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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珠之贝-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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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无需担忧,我已心中有数。”
  虞舒曜心知:清和需防,觞引需防,竘弋更需防。先前他需应付的只有恭亲王一党,而如今觞引与恭亲王结盟,自己与凄辰联合,竘弋便成了两方急需拉拢的中间势力,而这中间势力是否会突然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等事例自古以来屡见不鲜,虞舒曜不得不防。
  只是,他心中没有畏惧,反倒有些亢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们交手,然后再让他们一败涂地!
  “到了必要时候,你可以调动宁鸣骑,这是令牌。”日曜帝将一块玉制令牌交于虞舒曜,心中想到舒曜已十九岁了,这支部队终于能为他所用了。
  虞舒曜接过令牌,用指腹慢慢地摩裟着令牌上的纹路。
  宁鸣骑是一支特殊且神秘的精锐部队,由虞舒曜在十六岁时亲自选□□的若干能人异士组成。就如当年的太清军直属于虞曜仪一般,这支名为宁鸣骑的队伍也直属于虞舒曜,只能由他一人调遣。
  “另外,父皇要你加倍小心觞引,他绝非善类!”日曜帝的脑中仍回响着觞引那句“既然我已经毁了曜仪,那我这次便是为了毁掉虞舒曜”。尽管日曜帝贵为一国之君,但那日觞引眼中的恨意竟让日曜帝感到惊悸。
  虞舒曜平静道出:“他已经和清和结盟,目的是为了把我拉下储君之位。”
  不知怎的,日曜帝的脑中又回响起觞引那句“既然我已经毁了曜仪,那我这次便是为了毁掉虞舒曜”。
  无缘无故,何来“毁”字。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日曜帝隐隐觉得虞舒曜向自己隐瞒了他与觞引所发生的事。
  虞舒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手。”
  “很好!你要记住,你和他,只能是对手!”日曜帝语气强硬。
  虞舒曜默然地点头。
  “等接待使臣一事结束后,你的婚事便要开始操办了。”日曜帝的手在虞舒曜肩上拍了拍。
  舒曜已一十九了,举行完婚宴大礼后,自己也是时候把皇位传给他了。
  今日,即是竘弋国使臣入朝觐见日曜帝之日。
  此次,竘弋国一共派遣了六位正式使臣入朝行觐见礼。六人乘着专门的宫车由宫门到达戊昀殿外的长阶之下,经通报后方可登上台阶,再经过右门后进入大殿。
  静穆的气氛之下,日曜帝身着一身衮服安坐在龙椅之上,自有睥睨天下之气势。月蘅后亦身披象服坐于日曜帝右侧,华贵尔雅。群臣皆着礼服冠冕,依次列队,立于大殿之上。再加之戊昀殿内华美俨然的装饰,此等场面何等宏大。
  乐师们正在演奏迎接使臣的礼乐,群臣低首肃穆。
  鼓乐声太重太沉,加之周围那群黑压压的臣子王侯,让觞引感到些许的压迫感。平日里他自在惯了的,说话行事皆无规矩,如今在这朝堂之上却被束住手脚。
  觞引又想,自己不过那自在快活的日子,却来此处自讨苦吃,真是好没意思。
  心下一动,他悄然瞥过立于自己对面的虞舒曜,脸上不禁又沉下几分。
  虞舒曜今日的发髻兴许又是那宫女帮他束的,也亏得那宫女聪颖,懂得今日有别于平时的场合,便将虞舒曜的墨发全部束起,还有心的为他插上玉笄,愈发衬得他风神轩举。
  此等周身气度,是帝辇之家独有的湛然孤清。
  只是,这样清清冷冷的立于群臣之首的虞舒曜,却让觞引觉着他像是开到最盛时的凤凰花,红得灼人,火光冲天,让人不得靠近。
  “竘弋国使臣林旬拜见曜国圣上!”
  觞引怔怔地看着虞舒曜,全然没有在意那个叫做林旬的使臣。那人身形羸弱,双手捧着一枚圭玉,身后还有五位使臣,六人正恭敬地朝着日曜帝行跪叩礼。
  行完礼后,林旬身后那五位使臣将玉帛和竘弋国特有的物产献予日曜帝。
  群臣开始窃窃私语,低声讨论起那几位使臣来。
  觞引自然没有与他们为伍,他只觉着这些礼节和仪式无趣得很,但在大殿之上又无事可做,于是便细细打量起虞舒曜来。
  此时的虞舒曜侧身站立,眼睛似乎注视着面前的几位使臣,但觞引看得出,虞舒曜一定同自己一样觉得百无聊赖罢。
  原来,虞舒曜在宫中过了将近十九年的这样的生活,如此无趣的生活。
  觞引突然有股冲动,他想拉着虞舒曜离开这里,两人一同回到那座小楼去。心里这般想着,他竟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电石火光间,虞舒曜与觞引对上视线。
  觞引怔怔地看着虞舒曜,他竟鬼使神差地又向前迈了几步。
  虞舒曜与觞引对视着的眼神稍稍有些乱了,他立即用眼神示意,让觞引退回官员的队列中去。
  顿时,觞引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的举动在大殿之上显得多么突兀和不敬。可方才,他似乎从虞舒曜的眼中望见了一丝担忧。
  那一丝担忧,像是鼓励着他继续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觞引继续向虞舒曜走去,众目睽睽之下。
  终于,在经过林旬时,觞引被日曜帝的声音拦下脚步。
  “天师可有要事秉奏?”日曜帝安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改,只是看着觞引的眼神里有了威胁压迫之意。
  这时,觞引才注意到原来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在注视着他。
  而他,正望着虞舒曜。

  ☆、纠缠

  此时的虞舒曜也注视着他,嘴唇紧抿,目光如炬,脸上难得的沉下几分。
  觞引知道,虞舒曜心中定是恼了。他定是以为自己今日要在这大殿之上作乱,以为自己要挑起曜国与竘弋国的事端罢。
  觞引朝着虞舒曜从容一笑。要对付虞舒曜你,怎么能用这么无趣的手段。
  “你善后。”虞舒曜突然朝着身旁的虞凄辰耳语一句,随即迈开步子……
  觞引转身面对日曜帝,即将言语之际……
  他惊觉左手手腕处传来熟悉的热度!觞引猛地转头一望,那人果真是虞舒曜。
  “你……”感受着手腕处的温热,觞引稍稍有些震惊。
  虞舒曜却没有看他,“我国素以礼仪之邦闻名中土,而竘弋早已与我国结下和平盟约,我国自然要对竘弋使臣以礼相待,故今日天师虽有抱恙却依旧忍病上朝以表示对使臣们的敬意。”
  虞舒曜和觞引站在大殿的中央,接受着众人的目光。
  恍惚间,觞引竟忆起了那夜在隽永斋中的光景。那夜,如此时一般,两人并肩立于人群中央,他为他吹起埙。
  岁月喑哑,虞舒曜怕是再也不会为自己吹埙了。思及此处,觞引黯然无言。
  虞舒曜见觞引没有接话,便继续说下来:“圣上、使臣,”虞舒曜看向林旬,“天师方才实在是病痛难耐,以至于上前想向圣上及使臣奏明缘由,准许他冒昧退朝,以免在使臣面前失了礼数,露出难堪病态。”
  虞舒曜向日曜帝投以暗示的目光,“故,臣只好冒昧替天师奏名缘由,请圣上和使臣准许其先行退朝。”
  日曜帝随即明白了虞舒曜的用意,只是碍于礼数,还需象征性地向林旬等使臣一问。日曜帝有意缓解气氛,故语气轻松道:“今日竘弋使臣是客,寡人得尽地主之谊,就让他们决定罢。各位使臣们,是否可以让天师先行退朝?”
  林旬本在暗暗打量觞引,被日曜帝唤到名字时却生硬地把视线从觞引身上移开了。他稍稍有些慌乱,眼神不定,与方才同日曜帝谈笑风生时从容淡定的他判若两人。
  觞引仍在回忆之中,自然没有察觉林旬投来的目光,而林旬那些微妙的表情全落进了虞舒曜眼中。
  林旬暗暗清了清嗓,“圣上方才说笑了,在下看天师他脸色苍白,怕是再难忍受病痛,自然该让他先行退朝休养。”他转头看向觞引,目光灼灼。“另外在下在舍馆中还有些竘弋国带来的膏药,若天师不嫌弃的话在下可送些到天师府上。”
  “不劳使臣费心,在下宫中正有药材。”虞舒曜的脸上不知何时结起了一层冰霜,抢先一步替觞引答复林旬。“圣上,若无旁事,我与觞引就退下了。”他的声线竟也低沉下来。
  日曜帝颇感意外,未曾料到虞舒曜竟要与觞引一同退下,但随即一想这世上怕是只有舒曜才能牵制住觞引,让他不至于在殿上作乱,便稍稍挥手示意让他们退下。
  “我从未说过要跟你走。”觞引反抗性地要挣脱掉来自手腕处的束缚。
  虞舒曜立刻沉声说道:“你想在这与使臣同乐?”
  他不给觞引反应的间隙,猛地拽紧觞引的手腕就将他向外带,将众人抛在身后。
  而人群中隐约有一句低语:“原来,他的名字叫觞引……”
  觞引任虞舒曜拽着自己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尽管手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灼人,尽管手腕处正隐隐生痛。
  他想,虞舒曜此刻定是气愤他方才做出如此不敬之举,又且是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上,所以此刻才会将他的手腕攥得如此紧,拿他的手腕以此泄愤罢。
  他转念又想,方才自己的那些举止只是出于本能,也从未想过要在今日这等场合上做出何等惊人之事,虞舒曜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
  突然,他暗自苦笑。原是他想到如今的虞舒曜竟如此防着自己,倘若方才自己真做出些出格之事,怕是自己这手腕现已被他攥断了罢。
  两人各怀心事,走出戊昀殿,穿过惊蛰门,行于宫墙之下。这般闷头走着,一时间两人都不曾开口言语几句。
  气氛怪异的很。
  觞引全然不知虞舒曜气愤的真正缘由,而虞舒曜自然也未领悟到此刻觞引的心思。
  两人偏偏都心高气傲,对方越不言语,自己也越不能开口,仿佛谁先开口便是先投降了。
  拽着觞引手腕的,是虞舒曜的右手。虞舒曜暗暗活动了下自己的右肩,一言不发。
  突然,觞引觉着眼前所见十分眼熟,原是两人已走到了抟云宫的红墙下。
  觞引无言跟在虞舒曜的身后,望见的只能是他满满怒意的背影。他始终凝视着虞舒曜的背影,感受着虞舒曜带着自己进入宫门,穿过载满梅树的庭园,踏上一级级阶梯,行过一条垂满流苏缨子的长廊,经由主殿,最终进了他的寝殿。
  这一路上,抟云殿里的宫人每每想上前服侍,却被虞舒曜周身的稜稜霜气逼得不敢靠近。
  在觞引的记忆中,以往的虞舒曜,总是习惯喜怒不见于脸色,今日见他如此气愤,倒是头一回。
  偌大的寝宫里,只设了一处不大不小透光窗,除却殿门和那扇窗外,只剩白墙。殿内的房屋极高,又无多余摆件,故显得这间寝宫更加阔大。
  两人仍未开口。方才不语是因为逞强,如今不语却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觞引便借故暗暗审视起虞舒曜的寝殿。
  他放眼望去,宫内四处皆悬挂着大片的青白真丝暗纹帷幔,从房梁处直直垂下曳在地上。每片真丝帷幔前后还笼着霜色轻纱,此时虽是白日,这殿里却不易透光,或许是这个缘故所以殿内有好些个灯具以供平日里给光。
  先是罩着天青色罗帐的床榻右侧放置了一架大型青铜多枝灯,十几个小灯盏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灿然如小星。再是宫中空荡处悬着几盏络着樱草色和藕色间杂交错的流苏缨子的真丝吊灯,昏黄的灯光被缨子剪成碎玉状。而地上各处还置着若干只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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