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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茫然道:“什么狼?”
褚寒汀叹了口气,道:“银狼。看这方向……怕是从毓秀山庄跑出来的。”
说话间,地面的震颤已愈发明显,而树晃动得还要更厉害些。此时狼群已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秦淮大惊失色:“嚯,这么多!毓秀山庄不是个正经门派么,养这凶兽做什么!”
褚寒汀脸色发白地吼了回去:“谁会养这种东西啊,分明是野生的!”
这一群狼至少有二三十只,现在的他对付起来着实吃力。而他旁边这个秦淮,连个正经师承也没有,修为可能还比不上毓秀山庄那几个没出师的弟子。而下一刻,仿佛为了印证他这个念头似的,秦淮已怂得缩到他身后,紧贴着他颤声道:“大大大大哥,咱俩今天不会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
褚寒汀:“……闭嘴!”
这个废物肯定是指不上了。狼群已近在咫尺,而秦淮看起来好像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带着哭腔道:“大哥,咱们怎么办啊!”
褚寒汀头痛欲裂:“噤声!现在那狼群说不定还没注意到你,你就别上赶着凑上去找存在感了。”
秦淮六神无主,连连点头:“对、对,大哥,我都听你的。”
说罢他闭紧了嘴巴,泪珠儿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分外惹人怜。
这群狼离他们越近,速度便放得越慢,待到了他们刚才站过的是石堆旁,干脆就停了下来,四处嗅个不休。褚寒汀屏着一口气,而秦淮整个人都已软在了他身上。褚寒汀的右臂被迫紧贴秦淮的胸腔,几乎能感受到那里面勃发的求生欲。
可惜这种时候求生欲并没有用,野兽的嗅觉非常灵敏,银狼更是个中翘楚。它们很快就准确地寻到了人类站过许久的石头,疑惑地“嗷呜”了一声,似乎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
褚寒汀只希望它们永远不要明白。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这群银狼明显要比山谷中的那一群聪明许多,很快,头狼锐利的眼光便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藏身的树上。
秦淮低低哀叫了一声。
头狼微微抬了抬前爪,狼群中便有三头劲瘦的越众而出,先后地奔到他们的树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嗬嗬”声。秦淮战战兢兢地问道:“怎么办,咱们好像被发现了。”
褚寒汀没有答话,却从怀中掏出三张火符。他稳稳地将真元运于指尖,符纸嗖地往四面八方散了开去。
符纸还未落地,便先燃了起来,待到落在银狼面前时,恰好连成一片熊熊大火。那三头企图攻击他们的狼被可怖的火焰吓了一跳,仓皇逃回了狼群。
秦淮钦佩地看着褚寒汀:“大哥,你可真是厉害!”
褚寒汀却道:“没什么厉害的,野兽怕火乃是天性,可银狼毕竟不是普通兽类,身上多少都有妖力。它们对火焰的畏惧能持续多久还说不好,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符能烧着玩儿。”
他画这玩意不过是为了行至野外时,生火应急用的,哪会成打地带在身上?
褚寒汀这乌鸦嘴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的头狼长啸一声。霎时间,十二头狼越众而出,无畏地越过了并不能给它们造成实质伤害的火圈,悍然撞向褚寒汀和秦淮藏身的大树!
那树顿时被撞得枝叶乱颤。
秦淮失控地惊叫了一声,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位置,大声道:“大哥,他们撞树了!”
褚寒汀没好气地低吼道:“闭嘴,我看见了!”
火焰给他们争取到的时间比他想象得还要短,这群畜牲的灵智明显比毓秀山庄中的那一群更接近妖兽了。褚寒汀无暇多想,迅速对秦淮交代道:“待会儿我会再扔下一把火符,它们下意识地还会遵从本能逃开。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跑!”
秦淮噙着泪连连点头,而后又道:“大哥,那你呢?”
生死关头还能惦记着他这开玩笑一般认来的大哥,褚寒汀几乎瞬间就原谅了少年的胆小、无用和聒噪。他轻声道:“我迟些再走。”
秦淮一愣,而后眼睛一亮,急促地说道:“你能打的过它们是吧?那我就不跑了,我给你掠阵!”
褚寒汀哭笑不得:“凭我这点微末修为,你开什么玩笑?我暂且留在此处只能多拖它们一会儿,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
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秦淮,头痛地摆摆手:“别这么看我,我算不上无私的圣人。可这群狼恐怕是我的仇家,留你在此处也是无用。”
秦淮眼中有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然而终究没有说什么。
褚寒汀不再多言,在狼群的第二次攻击蓄势待发前,他再次丢下一把火符,群狼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就在这个空档,秦淮“嗖”地从树冠中窜了出去,猿猴一般攀上了另一棵树。
褚寒汀又往秦淮身影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暗自点头:逃命挺有天分,时机把握得相当精确了。接着,他收回目光,慎之又慎地将佩剑推出了两指宽。
☆、第二十四章
褚寒汀现在身上的这把佩剑,乃是临下山前曲洵特地为他选的,比不上悬光,可也是百里挑一的利刃,比一般弟子使的要强多了。宝剑甫一出鞘,寒光蓦地泄出,几可与日争辉。
畏光的妖兽屈从于本能四下退开,给褚寒汀留出了一个勉强能够施展的空间,恰在此时,褚寒汀堪堪落地。
褚寒汀借着落地之势平推出一剑,剑气夹着真元横扫出去,所向披靡。狼群不敢掠其锋芒,硬生生地被他撕开了一个诺大的缺口。
褚寒汀却没有借这个机会逃走。狼群只是一时间被吓住了,可是这一剑的威慑并不会持续太久。等狼群回过神来依然会紧追不舍,到时候他非但脱不了身,还有可能把自己弄得再衰三竭。
所以趁着狼群还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保有三分敬畏,褚寒汀的第二剑索性顺势劈下。他毫不吝惜地将真元灌注于利剑,剑锋所到之处皆是一派肃杀气。而群狼还没从先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躲闪不及,有站得近的被剑气扫到,切断了爪子。
顷刻间,狼群兵荒马乱。
野兽极易被血气激怒,天生就带了妖力的银狼也不例外。然而它们比普通猛兽多了些神智,不大会一味地好勇斗狠。比如现在,那头狼就没有不管不顾地扑上来,而是戒备地摆了个对峙的姿态。
它身后的群狼纷纷效法。
褚寒汀可不愿同狼群对峙,他勾唇一笑,虚晃了一剑,跑了。
这下可把那头狼气坏了,它也不管对手实力如何了,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离弦之箭一般追了出去。
褚寒汀没有尽全力,而是稍稍缀着狼群。只见他身形晃动,转眼间就进到林子深处。他选了颗最粗壮的树,旋身而上,脚面轻轻勾在树枝上,大蝙蝠一般倒吊了下来。
已然气疯了的头狼二话不说,身先士卒地撞上大树,似乎是打算靠蛮力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两脚兽撞下来。然而那树长了近千年,敦实极了,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撼动的?倒是头狼自己,撞了个头昏脑胀。
勾着树枝的褚寒汀瞅准了这时机,忽然鬼魅一般滑了下来,就着倒吊的姿势,一剑直刺向银狼!
那狼眼冒金星,看人有八个虚影,虽已尽力闪避,依旧被刺伤了左前腿。
头狼愤怒地咆哮了一声,身后狼群便训练有素地一拥而上。褚寒汀有恃无恐地勾着树枝的脚一用力,整个人便往树冠弹了回去。
头狼虽然愤怒,可也没愤怒道失了神智的地步。三番两次交手,它已领教够了这个人类的狡猾,恐怕同族贸然攻击上了他的当。它当机立断,长啸一声,狼群便戒备地停下攻势。
几次虚虚实实,褚寒汀激的就是头狼的疑心。灵智初开的东西几乎都是这样,它们骨子里知道自己不如人类聪明,就会加了十分小心;而小心过了头,就难免思虑过度。
不过褚寒汀这次是准备真的跑了,刚才那三剑已耗费了他大半的真元。他本就没打算在一群斗不过的畜牲身上浪费时间,刚才铺垫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让这群狼暂时有所顾忌,好给自己多挣出片刻逃生的空隙。
然而有的事情尽了人事,最后依旧得听天命。
褚寒汀千算万算,算不到那看着挺结实的树枝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
无处着力的褚寒汀冲着狼群就栽了下去。
褚寒汀头皮发麻,暗道不好。然而此时他人在半空,已无计可施。他只好硬着头皮把剑鞘往半空中一扔,看自己能不能撞一回大运,让这剑在这要命的关头“飞”起来一回。
可惜那剑鞘不是有求必应的菩萨,管不得主人是不是生死攸关。
它十分争气地先褚寒汀一步,落在了遍是枯枝腐叶的泥土地上。
褚寒汀绝望地大头朝下,那头狼已弓起了背,贪婪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甚至能闻见那流着涎水的血盆大口中发出的腥臭气息。
然而就在此时,褚寒汀后颈处衣领一紧,竟止住了下坠之势。
下一刻,还不等他回头,便被一股大力甩进了树冠中,糊了一脸绿油油的叶子。
撞得七荤八素的褚寒汀回过头来,震惊地发现本该已经逃之夭夭的秦淮,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秦淮现下可一点都不像那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废柴,他单手握着满把的飞刀,充沛得几乎溢出指缝的真元已尽数灌注其上,干脆利落地掷向了那野心勃勃的头狼!
堪堪到嘴的猎物没吃上,反倒差点吞了把刀子。那头狼心有余悸地想道,果然还是个陷阱吧,这些两脚兽可真是诡计多端!
它愤恨地磨着爪子,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褚寒汀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淮:“你、你怎么……”
秦淮跟刚才抱着他痛哭流涕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他一把抓起褚寒汀,飞身冲进树林,宛若一只轻盈的猿猴,几个起落便将狼群远远甩下。这才有闲暇驴唇不对马嘴地解释道:“我看你一副高人做派,还以为你有多么深不可测的修为。可谁想得到,你还不如我呢?”
褚寒汀直听得一头雾水。
秦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行吧,是这么回事。我吧,我惹了个厉害的仇家,一路被追杀到了回南镇。我日日混迹人群,就等着抱个像样的大腿。谁想看走了眼,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你。”
褚寒汀抽了抽嘴角:“那可真是对不住啊。”
秦淮摆摆手,实诚地说道:“你先前说打不过他们,我还以为你是谦虚,后来才发现你的修为是真不成,只好回来救你——我总不能真的看着你死,毕竟这群狼就是我那个仇家圈养的,已经追了我一路了。”
☆、第二十五章
秦淮的初始动机虽然不厚道,可毕竟最后关头良心发现,还折回来救了褚寒汀一命,可见本性不坏;再加上现在逃命要紧,因此没过多久,褚寒汀先前的那点怒气也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秦淮的脚程要比褚寒汀快些,可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下他,两人绕山绕水、一路狂奔,直到日头偏西,许久不见身后缀着狼群的踪迹,这才敢停下稍作整顿。
褚寒汀擦擦汗,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暂且是甩脱了。”
秦淮扯了扯嘴角:“大哥,咱们这是到哪了?”
他这一声“大哥”,直勾起褚寒汀没散干净的那点新仇旧恨。他疏离地退开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