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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横向联系可以被切割,纵向的关联却是砍不断的。
我不知道183年那本意外落入我的《船夫》下面埋葬了多少具被遗忘的尸骸,也不知道我的这些手稿将来会在哪个生命手中化为带来奇迹的船舶,但是,只要它们存在着,希望的火种就不会彻底熄灭。有没有朱塞佩这个人早已不再重要,到了那个时候朱塞佩已经成为了铁索间的一个连环。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悲伤而雀跃,我像是一个卸掉了重任的纤夫一般,孤身一人搭载着列车去了滨海码头——滨海列车上再也没有乘客挤我了,像是感受到了我轻松的心情一般,车厢里的空气十多年少有的清澈洁净,我大口呼吸着,觉得自己像使用了毒品一般,飘到空中,又落回地下。
对,我自由了。
死亡会伴随着永恒地自由前来迎接我,我在另一个世界与玛格丽特相聚,而我留下的东西,则会将我的影子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里,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我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拄着手杖前往我的墓地,我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在长势凶猛的荒草中找到了那尊艳红的碑,三年前,我将玛格丽特的名字刻在了这块碑上,现在,我要把这本日记本埋进这片土里,这本日记里记载了我和玛吉之间所有的欢乐与哀苦,写了我的一生,也写了她的一生,它将代替她的肉身,带着我全部的情感思绪,长眠于这方土壤之下。
我单膝跪在地上,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徒手将泥土挖开,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带手套。
我掀翻泥砖,在春日到来之前,泥土里栖息着数量超乎想象的生命,它们随着我的动作倏然四窜,自沉眠中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聚拢复又四散,最终消失于无形。
“恭喜你们,春天就要到了。”我为他们庆幸,然后将折好的纸玫瑰埋入坟坑,接着靠着石块坐下来,掏出钢笔和笔记本打算在日记的首页留下一纸落幕作为收尾,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被一股酒臭味熏醒了,还以为是谁。”那个声音有点懒散,“原来是你,Alpha。”
那声音从高处传来,我顺着方向看去,忽然发现碑林中央多了一块体积高大、形状怪异的墓碑。
这块墓碑脚轻头重,它呈倒三角形的顶部,正侧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Beta男性。
他一只脚踩在墓碑顶上,另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皮鞋后跟踢着碑身,样子随意又潇洒。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确切地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
“鳞城。”我不动声色地喊他的名字,“这是谁的墓碑?”
“是你的。”鳞城笑了笑,“我当上皇后的第一天就联系老板买了这块地,亲自为你设计了墓碑,你怕不怕?”
我失笑,点了点头:“胃口不小。”
他嚣张地扬起下巴,然后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回敬以同样的目光,与他剑拔弩张地对视,他的目光那么清澈,即使一言不发,我也能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
“那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半晌后,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给了他这个答案,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现在的皇后需要一个足够顽强的敌人来维系制衡的假象,而我愿意扮演这个角色,我愿意把仅剩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他——我是注定要死的,只有我死才能打消裁判对这片坟场、对鳞城的疑心,既然一定要死,我宁愿死在他的手上。
他大笑着从墓碑上跳下来,大步走向我,经过我身边时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多三年,三年后我就让这块墓碑派上用场。”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擦肩时我看到他袖口别着我送他的那枚翡翠袖扣。他的手上伤痕遍布,黑色的油污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彻底洗清,但那枚深绿的玉石却被擦拭得十分水润纯净,与当年我挑选来赠送给他之时相差无几,只一眼就知倍受主人珍重。
我动了动唇,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些酸涩,他的肩膀还像很多年前一样瘦削,可我却不能给他一个作为告别的拥抱。
鳞城走后,我走近那块据说属于我的碑石,只见上面用简单明练的字母镌刻着我的姓名,姓名的下方则刻着一行花纹似的小字,用的是我发明的语言:
朱塞佩·埃斯波西托
创造了船,拿着火把,止步于浅滩。
他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我心中业已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胸腔里一股热意又胀又暖,将原本漂浮不定的情绪变成了一捧热烈与悲壮。
我想起鳞城的眼睛,逆着阳光如同两团绿色的火焰,如果大海能被火种点燃,兴许就是这样的颜色——那种期冀中的光芒支使我缓步像海滨走去,海浪的翻腾与海鸟的鸣叫让我想起那本《船夫》中所描绘的景象,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象在波涛中轰鸣的汽笛声响。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描绘着这幅画面,接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我看到自己的墓碑屹立在夕阳下,从远处看,它的形状有几分眼熟。
我无声地站立了片刻,一道光芒划过我的脑海,我忽然想了起来:
——那是一支倒立的船锚。
第27章 【第四周】01
狂欢始于深夜。
评选结束后,毫无睡意的两人离开了鳞城塔,依照鳞城的说法,就是去“飙车庆祝一下”。
一三队长对于这个提议自然毫无异议,只是他心中的担忧仍未散去,他想问问鳞城接下来的一周有什么打算,但鳞城总是神神秘秘地不置一词,但笑不语。
崭新的摩托车停靠在路边,一三凑上去摸了摸,刚想往上跨,就被鳞城拽着袖子拉下来。
“我来开。”他抢先跳上车,紧接着居高临下地对一三伸出手,“上来。”
“你行不行?”一三队长皱了皱眉,怀疑地问。
“你好意思问?小路痴。”鳞城道,“快上来。”
一三轻巧地跨上车后座,微斜的坐凳让习惯了驾驶座的他觉得有些别扭,因为惯性总是让他往下滑,似是逼他贴上眼前那片背脊。
Beta的身形并不宽阔,他不太舍得倚靠上去。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僵硬,鳞城轻笑了一声,仗着驾驶员的身份对他的队长颐指气使:“我怀里有本本子,劳驾你帮我拿出来。”
一三挑眉,没有推拒,手臂环过鳞城的肩膀伸向他胸口的衣袋。
Alpha的手掌宽大而温热,瞬间贴近的距离伴随着烟叶的苦香导致Beta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你是故意撩拨我的吗,队长?”鳞城懒懒地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着Alpha下颔的线条,“车还没开起来呢,一会记住抱着我的腰。”
一三不理他,有规有矩地将那本蓝色封皮的精装笔记本掏出来,拿书脊戳了戳他的背。
鳞城痒得发出一声轻嗤:“别闹,从后往前看,你会需要这个的。”
一三如他所说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乳白色的书纸上并没有记录文字,而是画着各式各样的线条与图形。
是地图。
五个街区沿着滨海列车的轨迹被仔仔细细地罗列在本子上,细致到每一处景致,每一家商铺,甚至每一寸砖墙的颜色,都事无巨细地尽数写明。
一三队长觉得有些新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鳞城的字,Beta的字迹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张狂恣意,反而相当的工整,落笔手势一横一斜俱是端正清秀。
“记得住么?”鳞城见他不言,便问道。
“为什么要记?”一三队长坦诚地反问,“不是有你吗。”
鳞城一怔,继而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语气听起来言不由衷:“我觉得你还是记住比较好——要出发了,快抱紧我。”
发动机发出一声轰响,看起来有十二成把握的Beta轻车熟路地拧下油门,然而车胎滑动的一瞬一三就直觉地感到不妙,他低喊了一声鳞城的名字,立即俯下身压低中心,把位于前座的驾驶员整个的罩进怀里。
下一秒火花炸裂,摩托车流线型的车头直直嵌入了面前灰色的石墙,咔嚓一声巨响,崭新的载具顷刻间报废了一半。
“唔……”鳞城有些僵硬地从废墟中爬出来,确认Alpha没有因为这突然的事故受伤后才辩解道,“或许是个意外。”
一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露出质疑的表情。
鳞城叹了口气,把车扶正,再次跨了上去:“我先自己兜两圈,你不要上来了。”
“不行。”操透了心的队长毫不犹豫地拒绝,认真负责地充当起陪练的角色,再次跨上了车后座。他的动作不如原先僵硬,甚至单手扶住鳞城的腰,替他摆了个正确的驾驶姿势。
他凑上前,比划了两下后选择把下巴搁在鳞城的肩上,极具侵占性的Alpha气息灼烧着对方的耳根,吐出的音色耐心沉稳:“我教你。”
“大可不必。”鳞城耸了耸肩,“刚才真的是个意外,去那边的路我比你更清楚。”
一三问:“去哪边?”
鳞城没说话。
他用行动回应了对方的问题,嘎吱作响的小破车再次启动,万幸这回没有出什么偏差,车轮轧上了正轨,直直沿着主干道疾驰向前。
野兽般的直觉却再次敲响了一三队长脑中的警钟,他不厌其烦地发问:“我们去哪儿?”
“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地方。”鳞城发出惬意的笑声,征服一辆摩托和征服一个Alpha一样让他沾沾自得,他一边用余光睨着仪表盘上不断上跳的数字,一边加大旋转油门的力度,“我想在那边举办晚会,你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街上的人很少吗?队长。”
一三点了点头:“路奇诺说,你诱敌深入。”
“是的,不过这只是一个附带的效果。”鳞城眨了眨眼,“我让皇后几乎所有的成员都离开了君主区,然后用炮设下陷阱,抓住了那个被掏心的胆小鬼——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诱敌,我的部下们在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具体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三一眼,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惊讶的表情。
他确实看到了惊讶,不仅是惊讶,甚至是惊恐。
一三队长脸色发白地怒斥他:“看路!”
刺耳的摩擦声简直能刺破人的耳膜,他还没来得及捂耳朵,就看到车前轮挨着道路左侧的路沟一阵侧滑,紧接着,整部座驾应声翻倒在绿化带里,突如其来的撞击磕得他眼冒金星。
Beta全身上下都似乎被摔散架了,一时半会儿没法从地上爬起来,倒是Alpha队长身姿矫健地一跃而起,从东倒西歪的绿化带里抢救出报废了四分之三的摩托车和报废了整个儿的皇后。
“你怎么回事?”一三拧着眉问,“不是天才吗?”
鳞城勉强地牵了牵嘴角,身体难得的有点发软:“天才也有死穴。”
想了想,他又解释说:“我开不好车——上回在列车上生过病以后,一坐车就头晕。”
“那你勉强什么。”一三拍了拍他的脸,有些嫌弃地将摩托扶正,“上来。”
鳞城再次占据了驾驶座。
Alpha懒得跟他争抢,迈上后座,紧接着手臂绕过鳞城的身体,握住他把着油门的手。
鳞城没有说话,触及手背的温暖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