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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莱姆在座位上坐了一会,直到赫鲁克林和茉伊拉都归位,他站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色的拐杖,手柄上雕刻着复杂的雄狮纹路。
他慢慢走到中央光圈之中,苍老坚韧的声音响起,“无论这场战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联盟成立二百七十二年零四个月,第一次叛乱竟然发生在了我的任上。你们一定无法想象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伯特莱姆苦笑,说:“我与昆坦·布加相识近百年,从未想过他会背叛。”
说罢他敛去了笑容,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鹰目中的哀伤情绪让他看起来不再精神奕奕,此刻的他像一位真正的老人。
“老实说,我很难过。”
“联盟是一个庞然大物。她太过庞大,星际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她,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忧心。顾,我知道你们的国家有一句古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是这样说的吧?”
顾柯林答:“是的,元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伯特莱姆得到了回应,他继续说:“若有一天联盟这个庞然大物要崩塌,只会是从内部开始。我希望昆坦不会是这个开始,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当中,不会有人成为这个开始。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守卫阿斯嘉德,是联盟军人存在的唯一目的,也是整个星际联盟建立的初衷。”
他说完,顾柯林率先起立,右拳抵在胸口,“以我的荣耀与鲜血起誓,我必将忠于人类,誓死守卫阿斯嘉德。”
在他之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庄严郑重地念出了这句属于每一位联盟士兵的誓词。
伯特莱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康德拉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议会。”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颇有些嘲讽的意味,“政客们看待问题可比我们这些当兵的麻烦得多,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事,没准还有几位私下里要拍手叫好。”
“既然康德拉重新出现,我们是否也应该早做打算?”说话的是7区上将沃诗。
伯特莱姆回道:“当然——无论这只康德拉来自何处,都说明这种虫子并没有完全灭绝。我需要各位做两手准备,如果格因海里不能为我们带来好消息,联盟就必须主动出击,前往远星找到它们的巢穴。黄昏之战绝不能重来,我们要防患于未然。”
沃诗又问:“您需要我们怎么做?”
伯特莱姆略作思索,问:“嗯……格因海里进入跃动门多久了?”
顾柯林看了一眼光脑,回答:“32小时36分。”
尼德霍格追击康德拉进入传送门后,真空域消失,他们击退剩余虫族,清理战场,并迅速返回海姆达尔,召开了这次会议。
“再等10小时吧,”伯特莱姆说,“我总有一种预感,格因海里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当然,如果10小时后还没有收到他的联络,阿斯嘉德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这一次将由人类主动出击。”
…
“希莱。”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轻柔的,优雅的语调,不是他所熟悉的,却有一种令他亲近的亲切感,他在混沌中睁开了眼。
金色的波浪卷发,蓝宝石一样双眼,正从上俯视着他,她的指尖轻轻撩开希莱额前的碎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也可能是希莱还没有睡醒,她的五官有些模糊,希莱眯起了眼。
他正躺在谁的膝盖上。
“亲爱的,睡得好吗?”
金色的卷发,是艾娜恩吗?不,不是,艾娜恩的眼睛是和他一样的深海蓝,天蓝色的眼睛,是塞瑟拉?也不是,塞瑟拉是银发。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妈妈,希莱睡傻啦!”是塞瑟拉的声音。
希莱瞪大了双眼,他立刻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头顶还够不到抱着他的人的下巴。
“塞瑟拉,不要动,我还没画完呢。”另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希莱转过头去,有两道身影坐在不远处,艾娜恩的身前放着一块画板,手里拿着画笔和调色盘,一脸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着坐在白蔷薇丛前的塞瑟拉。
塞瑟拉看起来还是个小女孩模样,穿着长至膝盖的小裙子,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到地面,在艾娜恩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裙角都被揉皱了,“还要多久啊?我的腿都坐麻啦!”
艾娜恩加快了调色的动作,“很快就好,再坚持一会。”
塞瑟拉嘟了嘟嘴,看起来很不满,但最后还是乖乖坐好了。
这时他的头顶被人摸了摸,希莱将头转回来看向抱着他的人,他看到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倒印出来的影子——
小小的,比塞瑟拉还要小。
看不清五官的人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希莱觉得自己好像缓缓清醒了过来,从冗长不安的噩梦里,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噩梦带来的不安。在那个噩梦里,艾娜恩,塞瑟拉,以及他们的母亲,都永远地离开了他,留下他一个人在痛苦的尘世中沉浮挣扎。
这是一个寻常的下午。
在维斯奎尔皇宫的后花园里,艾娜恩在为塞瑟拉画像,而他趴在母亲的腿上,睡了一个不太甜美的午觉。
“希莱,晚餐想吃什么?”
塞瑟拉闻言立刻大喊:“妈妈你太偏心啦!每次都只问希莱想吃什么!”
艾娜恩笑着说:“希莱还小呢,塞瑟拉你可是姐姐啊。”
“我不管我不管,妈妈我想吃松尾鱼,要煎得脆一点,甜点要栗子布丁!”塞瑟拉坐在椅子上将两条腿甩得飞快,艾娜恩不得不停下了笔。
“好好好,我让他们去准备,你快坐好让艾娜恩画完……”
塞瑟拉把腿放好,朝希莱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这一切都再真实不过,阳光的热度,肌肤的触感,视觉,听觉,嗅觉,他清楚地闻到了白蔷薇花的香味,以及来自抱着他的那人身上,无法描述却甜蜜柔和的味道。
可希莱却觉得自己像一个旁观者。
一切顺理成章,又隐隐似乎哪里不对,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怎么了,亲爱的?”
那双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对方的手心温暖柔软,在他脸上轻轻爱抚,身上是希莱喜欢的味道,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重新依偎进对方的怀里,不算大的怀抱,恰好可以容纳他,对方轻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粘人,还没睡醒吗?”
是的,我还没有睡醒。
希莱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的母亲,在他一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他记得艾娜恩,记得塞瑟拉,但没有一点关于母亲的记忆。
这才是他的梦境,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脸,因为他根本无从记得。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画面突然从中间断开,漆黑的裂缝将一切分为两半。
像一面粉碎的镜子一样,随着第一条裂缝的出现,裂痕越来越多,以无法抑制的速度蔓延了整个画面,所有和平与宁静炸裂开,在无尽黑暗中,碎成了千万块。
无数晶莹的碎片漂浮在黑色虚空之中,每一块碎片上都浮动着不一样的情景,那些碎片分明那么小,离他那么远,可是希莱却能看清每一块上的内容。
他站在黑色世界的中央,茫然地看向四周。
第一块碎片里,艾娜恩牵着他的手,塞瑟拉在他身旁,他们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成千上万的呼声中,他的父亲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为她带上了本该属于他们母亲的皇冠;
第二块碎片里,艾娜恩身着雪白的礼裙,身后跟着许多士兵,她金色的长发绾起,脸上满是泪痕,她向着远处皇宫嘴唇轻动,转身登上了身后点燃的折跃舰,希莱认出她的嘴形,她说的是“永别了”;
第三块碎片里,在他父亲一百岁的生日晚宴上,塞瑟拉出现在人群之中,那双曾经透亮晶莹如蓝宝石的眼睛里一片死寂,她面无表情地跟在一个男人的身后,礼服立起来的领子也遮不住她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有人上前与她招呼,她恍若未闻;
第四块碎片里……他看到了他自己。
在黑暗狭小的房间里,他的手脚被捆绑住,他哭喊着,祈求着,嘴里吐出断断续续又淫|荡|不堪的呻|吟,因为情|欲和疼痛,他的身体像无骨的蠕虫一样,一下一下蠕动着,扭曲着,蜷缩着,他至今还能回忆起那时的一切,那想要立刻死去的绝望。
千万块碎片不断交替着,将那些他封存在脑海深处的不堪回忆全部铺开,毫不留情地展现在他眼前,提醒着他,这才是真实,属于他的真实——
可怕的,痛苦的,孤独的,肮脏的,真实。
碎片铺天盖地包围着他,将这片虚无的空间包围的水泄不通,他找不到任何出路。
他突然觉得很累,疲惫如同汹涌海水倒灌进心口,滔天巨浪般,就要将他这座孤岛吞噬,他在狂风暴雨中挣扎反复了这么久,终于摇摇欲坠,而他的下方是深不可测的漆黑海底,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会坠落,去向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彼端。
这样也好,也许她们都在等我,在这片海的深渊里,希莱想。
他闭上眼睛,彻底放松了身体,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从毛孔中流失,消散,他向前迈步——
他的耳边充斥着人语声,他好像听到塞瑟拉清脆的笑声,又好像听到艾娜恩温柔地对他说:
“来吧,希莱,到我们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每个人都有难受到想一了百了,但是没有付之于行动的时候
可能是闭上眼睡一觉,也可能是吃点好吃的,又可能是和父母朋友爱人谈了心,又能重新得到勇气=v=
希望每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都能开开心心的prprprprpr
第34章 巢穴深处
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时,他突然从这些低语中捕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与嘈杂的背景音格格不入,好像来自更遥远的地方,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希莱……”
“……希莱!”
这声音这样急切,急切到让他不禁想要睁开双眼,想要看一看对方是谁,可是他太累了,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下坠,有人抱住了他。
对方身上的热度驱散了寒冷,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
温暖的气息灌进口腔,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涌入,洗刷全身,随着血液进入心脏,流向四肢百骸,他的心脏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又一次缓慢而坚定地跳动了起来。
希莱剧烈咳嗽,格因海里立刻将他翻过身,拍打他的后背,让他能把肺里的积水全部吐出来。
他咳了很久,把惨白的脸都咳红了,直到确认他的呼吸恢复畅通,格因海里才慢慢扶着他坐直身体。
希莱睁开眼,勉强看清了格因海里。
那双眼里因为咳嗽满是水汽,微微瞪大,好像是在确认格因海里的真假。
格因海里扶着他的双肩,急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
见他傻傻的看着自己,格因海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希莱的脸,“说句话?”
希莱发出了一个鼻音。
格因海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也没傻。
他有一种刚才心脏停止的不是希莱而是他自己的错觉。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在河道边里找到了新的红色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