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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元遥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将陶惜年再带回来一次。他能感到陶惜年这两日情绪有些怪,定是有事没有告诉他。
房内,陶惜年撑着下巴百无聊赖,他想问问,那个叫“邶”的,究竟是什么人。看到高辰写下这个字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这个人,说不得也是道林认识的人,只是未曾在那日短短的时间内看见。
他犹豫着,将手伸进锦袋里,掏出一粒黄豆,把高辰又一次叫了上来。
高辰看着陶惜年,表情有些疑惑。这位有缘人,最近频繁地叫他,却并没有事情需要帮忙,只是随便说几句话罢了。
陶惜年在心里叹气,他不该频繁地将高辰叫出来,真的不该。
门突然被推开,元遥的衣袖上带着新雪的痕迹,在看到高辰的一刹那,愣住了。陶惜年面上一红,有种被拆穿了的感觉,他对元遥说自己要补眠,却把高辰叫上来玩。
“阿遥,你……”
元遥将门关上,走到陶惜年面前,问:“你那日究竟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没对我说?”
陶惜年叹了一声,道:“好吧,你等等,我告诉你。”他看了一眼高辰,觉得将高辰留在此处有些不妥,便将他送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看到的那个我为之换命的将军,正是高辰。所以,你要我怎么跟你说?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元遥愣了愣,突然道:“不对,你跟我走一趟。”
他拿起陶惜年放在一旁的大氅,给他披上,不由分说,便将陶惜年拉了出去。
“喂,我头发还没梳好啊!”陶惜年赶紧抓了抓散落的碎发。
“披着也好看。”
大雪纷纷扬扬,陶惜年坐上马车,元遥赶了马车,向那所寺院行去。
“我们去何处?”
“那日去过的寺庙。”
“啊?不是去过了吗?一次要花一两金子哎!”
“我们还有很多钱。”
马车在小门处停下,元遥将陶惜年带进了门。看到年轻僧人伽那的那一刻,陶惜年疑惑道:“上回来此,见到的并不是这位小师父。”
“施主,那日来的,是这位有缘人?”伽那问。
陶惜年奇道:“这位小师父竟会说北语!”
伽那微笑:“高昌城里不少人会说的,尤其是王族和僧人。”
“惜年,那日我们恐怕被骗了,我今日来此,伽那师父说,那日给你做法的伽檀尊者,已经在一月前圆寂了。”
“嗯?那我那日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我觉着我看到的,应该是真的,我旁敲侧击问过高辰,他的确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叫‘林’。”
元遥沉默片刻,道:“再看一次。麻烦伽那师父。”
元遥坚持,那就再看一次。陶惜年很疑惑,那日给他看的那人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目的?
或许,这一切只有看到真正的前世,才能解开。
守僧关上了门,伽那对元遥道:“有缘人,你也想看么?”
“我的前世,恐怕与他无关。给他看吧。”
“看得出来,两位是极好的朋友。这位朋友,又是为何执着于前世?”
陶惜年道:“三世之前,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想看到他。”
伽那道:“那两位便一起看吧。”
“嗯?我们怎么能一起看?”陶惜年问,“我们两人的前世应当没什么牵连,这也能一起看?”
伽那道:“从进门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二位的魂魄似乎有种羁绊。一起看吧,或许能解开二位心中的疑惑。”
陶惜年心道,这间寺庙不会是骗人的吧?难不成是使了什么幻术,让人产生看到前世的错觉,然后又以奇怪的理由,让人再来此地重复地花去大量钱财解惑?
伽那仿佛看穿了陶惜年的心思,道:“有缘人不必多虑。既然那日已花去功德钱,今日小僧便不再接受施赠。”
陶惜年觉得眼前这和尚定是闲的。也难怪,此处收费太高,一般人根本看不起。好吧,既然不用花钱,再看一次又何妨?
元遥与陶惜年在矮桌前坐下,桌上是陶惜年见过的琉璃球,只是今日光线没那么昏暗,琉璃球发出的光芒是白色的,有种温暖的感觉。
他们二人将手覆在琉璃球上,四周的佛像仿佛在一瞬间隐退,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
过了许久,他们二人分开来,去了各自的世界。陶惜年浑浑噩噩飘了一阵,又来到了那个山头,他仔细一看,与那日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少年人正骑着毛驴悠然下山,正是一脸稚气的道林。
这么说,他那日看到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陶惜年打了个呵欠,准备慢慢将那日看到的情节重复再看一遍,顺便找找,有没有一个人叫做“邶”。
然而,就当道林走出山林的那一刻,陶惜年不禁愣住了。
一个男人站在马前,身段修长,穿着燕国军的黑甲,一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眸,是鲜卑人的特征。
这个男人,不是那日看到的高辰,而是个与元遥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鲜卑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一章开始,开始前世模式,大概持续几个章节的样子~
☆、第086章 前尘(一)
“邶, 我要去方便一下!”高辰急匆匆下马,往林子里跑去, 像只回归山林的猴子。
慕容邶下马,皱眉道:“高辰,让你别胡乱吃不认识的野果, 这回闹肚子了吧?”
他将二人的马系在一颗树上,倚在一旁休息。看了天色,已经过了正午了。
今日他奉太宰之命, 前来这谷中接一位高人。那位高人据说是南陵真人的高徒, 能驱邪辟鬼。他们燕军驻扎在山中, 时有遇见山鬼叨扰, 百般打听, 听说这白云谷中有位高人,便前来求见。
太宰亲自入山,才得了林鸟的一封信, 说是南陵真人会派一个高徒前来助他,那高徒叫做道林散人。
慕容邶对于道人没什么概念, 心想大约是个长胡子的中年男人, 手里拿着一堆法器, 会念咒会画符的。能不能驱赶山妖不说, 至少能稳定军心。
据说那位高人今日下山, 他们来得不早, 可那位高人明显更迟。慕容邶等了一阵,在落叶堆上坐了下来。高辰从林子里窜回来, 问:“邶,高人出山了吗?”
慕容邶将干粮和水拿了出来,道:“没有,先吃点东西。”
高辰吃了几口,又捂着肚子跑了,剩下慕容邶一脸无奈。
白云谷的风景很美,慕容邶忽然听见了一阵笛声,远远地自山间传来。他站起身,向那处看去,却只看见白云缭绕,始终不见高人踪迹。既然看不见,慕容邶便纯欣赏地听了好一会儿,直到笛声突然停下。
慕容邶转身,看到了一个少年人,骑着一头花毛驴,头戴斗笠,一脸稚气,一双眼眸明若星辰,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
那少年人下了毛驴,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邶,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是前来接我的慕容将军?吾乃南陵真人坐下高徒,道林散人是也!”
慕容邶愣了愣,这少年人年纪尚小,站直了也只到他下巴,居然是那什么道林散人?不会是大仙想考考他们的眼力,派了个孩子来捉弄他们吧?
“在下慕容邶,阁下当真是道林散人?”
道林抬起下巴,说:“难不成本道还会骗你?”
高辰从林子里冲出来,见多了一个少年人,有些意外,道:“原来道林散人竟是这般年轻!道林散人,我叫高辰,是邶的副将。”
道林微微一笑,说:“这是自然,本道从一岁开始就跟着师父学道,天资聪颖,一学就会,没学几年就很厉害了!师父说我到了能下山的年纪,可以出去历练一番。算你们运气好,赶上本道出山,你们所说的什么精怪,只要本道出马,立马搞定……”
道林心虚地摸摸鼻子,事实上么,是他求师父求了一年,师父才勉勉强强让他下山。
还多亏了前些日子,一个男人在林子里大声求道,说是军中遇上精怪,要请南陵真人出山,否则就要过不下去了云云。他兴高采烈地告诉了师父,让林鸟送信,自称南陵真人的徒弟道林散人,说要出山助他们铲除精怪。师父知道了,也只是叹息一声,让他好生照顾自己,不要胡来。
就这样,他与那什么太宰传信约好在今日出山,太宰在信里说,会派一位将军前来接他,名字叫慕容邶。
慕容邶对道林的说辞将信将疑,嗯,没见过这么会自夸的道人。
高辰比较单纯,一听便信,道:“那你一定很厉害!”
道林的嘴角泛着笑意,神采飞扬,道:“这是自然,日子久了,你们就能见识到我的厉害了。”
“既然如此,还请道林散人与我们同行,前往军中。”慕容邶恭敬道。
“哎,不必客气,就叫我道林好了。”
慕容邶上马,道林也翻身上驴,高辰问:“道林,你今年多大了?”
“我啊,我十八了。”
其实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
驴走得慢,慕容邶和高辰都放慢了速度,等着道林。慕容邶骑在马上,感到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转头,道林果然正歪着脖子看他。
被发现的道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慕容将军,你的眼睛,为什么跟我的不一样?我的是黑色,你的是浅褐色。”
“道林散人没有见过鲜卑人么?我是鲜卑人,长相自然与汉人有些许不同。”
“哦,鲜卑人。”道林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第一次下山,好多都没见过。除了鲜卑人,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长得跟我们都不一样?”
“有的,还有绿眼睛和蓝眼睛的西域人,但比较少见。”
道林伸了个懒腰,他昨夜兴奋地几乎没睡,一大早就收拾东西下山,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毛驴慢腾腾地走,他便蜷缩着,趴在驴身上,睡了。
高辰有些吃惊,小声道:“咱们的高人睡着了,邶,我们怎么办?”
驴跟在他们身后,走得慢了些,但似乎并不会乱走。慕容邶放慢了速度,调转马头,走在道林身后,道:“高辰,你前面带路,我在后面看着,不会把人弄丢的。”
一路山路,崎岖不平,道林在驴身上颠簸着睡了一路,始终没醒,也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慕容邶真是佩服他,这样还能睡,也不怕被驴摔下去。
今日接人接晚了,赶不回营地,只能露宿野外。眼看着天慢慢黑了,高辰道:“邶,我饿了。”
慕容邶停下马,道:“你去看看林子里有什么吃的,我去生火。”
他将几人的驴马都系在树上,等生好了火,才将还在睡觉的道林从驴身上抱了下来。
少年骨骼纤细,还没有长成,身体轻盈,他抱着毫不费力。此时道林才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抱在怀中。
昨夜太过兴奋,几乎一夜没睡,果然还是会累的。他伸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问:“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怎么天都黑了……”
“没到营地,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先在路上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走。”
高辰从林子里出来,他抓了一只兔子,已经开膛破肚,清理好了。他笑着说:“邶,这只兔子很肥,够我们几个人吃了。”
慕容邶点点头,只见身旁的道林睁大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