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玄空抬头,白日清雅的小屋黑漆漆一片,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随着风的吹动,未关紧的门发出吱呀吱呀地声音。
玄空抬步上前,轻轻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大地声响在安静的屋中响起,细小的“吱呀”声停止了一瞬,又开始响起,“吱呀吱呀——吱呀——”
顺着这吱呀声看向内室那一道虚掩的门,一缕缕幽香从里面飘出来。玄空站在这道门前,第二次推开这道门,“吱呀——”
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月光,玄空看到一张绝美的面容,美到令人窒息。但——这是具尸体。
“簇!”一点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夫子自油灯前起身,脸上依旧带着不是很高兴也不是很不高兴的淡淡的笑,缓缓地转过身来,“客人饿了?”
玄空没有回答,刚刚对上骷髅双眼那一瞬,无数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从小生在富商之家,与这漂泊的书生偶然相识,一步步被他吸引,不离不弃,追随他回到家乡。因容貌之盛被村内之人觊觎,用他们的性命安全相逼,最终死在夫子怀里。
夫子是十年前回的桃源,桃源十年前的大旱,无数人死去。天降大旱,惩恶。
玄空垂下眼,那位貌美的女子死前怕是也没想到,她死后仍然日夜与夫子相伴。除了夫子对他夫人爱到死后也要日夜与她的尸体相处,一切都很正常。
没人回话,夫子也不恼,独自护着烛火向厨房走去。
玄空注视着这个红颜早逝的女子,双手合十轻轻鞠躬,然后起身,朝外走去。“吱呀——”将门关上了。
屋内的木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一桶饭,米饭颗粒饱满,一片片嫩藕点缀其中,独属莲子的清香从饭中飘散出来。
厨房内传来阵阵声响。
“这是玉井饭。莲子去皮去心,莲蓬去皮切丁,待米饭沸腾时下锅,因莲藕形似井字,故名‘玉井’。”夫子淡笑着介绍。
玄空却是看着夫子手旁的一团看上去像肉的东西,但这应该不是肉,至少不是他猜的那种肉。肉色泛着金,就这样看着忍不住心中生出敬畏之感。
夫子拿过它将它宰成一块一块的。
“这是桃源村里的一种肉,独一无二。”夫子淡笑着看了玄空一眼,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玄空低眉,心中的推测全部被推翻,那具白骨怎么解释?还有他看到的那些血腥的红色……干旱过后村民是靠什么活下来的?难道真的是天降甘霖?最重要的是——这些肉到底是什么肉?
一碟红烧肉新鲜出炉,也是这桌上唯一的一盘菜,色泽红亮,拇指宽的肥肉肥得流油,边指宽的廋肉紧紧团成一团。肉香味在整间屋子弥漫。
夫子夹了一块放入嘴中,又刨了一口饭。清香味与肉香味层次分明,却又相互补充,让这一口不至于过腻却也不至于过淡。
“食之一道,虽说不以肉独尊,但却是必不可少。客人不食肉,真是可惜了。”夫子淡淡笑着说,神情安然近似论道。
他干脆闭上眼,反复默念佛经,“汝等比丘。受诸饮食。当如服药。于好于恶。勿生增减。趣得支身。以除饥渴。如蜂采华。但取其味。不损色香。比丘亦尔。受人供养。趣自除恼。无得多求。坏其善心。譬如智者。筹量牛力。所堪多少。不令过分。以竭其力。”
这段佛经是说我们吃东西就好像吃药似的,能把我们饥饿的病治好,不管它味道好不好,不能生出贪心。
夫子淡淡笑了,开始收拾碗筷。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磕碰声,皆不入我耳,不入我心。
“砰砰砰!”剧烈的声响让玄空醒来。
“砰砰砰!”剧烈地敲门声再次响起。
玄空起身,四肢关节有些许的僵痛,他微微皱眉,随即忽略过去。开门,一张带着憨笑的壮实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今天在我家吃饭!”
余光扫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内室,玄空双手合十,“好。”
走在汉子身后,玄空注视着汉子,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他的面前,生在农民之家,有一个哥哥,一家四口,天降大旱,父母死了,哥哥疯了。
疯了……玄空在心中默默品味这两个字,这桃源村的每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无论是村长,夫子,还是走在他前面的这大汉。
走在中间的小道上,两边的桃花开得正艳,一阵风吹过,桃花飘飞,洒落一地,有三四片成群结伴落在玄空肩头。
汉子家坐落在桃花树前,房顶的青瓦上,房前的泥地上,铺满了桃花花瓣,衬着白墙青瓦的房屋格外秀丽。
桃花树被风吹得不停摇晃,玄空跟着汉子从树下走过,落满了一头的花瓣。摇头抖落头上的花瓣,玄空在心里思忖,这风似乎没有那么大?
这是个两室的屋子,还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将桃树框入其中。入了屋子,桃树的摇晃愈发的明显,甚至连带屋子都有一种震动感。
汉子入屋之后,直接朝着院子走去,顺手从门边拿了个手臂粗的棒子。玄空跟在他身后,走进院子。
桃树下,竟然绑着个人。
这个人,头发披散,身体被铁链牢牢绑在树上,嘴里塞着一团布,眼神凶狠,不停地用自己的头,自己的脚,自己身体所有能动的部位去撞树。
看到玄空,他的动作一愣,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惧意和癫狂,接着更加疯狂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发出不明地呜呼声。
“砰!”汉子一棒子砸在疯子的头上,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却也没晕,只是身体安静了下来,还在用一种夹杂的惧意地凶狠眼神死死地盯着任何一个敢于靠近他的人。不管是玄空,还是他弟弟。
“吃!”汉子扯开他嘴里的布,将一块块烧焦的肉往他的嘴里塞。玄空注意了一下,那肉也是金黄的。疯子不停地挣扎,双脚不停地踢着汉子。
确保喂下去了,汉子松开他的脸,退后一步,将那块散发着恶心气息的布重新揉成一团,塞入他嘴里。
“呕——”疯子呕吐着,将刚刚吃下去的肉连着塞到他嘴里的布一起吐了出来。因为站着,秽物渐了他满身,也溅了他身前的汉子满身。
汉子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将脏了的上衣脱下,扔到一旁,光着上身去屋里换衣服了。院子里只剩下玄空一个人面对着疯子。
疯子突然大笑起来,疯狂地挣扎着,铁链深入手腕,勒出道道血痕。他每只手只有三根手指头,其他两根从根部断开,被咬得血肉模糊。
汉子很快就回来了,拿起棍子又给了疯子一下。一下,两下,直到六下,疯子才睁大着眼睛,不甘地倒下。
“施主——”玄空皱眉。
汉子利落将铁链解开,给汉子冲洗,包扎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玄空的话断在他这一系列动作中。
“你的衣服又脏了。”玄空对着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汉子平静地说。
“没事。”汉子重新转过头,随意摆摆手,低声说,“他是我哥哥。”收拾完毕,汉子起身背对着疯子,将再次弄脏的衣服脱下来。
疯子突然睁开眼,翻身跪在地上,双手挖土不停地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凶狠地看着玄空。
“吐出来!”汉子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吐出来。疯子不停地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笑,笑到岔气,不停地咳嗽起来。还是没有吐出来。
玄空在一旁看着,他刚刚从疯子的表情中看出了渴望,对食物的渴望。但他却宁愿吃吐,将肉给吐出来。为什么呢?他和所有人一样,能看到的经历里都差了最重要的一段。
折腾了半天,疯子终于在汉子的一声声“哥”中安静下来,只是用一种凶狠地眼神死死地盯着玄空。
汉子将一旁的铁链拿来,一圈圈将疯子捆住,又抓着他将他拖进屋,关上了门。
半夜,玄空推开了门,疯子被铁链捆着,蜷缩在床的角落里,在睡着之时身体仍然紧绷着,似乎这里不是他的家,而是牢房。
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疯子一反常态没有大叫,而是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像虎豹盯着猎物。
“你知道一些东西。”玄空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那双眼睛依旧凶狠。
玄空没有在意,声音放低,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带上几分蛊惑,像传说故事里的妖僧,“怎么才能出去?”
疯子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就要张嘴。
玄空黑色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集中所有注意力。
下一刻,疯子一冲而上,扑在玄空的身上,充满臭味的嘴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砰!”一声巨响,疯子吃痛地松开嘴。
玄空向上看去,汉子拿着跟木棍凶狠地看着他,和疯子的眼神如出一辙。
汉子将疯子重新拖回床上,再用一根铁链将疯子和床柱子紧紧捆了起来。然后起身,看着玄空。
玄空在出门之前,余光瞟了疯子一眼,只见疯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夫子不是CP哦,小天使们不要站错啦!看文最悲惨的事——站错CP。没有之一!
☆、祭祀
“哥哥,祭祀开始了。”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来到玄空面前。
玄空盘坐在一棵桃树下,三天过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廋,极廋。只剩下一张皮包在身上,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只有他的眼,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没有一点变化。他看着站在他身前天真无邪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的仍是一片血红,“好。”
孩子一愣,这个大哥哥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大哥哥!欢欢喜喜地带着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去看热闹。这个节日可热闹了,他最喜欢热闹了!
玄空跟在孩子身后,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一路朝前走去,两边的房屋不再是整齐的列在两道,而是一座座斜向排列着,向远方延伸开来。中间空出一大片平地,祭台就设在这里。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累累的白骨,密密麻麻地铺设在地上。他一脚踩上去,白骨在他脚下“吱吱”作响。
祭台也是用白骨搭成,八道完整的白骨围绕周围,无论从哪一个方向,你都能看到白骨空洞洞的眼眶。
村民一个个围绕着祭坛站在白骨中,望着祭台的眼神里有渴望,有欣喜,太多太多欲望和情绪夹杂,让人难以分清。
玄空踉跄了一下,无数人的生平冲进他的眼睛,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脚下的枯骨绊了一下,险些没跌倒。
这些人有慕名而来的文人,有误入其中的村民,有穷凶极恶逃到此处的犯人,都无一例外地被人绑在祭台上,被杀死,腐烂为一具具白骨。
有两个人扶住了他,不,直接架起他放在了祭坛上。他太虚弱了,三天三夜没有喝水入食。从夫子家出来后所有村民轮流请他回家作客,他一顿都没有吃,甚至连水都不敢喝。
他坐在祭台上垂眸看去,每个人望着他的眼神都带着笑意,他们开心,他们高兴,他们兴奋得发狂。然而他们却一动不动,只用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后的祭台,带着渴望。
“跪!”从远处传来大喝声。
玄空眯起眼看去,他的腹部又开始绞痛,最后一点力气也开始散失,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他看见一个人抱着一个盒子朝祭坛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