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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这是怎么啦?”张德全正威胁着一脸苦相的小六子,却忽然听见这么一声大喝,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再看小六子,已经麻溜地钻进内室去,要服侍晁元辰穿衣服了。
出了这种事,晁元辰哪里还有心思沐浴?
“把这只母的拖下去,哪儿来的丢回哪里去!”晁元辰嘴一张,毫不客气道。
“这是哪儿不和您心意?”张德全有些为难,其实教他说,他也觉得晁元辰这年纪就安排人事是不是有些太早,当然,在那些世家子弟里头,十一二岁就通了人事的也不是没有,可晁元辰不一样,整日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没个定型,天王老子都管不住他,一不高兴了在床上把人打个半残怎么办?
——哦,最后一条张德全不敢说出口去劝老皇帝,毕竟老皇帝自个儿就是这么个人,听了怕是更加期待来的。
可偏偏老皇帝瞅着晁元辰跟着傅丹青进学了几天,似乎很有那么点意思啦,就来了劲,要什么趁热打铁,通了人事,自然就懂事了。
果然,就学那么几天,知道什么三纲五常呢,怕是一篇关雎都还没读通呢。
张德全叹了口气,这俩父子算是什么来的,老的整天往美色堆里钻着不想出来,小的呢丝毫没有开窍的迹象——说来说去,还是天下药丸啊。当然,完不完也不是他一个老阉人要考虑,张德全堆起笑:“小殿下可是觉得这姑娘长得不合心意?要不然老奴去再挑选另一个?”
“合什么心意,赶紧丢出去,谁教你们这么自作主张的!你看我这宫里什么时候有母的进屋了?”
可不是,安排过来的几个娇滴滴的奴婢,全都被打发到外围做些洒扫针线之类的活儿,轻易不会出现在晁元辰面前。晁元辰可不会像别的富家子弟一样,觉得放几个女孩儿在自己面前红袖添香也是幸事,用他的话说,那些母的研个墨都磨磨唧唧,能做什么事,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有些事总需要个女孩子来做——”
“又有什么事!”晁元辰不耐烦道,“带走带走,看了就烦,扭扭捏捏的一折就要断了,能做个什么。”
哎,还是没开窍啊。
张德全冷冷一瞥旁边装哑巴的小六子:“先前那些吩咐,你都没教着小殿下?”
小六子脑袋一缩,膝盖又跟没骨头似的跪下来:“师父啊,我这不敢啊,我这开口一句殿下就觉得烦,我怕全说完了,小六子这脑袋也保不住了!”
“小六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去,干净去把那些画册带过来——殿下莫急,这一回生二回熟,您尝了滋味,也就知道这女孩儿的好了……”
晁元辰懒得听这两人打哑谜,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心里那团火却没熄,方才被那母的用帕子沾过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毛病,现在总感觉怪怪的,甜腻腻湿乎乎,像是那帕子上沾了什么香粉的留在上面似的。晁元辰越想越觉得难受,也不管这大多是自己的臆想,便觉得刚刚自己脊背上爬过一只鼻涕虫似的恶心难受,愤然一指那吓破了胆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好,你不将她带回去,那就留下来!”
张德全一愣。
只听晁元辰接着道:“小六子,把她带下去,把她那身脏衣服拔下来烧了,再把那只碰了我的爪子剁了丢出去!”晁元辰说这话的时候毫不犹豫,显然,剁个手什么的在小太子眼中根本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啊!”那小姑娘听了一声惊叫,抖得跟什么似的,这回是真怕,涕泪横流地爬过来就要求饶。
小六子哪里肯再让她作死,真让她扒着小太子的腿苦求惹了腻烦,怕是别说一只手了,命还在不在都难说!
果然,下一刻晁元辰就被这尖利的惊叫哀嚎刺激得捂住脑袋,眼前七彩炫光似糊成了一片,尖锐的色彩针扎似的刺到他脑子里!眉头紧皱,怒道:
“将她舌头也拔了,这么爱哭闹,让她自己把舌头吃了!——还不快去!我还使唤不动你了吗?!”
“哎呦小太子你息怒,这样老奴没法跟陛下交代啊!”
张德全刚说一句,就见小六子浑身一抖,捂住自己嘴,往外叫人进来把那可怜的小姑娘拖下去,嘴上飞快道:“小六子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又压低了嗓子,“师父你就先别说话了,不然惹急了殿下你命也怕是危险!”
就这么一句小声的碎语,晁元辰却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一直在紧张地颤抖的弦“啪”的一下绷断了。
朝争之暴君身后的男人(8)
意沧浪察觉到不对还是在第二日去给小太子上课。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齐刷刷换了一批新瓷器; 虽然看着一切如常; 但气氛却很是压抑,宫人来往的脚步经过,恨不得连呼吸都放轻些。
“太子殿下。”他进去一瞧; 小太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坐在哪儿; 那双总是狡黠通透的眸子散漫无定地朝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散。
意沧浪只轻轻叫了一声小太子就忽然像是被点亮似的; 浑身一震,视线定到意沧浪脸上; 想也不想就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丹青你来啦; 昨日林老头子说的课业我有些地方不懂,不对; 我觉得他说的道理云里雾里,怕不是要诚心把我弄糊涂呢!”
他皱了皱小鼻子; 难得却没伸手,只软得像是没骨头似的靠着意沧浪的胳膊,口中抱怨道。
意沧浪下意识说了句:“林大人三朝老臣,总有他的道理……”便拿起晁元辰说着的那一段章句细细看了起来。
正说着呢却忽然觉得气氛有哪里不对; 一侧头,只见一副好好学生认真听讲模样的晁元辰定定地盯着自己。他那微微透着清透绿色的眸子此刻被深浓掩盖; 眼眶有些充血,明艳的小脸上此刻竟透着一种诡异的偏执与兴奋。
意沧浪声音一暗; 看周围站的最近的小六子也隔得老远; 索性直接张口问出了声:“你身上出了什么事,能与我说吗?”
“哪有; 我吃好睡好,整日除了玩乐嬉闹就是读书习武,又能出什么事。”晁元辰一口否认,笑眯眯道。
他这样耐着性子解释反而让意沧浪不怎么相信,虚着眼看他,晁元辰也不吭声,任他看。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之前进屋里来闻见的一层微弱的、被他忽略掉的气味却不断在他鼻尖游荡,非但没有“久入兰事而不馨”,反而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刺鼻性命了起来。
这味道对意沧浪来说也不是什么想象不到的,他一张口:“你受伤了?”
说完还不待晁元辰说话,意沧浪就让脑海中的六六去检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
晁元辰握拳的左手掌心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仅如此,两只手从腕部往上,都密密麻麻交错着或轻或重的伤痕。意沧浪嗅到的那一点点血腥气就是从这里发散出来的。
意沧浪头皮一麻,想也不想将晁元辰一只胳膊拉过来,手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拉开了袖子。
被晁元辰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胳膊上都缠着纱布,意沧浪呼吸一滞,迅速伸手把纱布拆了。
伤口已经被清洗处理过,涂上了上好的上药,大概是什么宫廷秘药之类的,虽然深却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隐约可以看见白色外翻的皮肉。伤口除了胳膊上的,还有脚底的,腿上也都是,像是晁元辰躺在刀片堆里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折腾出来的。
“怎么回事!”意沧浪难得语气那么阴沉。
晁元辰心头一跳,不自在地低下头:“不小心弄伤的而已。”心里面有些纳闷,又有种奇怪的被看穿的欢喜,怎么这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的伤势?
会信了他这话意沧浪才有鬼呢!“不小心,你这是从刀山火海里爬回来不小心的么!”意沧浪音调一高。
这时意沧浪之前安排的血液检测也反馈了回来。这间看似整洁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仔细看血迹还往往伴随着一些在木地板上的划痕。除此之外,宫殿后面的一间以前晁元辰养小犬、现在已经废弃的犬舍里也出现了血迹反应。
意沧浪看了晁元辰一眼,一声不吭地就往犬屋那个方向走。晁元辰一愣,对待察觉到他的路线之后后背一凉,下意识快走了几步拦在意沧浪面前:
“等等——”
“你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晁元辰被意沧浪问得一懵,不知怎么的到嘴的答案就下意识突了出来:“一个婢女,把我惹急了看着烦,丢进去给她点教训。”
这话倒也没错,即使到现在,晁元辰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婢罢了——说白了他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虽然这事情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可他又不是瞎子,感受不到自己这么干了之后,整座宫殿的人见了他都哆嗦害怕得不像话。
直觉告诉他,如果傅丹青看到了那个母的,也不会有什么让他满意的结果。
“太子殿下,让微臣去看看可好。”这时候意沧浪的语气还是温柔平静的,但在温柔平静底下又透着一股坚持,已经足够让在傅丹青有关的事情上意外敏|感的小太子察觉到的坚持。
傅丹青叫他的称呼很乱,有时候是“殿下”,有时候开玩笑就会喊“太子殿下”,还有些特殊的时候会贴在他耳边吮吸着他的耳垂呢喃着一声声的“辰儿”。这不是他第一次喊“太子殿下”,然而言语中的认真却让晁元辰不能不在意。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真教人没法拒绝。
所以太子殿下心里面哆嗦了一下,选择了挪开视线不看那双眼睛,梗着脖子说:“孤不肯呢。”
对,他是一国太子,他是君,傅丹青是臣,他不乐意的事情,就算是傅丹青也没办法强迫他。
意沧浪嘴角拉平成了一条线,往后退了一步,张口说出的话却像是晁元辰心里的镜像反射:“殿下是君,我是臣,为人臣子的又如何能勉强为君。是微臣逾矩了。”
说着意沧浪攻受行了个礼,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这个作态叫太子慌了,他真的想不到傅丹青正经做出君臣之别来会叫他这么难受,太子脑袋一热,抱住傅丹青想要阻止他。却忽然嗅到了傅丹青身上的味道。一半是傅丹青自己身上干净的竹叶清香,一半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是昨天那个甜腻过分的龙延香!
他去找过老皇帝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去见老皇帝!
他对老皇帝肯定很恭顺,他在意一个陌生的婢女,还有那个什么杨雪絮 !那他呢!他算什么!
晁元辰眼珠子都透着一股腥红,牙齿紧紧的咬着:
“别走!我不准你走!你要看就去看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母的,也值当你这样对我吗!为了个不认识的母的你就要疏远我,那若是换了那个杨雪絮呢?!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