵,并不看正面之敌,只观全局。两把长剑远近相取,内外相合,沈抟顺着剑道,步步挺进,须臾将来敌尽斩!
 又胜一阵,沈抟眉目修远,向薛竹浅浅一望。
 薛竹面色淡定,气度从容,本无甚表情。沈抟望来时,北辰却轻声铮鸣,在空中欢喜的兜个圈子,又撞了南冥一下。
 沈抟浅笑无言,启身前行。
 没几步翻过眼前的小丘,便望到位列丘下的队部。原来小六合阵不过是军前斥候,下列军士,约有不下千人。弓箭在前,步兵垫后,中间骑兵马打盘旋,只等冲锋。
 万幸!这军队无帅无将,散集于此。只有一杆白旗,高立于军阵之后,旗上只横着画了两笔,上一笔墨迹浓厚,重重一挥,中有蜿蜒,如眉目阴沉。下一笔只用丁点淡墨,轻轻一勾,如浅笑飘摇。
 薛竹看了一会,犹豫问道:“师父,你看那旗。我怎么觉得这兵阵。。。”
 沈抟点头:“必是阴帅麾下。就只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逃兵?贬谪?战死?”
 薛竹无奈:“鬼还能战死吗?”
 沈抟点头:“当然了,不过虽然鬼也会死,但千年不遇,这些应该不是了。”
 薛竹左手紧了紧,略有点紧张:“咱们是冲过去,还是稳扎稳打?”
 沈抟道:“我也没正面对过千军万马呀。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竹找张正身符贴在胸前,深吸口气:“走!”
 以一当千,二人只求迅速突过。
 没多久,冲到阵前不及百步,薛竹突然双手张开,左上右下,仿佛当胸抱着一个大圆球。
 与此同时,阵前长弓手站成三排,从前到后依次将弓箭射出。不下两百支羽箭带着浓重的阴气,分三批呼啸而来。
 薛竹等的就是这一刻,找准时机,双手合抱,向下急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裹住,狠狠贯到地上。
 所有朝他们射来的羽箭,全部被薛竹引着阴气,拨乱箭道,射入土里,干干净净,分毫不留!
 沈抟一刻不停,当先疾行。薛竹眼前金星乱闪,赶紧填了颗储灵丹,随后跟上。
 阵前弓箭手迅速如水过石般,从沈薛二人身边分开,向军阵后步兵的左右两翼奔去。没有一人回头骚扰他们。
 远远望见,阵中骑兵下马整鞍,上马列队,再几个呼吸,定要冲锋。
 想来这些阴兵鬼将,只是依照以前两军对阵的习惯在打。虽没有擂鼓向前,鸣金收兵的号令,但却无一人乱令。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可见阴帅平素兵法严明,令行禁止!
 沈抟见离骑兵愈近,慢慢在疾行中调整身形,双膝微曲,肩膀下错,把纸伞往后一丢道:“千万跟上了!”
 薛竹右手接过,不言语,只把左手法诀向前又压了压,仿佛蓄势以待。
 沧浪浪,百千马刀出鞘,骑兵第一次冲锋呼啸而来,马蹄翻飞,踏铁如泥。
 薛竹左手持在胸口,仿佛有股巨力向内挤压,薛竹便咬牙与之抗衡,一点点向外推出,终于当骑兵不及二十步远时,薛竹霍地吐气开声,左臂上扬。
 冲在最前的三五骑,仿佛被人徒手抓起,向后丢去。这么近的距离,后骑不可能调整方向,只得向前对撞,试图给后队开道。
 一乱十,十乱百。沈抟怎能错过这等机会,回手抓住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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