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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为世不容的小杂种。身体不知被多少人糟蹋过，龌龊得永远也洗不干净。
这样子的自己，用一死换来大家的平安，魔界的安宁，已经很划算了。
果然，死最适合自己……
他凄伤地笑了笑，眼角冒出的泪珠很快就融解于冰冷的水中。
任由冰冷的水侵蚀他的灵魂，却再也感觉不到悲伤。
他正当以为，自己的魂魄可以无牵挂地在黑暗中消失之际，漆黑的水面，却突然出道了蓝的亮光。
那亮光穿透了黑暗浑浊的水层，柔和地照耀在他身上。
好刺目，好温暖，好熟悉的光芒！
幻夜吃力地抬起眼帘，寻找光芒的来源……
光芒璀璨一片，却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撕声力歇地呼喊：
“主人，几生几世的悲欢离合是如此残忍地折腾着我们，主人不愿意醒，小白也受够了，就让我们一起魂魄消失于三界吧……从此，不需要轮回，也不需要守候，再没有任何的烦恼可以打扰我们。”
是小白！
幻夜在绝望中早就破碎了的心，被撼动了一下，一种难言的柔情在润生……
那家伙，终究对自己放不下！就算自己死了，还要缠着自己！
小白真的兑现承诺，生死都对自己不离弃……
幻夜感动得再次流泪，然而冰冷的水很快就把他的眼泪侵蚀了。
从小到大，小白苦苦寻找主人的身影就在幻夜的梦里出现，到小白误以为自己是木蔚来，对自己的热情相拥，到被鬼王挑拔离间，自己被小白一剑刺穿心脏，再到破镜重圆，与小白重拾主仆情谊。
这段时间，携手走过多少风雨，小白在鬼门关拯救了自己无数次……
他想念在寒冷的夜晚，抱着小白安睡那种舒心的温暖；他想念在阳光树下，小白变得白狐懒洋洋地偎在他身边，陪他读书的恰意；他想念，无论何时何地，小白总是形影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遮风挡雨的温馨；还想念小白为自己争风吃醋的蠢萌样子！
好想回去，跟小白一起，过平凡的生活。
他伸手向着光亮的水面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小白，我也好想你……”幻夜轻泣了一声，冷冰的水不住地往他咽喉里灌！他被呛得好难受。
但是，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小白，不要过来……”
无论他怎样挣扎，沉重的身体使不出一丝力气。
几股黑唳气，以淤泥幻化成黑漆漆的魔鬼，钳住他的四肢，拉他往黑暗的水底拖，身体下沉得更快了……
“放开我！”幻夜痛苦地挣扎。
“小杂种，你别想逃！龌龊的你，只能留在这里接受惩罚！”那些魔鬼狞笑着，用尽力去掐他的身体。
幻夜隐约看到，那些魔鬼，长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他们是曾经被他干了鲜血而死妖魔鬼怪！此刻来报复！
冷冰的水变得血腥，好像成了一片血红的海，是那些冤死的妖魔鬼怪的血汇成的血海……
“把血还给我们！把血还给我们……”恐怖的索命声鬼哭狼嚎地此起彼落。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们的……”他悲伤的道歉是那么无力，那些魔鬼张牙舞爪地撕咬他的身体！
在痛苦、自卑、懊悔的侵蚀之下，他的意识又慢慢模糊了。他疲倦地阖上眼帘，手脚慢慢放松开来，再也无法抵抗。在悲伤的心底，矛盾的他却一直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白……
他既不想让小白看到这样的自己，心里又忍不住去想着小白。
如果，小白像以前一样，能找到自己，带自己离开这个黑暗冰冷的地方，该多好……
然而，小白却不能来这个地方！
无声的哭泣，悲伤的呼唤，都淹没于黑暗之中。
“滚开！”突然有一道凌厉的声音傲然吆喝！
幻夜觉得自己被一团祥和的空气包围着，身体停止了下沉。
所有的心魔惊悚地惨叫，在那道祥和的光芒中消散了！
幻夜再次吃力地睁开眼睛……
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挽着自己的胳膊，拉着自己往水面光亮的方向游。
幻夜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了那次在木秀，被小白一剑穿心而丧命后，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抚琴的人。
“你是……”幻夜激动地唤。
那个人冷眸回望了幻夜一眼，他眼神眉梢间，尽是凌厉迫人的王者之气，眼眸却清澈如水，透着一种淡淡的，深不可测的温柔，如清冷的月光。一身白衣如雪，白得一尘不染，白得发亮，水底不干净的淤泥沾染不了他衣角丝毫。
幻夜觉得，眼前这个人，跟木秀那时见到的那人感觉不大一样。
“终于肯醒了吗？你这孩子原来陷在这种地方了！找你真是费了我不少劲！幸好还赶得及！”那人话语间有点责备的意味，却对幻夜的问题避而不答。
不知道为何，幻夜觉得这个人很亲切，很熟悉，只是伤感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连死你都不怕了，那活着还怕什么？回去，你的烂摊子，自己收拾！”那人狂傲地用下命令的语气说话，说时双手在幻夜背后一推！
幻夜就很快从他身边滑离，浮向那蓝光闪烁的水面。
“那你呢？”幻夜的意识在挣扎中，忧伤地朝那人问了一句。
那人朝幻夜摆了摆手，笑了笑，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好像在说话，可是幻夜却怎么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幻夜的意识很快就消失在那片浑浊的黑暗水底中。
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却独自留在冰冷的水里。他望着幻夜消失的方向，冷傲的眼眸中，有种说不出的沧凉、寂寞。
“阿夜，我既是将邪，是木蔚来，也是你……”
他悬在水中，淡淡地自言自语：
“我已经听到你和小白的心声。既然你渴望回到小白身边，小白选择的也是你，那我现在就把身体还给你。这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过得如此悲苦凄惨，受尽摧残。的确如小白所说的，是你替我承受了所有的屈辱、劫难和痛苦，而我却窃取了所有的荣誉。作为补偿，我会永远守护着你们。”
语犹未落，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徒然向四散释放出祥和的能量，黑暗浑浊的污水在一瞬间被蒸发掉了！
四周变成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没有界限，没有尽头。
他盈盈落地，伫立在这只有他一人的天地间。淡然一笑，足以倾尽天下；眼眸转瞬间，倒影的是千年间的沧海桑田。
优雅地盘膝而坐，膝上忽现一把黑木古琴。纤指细拔间，弹奏着诉说着天地万物生生相息的宁静曲调……
“阿夜，这几辈子欠小白的，你帮我还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复活破镜重圆
冷秀湖畔。
就在这时，小白觉得自己贴着幻夜的脸有点痒，心头猛的一颤！包围两人的空灵蓝焰瞬间熄……
那种微弱的气息，令他那颗绝望干枯了的心，好像被烈火瞬间点燃，于是小白激动地猛抬首，意乱情迷地凝望着怀中的幻夜！
他分明看到幻夜的眼捷微微动了动！
“主人！你听到小白的声音吗？快醒醒啊！”小白激动地唤。
那原本平静的心口起伏了一下后，死去的幻夜突然吸了一口气，就恢复了心跳，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亮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小白，饱怀无限悲欢离合，柔肠寸断的千言万语，足以令小白喜极而泣！
“主人，你认得我吗？我是你的小白啊……”小白哇哇地哭着。
听到小白的声音，幻夜的眼神尽是惊惧……
自己明明死了，如果小白来了，那岂不是小白也死了？
“小白，你不该来找我……为了我，不值……”幻夜虚弱地轻喃，“如果小白为我而死，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那声音纤细而凄美，好像一串宛转凄清的弦乐，令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将邪只会冷冰冰地唤自己为小白龙，只有幻夜才会温柔地喊着自己小白。
小白知道，他心爱的幻夜主人终于回来了！
“主人，别说傻话，你活过来了啊！小白也活得好好的！”小白泣不成声，激动地握起幻夜的手，把他揽得更紧，只觉一阵抽心的痛！每次主人遇险，清醒后第一句话，关心的只有小白的安危！
小白的眼泪再次滴滴哒哒的滑落。
幻夜迷蒙的眼眸看到的是糊模不清的小白的影像……
自己仍活着，小白也没事？这是真的吗？
他记得遍体鳞伤的自己被鬼王扼碎了心脏，躺在冰冷的战场上，断气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冰天雪地的残酷世界……
如今被小白紧抱在怀中，内脏、骨头、筋络被震断抓碎的痛楚，被黑暗和血腥啃噬的恐惧，被冰雪深谭侵蚀的寒冷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服、温暖、安全、平静！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幻夜终于相信，小白说的话是真的。但他又怎知道，如果他的复活再迟个片刻，小白就会抱着他的尸体死在灵火之中。
“太好了，你没事，那我放心了……”幻夜一垂眼上帘，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打湿苍白的脸颊，只听得他幽幽地轻语，“小白，我好想回去……”那话语儿，全是依赖和委屈。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受伤而且虚弱的可怜小孩。
“主人，小白马上就带你回去！我们一起过平淡的日子！等主人的身体好了，小白陪主人去游山玩水，陪主人去上学，陪主人做任何主人喜欢的事……我们再不要管神魔界的事了，好不好？”小白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极尽温柔地安慰。
“好……”幻夜轻轻应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的力气，脸枕在小白怀中，想象着小白所描绘的美好而平静的生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仅仅是想象，就已经令他满足了！他又慢慢阖上眼帘，昏昏沉沉睡着了。这一回，真的只是太累才睡着了而已。
小白小心翼翼地抱着幻夜，缓缓站起来。他望着怀中安然熟睡的幻夜，那金眸泪光闪闪。那是开心的眼泪！
幻夜的苏醒，及时挽救了这个身体。只要幻夜活着，将邪就会活着！小白相信，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弥补对将邪的歉意。
只听得小白情深款款地凝视着幻夜自言自语：“这几世的悲欢离合、忧患灾劫剥夺了主人所有的幸福，实在太不公平了！所以上天终于良心发现地把可怜的主人还给我呢！主人，小白以后一定会好好地爱你的！”
看着在小白怀中起死回生、安然熟睡的幻夜，鬼王手中的凤翅镏金镋早就消失了。
他没想到小白的殉情的决心，会感动了天地，出现了奇迹！
幻夜能活过来，那么自己就有赎罪的机会！想到这里，鬼王宽心地笑了笑，默默许了个心愿：“主人，就让我像很久很久从前那样，默默地在守护在你身边吧！”
……
南方的冬日，天晴无雪。
一只灰鸽妖，衔着一只塑胶冷冻保温箱，马不停啼地，从遥远的朵朵峰，飞到天元市黄莺鸣唱之鬼屋，降落在院子里，把保温箱放下，然后用喙子敲了敲紧闭的落地窗，喘着气道：“小舞，是我呀！快点开窗！”
“灰羽先生，马上来哈！”里面正在用吸尘机打扫地毯的舞音，马上停上手中的活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来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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