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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条凡人长街都有什么特别足以困住他的?
虽有好奇,但此刻的东青鹤无暇多思,正待他返身欲走,忽然眼角瞥到了街对面站着一个身影,他一下顿住了步伐。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虽然身量矮小了许多,面容也稚气了不少,但五官的确同自己熟悉的那张脸一般模样。他穿着一身鹅黄的锦袍,眉目如画粉雕玉琢,正仰着头望着一大串糖葫芦面露向往。
忽然那小少年回过了头,左顾右盼的找起了什么,然后他的视线便穿过长街落到了东青鹤的脸上。
以东门主这般气度,若他真的出现在人界的集市间,周围这些平民百姓哪里会如此淡定,所以他们只是这布阵之人摆下的棋子而已,又或是他们根本看不见东青鹤。
可是对面的那个小少年却好像能看见东青鹤,因为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向东青鹤快步而来,脸上满是恍惚和惊异之情。
“你……你怎么……”
来到近前,小少年伸出手指着东青鹤,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般距离也让东青鹤将人看得更清晰了,真的像,实在太像,不过与其说他像现下那个日日与自己朝夕相对之人,这个小少年更像是当初那个闯入门派的小徒儿,懵懂纯稚,双眸灵动,只是这小少年要更华贵更骄矜,不似从破落村庄里出来的小农夫,更似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东青鹤淡然的面容微微一变,刚张了张嘴想说话,谁知却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一步唤了过来。
“少爷……少爷……”
喊了两声无果后,那人只得换了个称呼。
“嘉赐……嘉赐!你在哪儿呢?嘉赐?!”
“哎,我在这儿呢!”
小少年脆脆的应声,继而转身就向街那头跑去,只是跑了两步又奇怪的回头看了东青鹤一眼,然后继续跑远了。
东青鹤循着对方的身影一路看去,就见长街尽头也站了一个少年,虽然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可掩不住他一派的丰神俊朗,望着那小少年的眼里带了丝焦急,还有满满的宠溺。
那张脸……看得东青鹤又是一怔。
而与常嘉赐同名同貌的少年一跑过去便忍不住对那大少年惊奇道:“连棠、连棠……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和你长得好像,真的好像,你看你看……”
说着便拖着那叫连棠的少年往此地跑。
连棠无奈地由着他走了两步,可是循过来的目光一片迷茫。
“少爷,在哪里?”
那小少年也一脸奇怪:“哎?不对啊,刚刚他就站在这儿的,我没有看错!我真的没有看错!连棠你信不信我?!我可没有骗你!”
连棠微笑:“我信,我信,只是现在时日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小少年一听这就要返家,立时就将方才的事抛到了脑后,拉着连棠又急忙向另一个小摊跑去。
“等等等等……我要吃糖葫芦……”
“这……夫人上回说了,不让你吃这个。”
“我们不告诉我娘不就好了,你莫不是要多嘴!?”
“唉,好吧……一串里只能吃几个。”
“好咧,剩下的给你吃。”
“嗯……那老板,来一串吧。”
“哎哎,连棠,再给姐姐买一串。”
“好,那再加一串……”
东青鹤从头到尾都站在那处没有动,没有人看得见他,而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摊前的两个少年背影,直到他们买完东西,高高兴兴地向另一处走去。
东青鹤心里知晓,这是旁人给自己设的套,许是故意将这幻境里头的两个人各按了一张相似的脸来迷惑自己。而以东青鹤的定力,本该任你千变万化,他自岿然不动,可是不知为何,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两个人,东青鹤的脚步提了提,身不由己的随了上去……
跟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东青鹤转眼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宅院前,瞧着那上悬的匾额,偌大两个“常府”的字样辉辉煌煌的挂在高处,让人瞧之就觉颇有气势。
敲了门入内,迎面就是一个豆蔻少女带着两个侍女站在那里,双瞳剪水杏眼桃腮,比那春日的粉桃都要娇艳几分。
然而东青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熟悉的模样,那眼中再多几分沧桑,脸上再多几道沟壑,这不就是……妘姒长老?
那布阵的人为何连妘姒长老都要牵扯进来?
少女本是眼带怒意,可瞧着那小少年腆了一张怯怯的脸走到自己面前,本欲招呼到他脑袋上的手硬是带了个转儿,自腰间掏出丝帕,恨恨地给他擦起了头上的汗。
“再这般疯下去,你便住到外头算了,省得你嫌家里憋闷无趣,我们也都不来管你,由着你一个人到处撒野。”
小少年听着这赌气的教训,也不生气,只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拽住身边的连棠道:“好啊好啊,外头可好玩了,反正还有连棠陪着我,我打他他也不走。”
见少女竖起了柳眉,少年又把头挨了过去,软声道:“还有姐姐也陪着我,姐姐打我我也不走,我才不会一个人呢。”
说着,又讨巧地递上手里的糖葫芦,撒娇道。
“姐姐吃这个,我特意给你带的,怕热化了走得我脚都崴了,姐姐不要生气了。”
看着他这般精怪模样,少女哪里还气得起来,似嗔似怨地捏了一把他的脸,忙拉着弟弟进屋去看他的脚了。
此时又一小厮模样的人路过,走到那叫连棠的少年面前对他道:“连哥,连伯刚才又吐了血,老爷让大夫来看过了,人是稳了些,但是情况仍是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东青鹤刚要同那个“常嘉赐”一道进屋,听见这句话忽然转了脚步,看着那一脸焦急的连棠,片刻跟在了他的身后。
来到一个还算宽敞的屋内,床上躺了一个中年男子,四处则飘着浓浓的苦药味。
听着动静,那男子睁开了眼,对着来到床前的少年,嘴巴蠕动了半晌,竟低低叫了一句:“少爷……”
连棠给人盖了盖被子道:“连伯,我早说了,这么些年你我形同父子,你莫要再这般唤我。”
连伯听了却不停摇头:“少爷……奴才身份卑贱,哪里敢污了将军名号……同您父子相称,这些年,奴才只盼……您能康健平安,日后进京高中,以报……将军当年于我的知遇之恩,也洗脱您父母和连家满门的冤屈。”
“连伯……”连棠面上显出一丝踟蹰。
连伯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他一把抓住连棠的袖管,气息也急促了起来。
“少爷……少爷……奴才撑了这么些年,便是为了那一天,将军和夫人不能白死……连家那么多口人也不能白死……少爷,我知您心软念情,可是……只有这个机会了,若您不上京,将军和夫人他们于九泉之下怎能安宁……您、您若心有记挂,那就更该完成大业,待日后……日后再来好好报答常府的养育之恩!我已同……常老爷说好,您可先教授常少爷功课……等凑够了上京的银子,他便会放人……不需多久,您就能光耀门楣,将军和夫人都会保佑您,保佑您……”
连伯说着说着,声调便弱了下去,只余那坐在床边的笔挺背影,显得有些僵硬也有些孤单……
东青鹤还欲再听,却觉眼前一花,待他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简洁的内室中,而是站在了花苑里。
只是不同于他方才所见的芳林新叶,此地竟然一下子布满了萧条之气,花草委顿,屋瓦蒙灰,更重要的是那回廊檐下皆挂着刺目的白纸灯笼,自窗栏边向远处的堂内望去,更可见两个灵位高高地摆在壁龛内,整个常府一片惨淡。
怎得变成了这样?自己像是越过了这幻境中的一段时间?
忽然,东青鹤又看见了连棠,他的个子抽长了不少,形貌间多了一股沉稳的气派,瞧着已是像个青年了,只是脸色不太好,像是有伤在身。
连棠一身缟素,穿过廊下似是要往后院去,不过走到半途就被一个侍女拦了下来。
“连哥,”侍女神情凄苦的叫住了他,看了眼连棠手里的包袱,侍女问,“你什么时候上路?”
连棠道:“就走。”
侍女颔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笺交到连棠的手里:“你也知道眼下府中的情况,这是我们小姐唯一能做的了,她寻了老爷在京中的一些故交,待你高中后,其中有几位许是能助你结交到不少达官贵人,不过具体能有哪些,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连棠将信接下,犹豫地问:“那我……还能见见嘉赐吗?”
侍女摇了摇头:“少爷好容易舍下了你,小姐说,未免夜长梦多,你越快离开越好,少爷……她会看顾好的,你不用惦念他们。”
连棠的牙关似乎紧了紧,半晌终于点头。
侍女又着人牵来了一匹马,掏出不少银子塞了过去。
东青鹤看着连棠站在苑中良久,忽然一掀袍向着那放着两处牌位的屋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的时候额头上都见了红。然后他又依依不舍地向着后院看了一眼,这才起身跨上了马。
“若你们小姐和少爷有难,定要来信告知,我即刻便回。”
最后对侍女郑重嘱咐了一句,连棠终于一拍马背,向府外疾驰而去。
望着那男子依稀远去的背影,东青鹤忽然有股唤住他的冲动,仿佛他这一走之后,有什么将变得再也难以挽回……
第七十七章
澄江如练; 绿水波澜; 这儿是一处码头,东青鹤站在岸边看着江上大船; 不知为何自己走着走着会来到这里。
就在他迷茫间; 不远处传来一片呼喝粗骂声; 一行身着官差服的人推搡着码头上往来的搬运工人,口中叫嚷着要抓什么通缉犯。
东青鹤看向他们手中的图纸; 其上绘着一个亭秀清朗的少年; 不是常嘉赐又是谁?
官差说这图上之人前几日放火烧死了梁府几十口人,乃钦命要犯; 如今窜逃在外; 谁敢窝藏抓住便斩立决。
烧死了几十口人……
这话听得东青鹤皱起眉来; 正沉思间,远处响起一声极轻的低吟,码头上一片吵嚷,几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动静; 只是里头却不包含东青鹤。
东门主不止耳力惊人; 洞察力也非同一般; 他立时便发现到船尾处有异动,脚下轻轻一提,人就飘到了那处。
就见一个瘦弱的码头工人正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货箱,然后挥手想向那边的官差呼喊,然而他才刚张开嘴,箱子里头忽然窜出一个人来; 那人隐在一袭褴褛的黑袍中,身形极瘦,但是速度却很快,他手里拿着一卷麻绳,迅雷不及掩耳地套住了那码头工人的脖子!
那工人其实有些年岁了,头发也半白了,被忽然扼住呼吸根本无法反抗,折腾了几下后就软倒了下去。
在那黑衣人松开手的时候,东青鹤看清了对方的脸,明明已是有被玄天降魔阵的赤火烧成那样的常嘉赐在前,可是在对上这个面目全非的“常嘉赐”时,东青鹤还是觉到了自己胸口处仿若被割裂般的滋味。
这并不是真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可为何看着这个人受苦,他却仍然心疼。
东青鹤疑惑着,那边的常嘉赐已经利落地剥了船工的衣裳换上,然后将对方的尸体丢到自己方才所待的箱子里,手法迅捷且脸上连半点犹豫自责都没有。
望着那被合上的货箱,东青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