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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传出的磁性声音有条不紊。
“开门。”
韩映澄不疑有他，连忙把手机塞兜里，跑到门口将桌椅挪走，门闩拔了下来，打开门。
一身黑色西装的唐灵钺立如苍松，身姿挺拔，英俊得逼人。
韩映澄探出脑袋朝院子里看，鬼童都不见了。他缩回脖子，抬起头问，“咦，去哪了？”
唐灵钺昂起下巴点了点东方那一抹鱼肚白，“天亮，躲地下去了。白天学校有人不好动手，晚上我再来收拾。”
韩映澄瞥见他里头的白衬衫上沾了斑驳的血迹，心头一紧，“你受伤了？”
唐灵钺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望去，淡定道：“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自然是别人的了。深知好奇心害死猫，韩映澄没再追问。
唐灵钺转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人高腿长，走两步韩映澄得跨三步，快步跟上说，“我开了车的，我自己回去好了。”
唐灵钺晃他一眼，“我没开。”
“咦，那你怎么来的？”
对方没回答，走到校门口停车的地方，向他伸手，“钥匙。”
有人愿意当司机，他自然乐得轻松，把钥匙放对方手心里，自己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靠着枕头没一会就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小芳超市门口。车停着，唐灵钺站在外面背靠车门抽烟，不知等了多久。
韩映澄连忙推门出去，对方向他抛了一个东西过来。
“给你。”
他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是一根做工精巧的银鞭，手柄处镶嵌着一颗璀璨闪耀的红宝石。
“这是什么？”
“阎王鞭。以后用来防身。”对方说完后就跃上千秋阕飞走了，快得连给韩映澄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韩映澄叹了口气，阎王鞭听名字就知道是很名贵的东西，不知对方上哪弄来的，想必是花了一番心思。收或不收，都让他颇为烦恼。更何况，唐灵钺应是不了解他的灵力，不知他用不了法器，送了也白送。
韩映澄转身上楼，开门进屋，看见三个人坐餐厅里正在吃早饭。
胖子一口一个肉馒头，含糊不清道：“怎么老是他送你回家？”
小红好奇地问：“表哥，他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个字蓦地让韩映澄闹了个大红脸，“不是，别瞎说！不对，你哪里看出他是我男朋友？”
“电视里都这么演啊。男朋友不放心女朋友一个人回家，于是每次都送她。”
“……”
小红继续问：“他上次送了车，这次送你什么？玫瑰花吗。电视里都是这样的。”
“少看点肥皂剧吧，会智障的。”韩映澄把银鞭拿在手上，“送了这个。”
胖子眯眼打量，突然倒吸一口气。
“阎王鞭是燕门宗主的贴身武器。阎王要你三更死，不留你到五更天。传说鬼王燕卿杀人，只需三鞭。第一鞭阴火焚身，第二鞭魂魄离体，第三鞭魂飞魄散。更难得是，这么简单容易上手且威力巨大的宝贝，只要前一位主人愿意放弃，下任持有者就算是个没灵力的废柴也可以用！唐灵钺该不会把剑架在燕卿脖子上逼对方忍痛割爱吧？”
胖子说完“啧啧”几声，“上次送车这次送法器，那么下次送婚戒了吧？”
小红惊叹道：“哇！表哥你找了个大款吗？”
韩映澄默默地上楼进屋，关上房门前说：“这个月的网络电视费用，我不交了。”
闻言小红捶胸顿足，“嘤嘤嘤，你这个残酷冷血的渣男！”
☆、20
他没睬小红的无理取闹，径自将房门关上了，背靠门板，他出神地想着，自己烧两叠纸钱不过十分钟的事，唐灵钺从唐门赶来救他，中途又去燕门找鬼王打了一架，三地相隔千里于对方不过转瞬之间，实在难测修为深浅。
面对如此剑修大能，他明知不能得罪对方，却又频频做着令对方火冒三丈的事——比如现在。
韩映澄拿出手机，与唐灵钺的微信对话仍旧醒目地置顶在屏幕上，他点开输入发送。
【唐先生，阎王鞭太贵重，我不能收】
唐灵钺不知是专程守在微信前还是公务不怎么繁忙，往往回复得很快，这次也一样。
【贵重个屁】
“……噗嗤！“韩映澄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几乎能想象此时手机前面的唐灵钺是怎样一副神情，定是神色倨傲地勾起嘴角，盛气凌人地冷冷一笑，薄唇一翻就吐出一把扎心的刀。对方说话直来直去，措辞不会婉转，偏生长了一副贵气逼人的俊美相貌，再怎么尖酸也不让人觉得粗鄙，这样的人放在宫斗剧里，大概就是最张扬的那个皇子，无心皇位，却也看不惯废物出头——基本能活到皇帝登基前。
受小红影响，他也开始大开脑洞。或许是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那端的唐灵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字来解释。
【燕卿学艺不精，放任鬼童伤人。若不是看在他把女儿嫁进唐家的份上，哪里是区区阎王鞭可以抵消的？倘若今日鬼童伤了你，世上也不会再有燕氏一门！从前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现在知道了，巴不得用更多比阎王鞭贵重的东西讨好你。以你目前的灵力，还驾驭不了那些法器，因此我没取。阎王鞭你先收着，用顺手就留下，若实在看了心烦，扔了也无妨。】
这段话中有几个字尤其显眼，韩映澄盯着看了半晌，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了，“唐先生，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的人？”
唐灵钺轻飘飘地回，“那你现在知道了。”
这算不算是调戏？
韩映澄脸上一热，盯着那几个字出神地发呆，过了半晌后煞风景地回， “我们非亲非故的，你真的不用送东西给我，也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想对你好是我的事，东西你喜欢就收着，不稀罕就丢了。有什么可操心的？我送你是为了让你开心，你若不痛快了……】
一般人定是回答“那就不送了”，韩映澄也是这么认为，正松了一口气时，看见唐灵钺的回复。
【那我就去找别人的不痛快。】
“……”
【好吧，我很开心，谢谢你】
为了世界和平，他还是收下吧。
他和唐灵钺只打了几次照面，对方如此待他，应是觉得两人颇为投缘，算得上是朋友。因此韩映澄也不再忸怩，坦白地问他，“唐先生，之前你为什么生气？“
大概是觉得打字太烦，唐灵钺直接启动语音通话。韩映澄一接通，对方就很冲地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把名字告诉你了。再见面你却一直喊我“唐先生”，是觉得我不配认识你么？明明之前还师兄、师兄地喊个不停！”
“我……”
唐灵钺向来霸道，自己话没说完不许别人插嘴，飞快打断他：“这只是其一。其二，明明告诉过你这件事于你有多凶险，你却不听，几次三番忤逆我，还偷偷摸摸做小动作。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你若是出事，我让视线所能及的活物全给你陪葬！“
韩映澄趁他停顿间连忙插话，“萧氏丹宗的宗主给我批过八字，说我这辈子长命百岁。他被誉为“算无遗策”，说的话含金量很足的。我不会出事的，这次你来救我，不就让我逢凶化吉了么！”
那边静了一会，半晌后响起轻轻的笑声，不是唐灵钺惯有的讽笑，而是温柔的似乎含了蜜糖，“算你识相，知道给我发信息。不然这次我可不饶你。阎王鞭启动不用繁琐的口诀，威力在修真法宝里也排得上号，收着吧，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对方的心情似乎很愉悦，韩映澄是不明白对方怎么想的，便也不去猜，只趁热打铁地提出一个小要求，“晚上你驱鬼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你么？”
“知道了。就算不让你去，你也会偷偷去。放在眼皮子底下也能让我放心。在家里乖乖等我，一会来接你。
“嗯！小唐，你真好。”
大概是受了梦中灵竹音的影响，他不自觉地喊出了这个称呼。话出口后，心有些惴惴，对方该不会生气吧？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对方都大上他一截，这么喊似乎有些不怎么尊重。
电话那厢滞了半晌，正当韩映澄打算道歉时，听见唐灵钺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柔情无限地说：“你觉得好就好。只要你同我说，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事。韩映澄，我对你没有底线，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涉险。你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柔，像春风吹过江南两岸拂起柳梢，提出的要求很低，低沉而微微颤抖的声线似乎带着些隐藏在强大外表下的胆怯。
青阳万丈，乾坤朗朗，韩映澄有一种对方好像对自己暴露了唯一弱点的感觉，心头莫名其妙地一酸。他努力忽视这种酸涩熟稔，却发现只是徒劳，仍旧不可抗力地和对方更近一步。
“好。以后我都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唐灵钺收到回复后开心地空中劈叉
☆、21
他挂掉电话，走出房间，眼睛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唯独不见卫雪。胖子收拾餐盘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视线，回道：“今天轮到她窗口值班。这丫头片子最近不知道在想什么，上班的时候老是开小差，被群众投诉了好几次。怎么僵尸也会胡思乱想的吗？”
小红见胖子瞧着他，便答道：“一般的僵尸不会，因为魂魄不完整。人有三魂，天地赋予一魂，母亲孕育一魂。天道给的是神性，大地给的是魔性，母亲给的是人性。
人死后，天魂还给天，地魂归于地，人魂游荡在凡间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普通僵尸只有两魂，地和人。随着人魂消失，最后的一点人性也泯灭，只有地魂，因此会变得麻木不仁、残酷冷血。
而像小雪这样的僵尸，因为被表哥普渡了一下，天道把天魂还了回去，所以现在三魂俱全，可以像凡人一样思考、活动。”
“这么说她就不具备危险性了？”
“那也不能这样笃定啦。无论怎样，她死了是事实，这辈子与生母的缘分已尽，由母亲赋予的人魂终究会消散——这也是她目前没有记忆或者说从前的记忆不清晰的原因，早晚她会将前程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人魂代表的是人性良知，没有了，还有悲悯仁慈的天魂。但如果表哥死了，上天把她的天魂收回去，只剩下一个充满魔性的地魂，她的身体会完全腐烂，变成厉鬼。”
三魂三魂，胖子从前也只知天地人，还不晓得其中有这些曲折，因而多问了一句，“人魂要多久才消失？”
“快则三五年，慢则数十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死后人魂会游荡在墓地和生前几个固定场所。对尘世的执念越深，那么留在凡间越久。但是再不情愿，记忆也会消退，等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任何执念都烟消云散了。那么人魂就没了。
举个例子，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跟着老师野外实践，遇到一个八字特别轻的人，是走哪都能撞到鬼的那种！照理说这样的人很容易夭折，或者是运气不好，而他却一帆风顺活蹦乱跳。老师给我们开了天眼，我们看到对方身边跟着一个和颜悦色的老头。
老师问了老头几个问题，老头的记性已经不好了，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晓得是很重要的人，要一直保护。后来我们查到老头是这个人的外公，守护外孙二十年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