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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依旧觉得,书怀应当持有这把剑。毕竟当今三界,她只认定了书怀一人。
见她不愿收回桃木,书怀只得放下了手。天帝叹了口气,觉得这两百年间,书怀的变化倒是很大。
书怀将话说开了,顿时感到浑身轻松。他从地上爬起来,捶了捶膝盖,又恢复了没脸没皮的本相:“您的儿子,可真是个宝贝。”
“此话怎讲?”天帝挑眉,“他又送了你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
墨昀没有送书怀任何东西,书怀说他是个宝贝,只是在说他回来以后,自己心中的一切烦忧就全部烟消云散。当然,这是他不肯对天帝明说的,于是他嘻嘻笑着,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打算蒙混过关。
他那点小心思,天帝看得清清楚楚。瞧他岔开话题,慕华心里只觉得好笑,并未想着去揭穿他。
书怀转了转眼珠,又问:“您准备如何处置风仪?就那样把他在天宫关一辈子吗?”
“仙人几近长生,哪儿有什么一辈子?”慕华反问,“你这般关心他,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这么一问,书怀顿时卡了壳,不知该如何回答。假若实话实说,就有偷懒之嫌,假如不说实话,又略显虚伪。而面对着天帝,不管是偷懒还是虚伪,无疑都是不可取的。
书怀犹疑再三,还是实话实说:“存雪尚在冥府,我不知如何对待他,只好来询问您准备怎样处置风仪。”
“想向我学?但我总觉得,你心里应当有了答案才对。”慕华指尖轻叩扶手,敲出一连串清脆声响。
要让书怀依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办事,无异于让他偷懒。他的想法有时候也是旁人难以理解的,比如说墨昀回来了以后,他就懒得去管存雪。他想出来的那些报复方式,实际上一个也不打算实施,因为他太懒了,想到要大费周章地折腾,他就浑身没有力气。
可不惩罚存雪,绝对是不行的。存雪作恶多端,身上背了人命债,他的帮凶如渊也是如此。书怀懒得折腾他们,不代表其他债主愿意放过他们,不想出一个合理的方式让大家都满意,将来恐怕又要闹翻天。
书怀磨磨蹭蹭,死活不愿意说实话,慕华看他实在难以启齿,便大发善心,告诉他自己准备怎样处置风仪。
听完她这番话,书怀为风仪捏了把汗,同时还有些惋惜。风仪原本可以拥有更好的结果,可他落错一子,满盘皆输。
难怪宫翡总说风仪可惜。她看着蠢,实际上比谁都要精明,风仪在她眼里,大概也只是个幼稚的孩子。
“你看他为了天帝之位,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由此可见,这个位置对众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慕华道,“我想你也许是太懒,懒得去争夺,懒得去承担太重的压力,所以,这个位置你说不要就不要,潇洒至极。”
“我的确是太懒了,辜负了您的期望……”书怀汗颜,“这个位置于我而言,当真是可有可无。像我这样的人,扛不起整个天宫,更保不住天地人三界,从今往后,我只护住您的儿子就可以了。”
慕华便笑:“说你懒,你居然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我看你不仅是懒得承担责任,连仇恨都懒得。我猜你不愿说你的真实想法,恐怕正是因为你懒得去恨他,更想不到如何惩罚他。”
天帝聪明绝顶,书怀无话可说,只能嗯嗯啊啊地应承。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慕华很是无奈,于是摆了摆手,让他去带走风仪。
“您夫君如何了?”书怀退到大门前,突然问起墨晖。
“他尚未清醒,还需要几日才能睁眼。”天帝回答,“关于他儿子的事,你也无需自责。他若是知道你凭空矮他一辈,指不定能高兴成什么样子。”
她很了解墨晖,书怀也很了解墨晖,这家伙的确能做出这种事。书怀咧了咧嘴,在天帝近侍的带领下退到宫殿之外,循着印象里的道路回去找风仪。
关于自己的结局,风仪早有预料。瞧他神定气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马上就要被推下天宫。书怀搓了搓手臂,看向脚下缩成一个小点的人界,总觉得风仪若是从这里落下去,就要尸骨无存。
然而风仪本人倒是很镇定,甚至还有闲心哼着小调。书怀跟在他后面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推了推墨昀,悄声道:“我发现不管是谁,唱歌都比你好听。”
“有完没完了?说得好像你能找准调一样。”墨昀哼笑,“你这样懒,记得住词吗?”
书怀不想和他吵,撇了撇嘴扭过头去。自打那颗定魂珠融入墨昀体内,墨昀就变得牙尖嘴利,非但学会了反抗,甚至还学会了嘲讽。鬼使等人都说那珠子是受了书怀血气的影响,将书怀性子的一部分带到了墨昀身上,虽然书怀觉得这个说法太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说法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以后不能和你打架了,想想还有点儿可惜。”书怀跑到风仪身边,与之勾肩搭背,“你说你到下界之后,会转生成个什么东西?万一你成了一块石头,在泥地里经受风吹日晒,来往的行人要坐你脑袋上,猫猫狗狗拿你当标记来抢夺地盘……”
“你能闭嘴吗?”风仪知道狗抢地盘是什么意思,当即被恶心得汗毛直立,“我转生以后就与你无关了,你为何如此矫情?”
书怀的关心被他说成矫情,登时翻了个白眼。此人果真欠抽,和他说两句好话,他都不带领情的。
谈话间,他们抵达了天宫最高处,书怀站在风仪身旁向下望,只觉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万丈深渊抽走。墨昀生怕他失足跌落,连忙揽住他的腰将他拖回身边,高台之上徒留风仪一人孤单地站立着,长风从深渊之下吹过来,吹得他衣袍翻飞,而他也是真的要乘风归去。他将离开这琼楼玉宇,到人间重新经历一次平凡的生活。
重新生长之后,他是否还算从前的他?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书怀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永远也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或许,当一个全新的风仪站在他面前时,就能解开他多年来的疑惑。
风仪站在高台上,却仍然回头远望,不知在看什么。书怀心知他是在等宫翡,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很是矛盾,他怕宫翡来,又怕宫翡不来。宫翡若是来了,看到他离去恐怕会伤心,而宫翡若是不来,那他们从今往后,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谁也说不准风仪在人界要经历什么,也许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然忘却了他曾经爱过的姑娘。
显然,风仪对自己也很没有信心,他同样畏惧遗忘。人心里常常会有那么一两件不愿意忘记的事,如果连它们都被忘掉,从前存在过的人,就失去了他存在过的证明。风仪是想证明自己存在过,是想证明那个对宫翡有情的人存在过。他这一生,没有爱过什么人,没有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什么东西,唯有宫翡,是他愿意放在心尖上惦记的。
谁也看不出他有多么重视这个姑娘,他脾气古怪,连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与常人不同。他做不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给不了宫翡安定的生活,但在他即将离开之际,他最难以舍弃的就是宫翡。
天边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它缓缓接近,落地变成了风仪所熟悉的女孩。他隔着数步痴痴望着宫翡,分明是很近的距离,却偏生像隔了银河。他想转身坠下九霄,就此逃离,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无法迈出半步。
“你还是别看比较好。”墨昀扫了宫翡一眼,劝她站得远一些,“你越是看他,就越是舍不得。”
“越是多看,就越是舍不得;而越是舍不得,失去时就越难过——人情大抵如此。”宫翡笑了,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
她向前走出两步,忽地回身对墨昀行了一礼,低声道:“属下无能,情关难过。”
书怀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忙伸手去拉她的衣袖,然而他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一阵风。
宫翡奔上高台,一把抱住风仪。人仙惊愕地睁大双眼,试图推开她,让她回到天宫。这不是给她的惩罚,她从头到尾没有犯过错,错的俱是别人。她干干净净的,手上没染过血污,她没有害过人,她哪里都好。
“宫翡!”墨昀大惊失色,想要将宫翡带回,但她站得离高台边缘太近,稍有不慎就会坠落。墨昀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不要为着那点可怜的执念,跟风仪一道受罚。
就算他们一起坠下去,来生谁还记得谁?墨昀想让宫翡明白,只要她等一等,总能等回风仪,而她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坠入人间,说不定她和风仪的缘分就走到头了。
来生续缘,续的是什么缘?假如来生不相见,那就无缘可续,形同陌路,前世再怎么深情,也都要埋进黄土里了。
风仪也正是这样想的,而这个道理,宫翡不可能不明白,只是她等不得了。她等风仪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等了太久太久,后来终于等到了,风仪却那般执拗,为了一个天帝之位,不顾她的劝阻,处心积虑地布局,最后输光筹码,把自己也赔进去。
她再也没法等了,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她都没法再等了。忍着心痛去等待,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她的心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这辈子的事,她想让它们都结束,来生再怎么样,都与这一世的她无关了。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不仅风仪会忘,她也会忘。到那时,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今生今世的所有纠葛,所有执念,都将化成一把灰烬,她想那是最好的结果。
“你向来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如今我问你,从这九霄之上直坠人间,你是敢,还是不敢!”宫翡肝胆俱裂,嗓音沙哑。风仪没有应答,只是颤抖着抬手回抱住她,往后退了半步。
“我不敢。有你在这里,我不敢。”风仪退出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了。他眼睫微微一动,一滴温热沾到了宫翡耳尖。
“宫翡……”书怀在她身后唤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先回来如何?”
宫翡实在想不出这事还能如何转折,她狠了狠心,将风仪往前推去。风仪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她,紧接着耳畔风声嘶鸣,黑色鸟羽纷飞,琼楼玉阙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化成纯白色的一点。
九霄之上,天宫顶端,这也太高了。
高处的风总是寒冷的,风仪感到这风吹得厉害,要将他的血液都吹凉。
“冷吗?”他轻声问,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们沿着天梯坠下,宫翡抬眼看到一片苍翠。她笑了笑,一头扎进风仪怀里:“你冷吗?我拔几根鸟毛,给你做个披风?”
风仪喉头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滴眼泪,一声长叹。
“他自己走也就罢了,为何要带走本王一个属下!”墨昀蹲在高台边缘,不可置信地往下望,甚至有一种跳下去把宫翡捞回来的冲动。宫翡对他而言,是个得力干将,除却宫翡之外,他在妖族还剩下几个可用的侍从?
“前几日接到慕幽传信,说青湄已经从北海回来了。”书怀提醒道,“宫翡不在,青湄也可以办事嘛。”
青湄……
小妖王捂住脑袋,痛苦地闭上双眼:“龙女那封信是三天前写的,但青湄直到现在还没个影!你能指望一条不认路的鱼给你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