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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能说是神游八极——
他就是在跟自己的系统君六六探讨人生。
“现在翻车成这样该怎么办?”
虽然尽力维持身为宿主的威严与智珠在握的形象,但六六是谁?它可是无数统一制式系统中大浪淘沙,慧眼识人,最终成功突破成为一个不平凡的系统的骄傲存在。
所以想当然,它一眼就看穿了意沧浪在玉求瑕那云淡风轻、不染尘埃的高洁外表下,此时正在纠结的内心。
六六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灰心,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平时觉得意沧浪中二又装逼,让系统槽多无口,但关键时刻一人一系统还是能看出无比团结的合作精神。
被鼓励了一下的意沧浪心中依旧很苍凉,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隐隐感觉到的微妙从何而来:“我觉得我得首先弄明白,是哪里让阿卷产生了这个错觉,觉得玉求瑕渴望自由,宁死不屈的。”
“有道理。”如果六六有人形,现在估计在认真地点头。
下一秒六六道:“其实想想会有这样的错觉也很正常啊!”
作为一个能干的系统,六六麻溜地将玉苏两人相处的情景回放做出了一个整理合集,然后悲伤地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苏遗奴深深地爱上了玉求瑕,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谈一场单箭头注定无疾而终的恋爱。
“所以,他一直以为我对他只有知己之情,朋友之义?”从上帝视角一帧帧抠着细节扒眼神,终于发生了令人无语的真相的意沧浪嘴角抽搐。
“……好像是的。”
“所以,我的各种表白、暗示,都被他归为是宽容谅解委曲求全?”
“……是的。”
“所以,我告诉他宫外种种希望他放下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禁武计划有朝一日跟我退隐,结果他全部理解为是我向往自由?”
“……嗯。”
意沧浪:……亲爱的跟我不在一个波频怎么谈恋爱?
“好吧,也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了。”
六六的电子音中也奇异地透出了一点同情怜悯的情绪——给面前这个以为自己运筹帷幄结果一直没成功连上线的可悲宿主点蜡。
然后忽然感觉哪里不对:“等等,那次你和主人事后那会儿,事情不是还一直在你掌握么?”
意沧浪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我本来只是想要彻底断了阿卷对女帝的愚忠啊,万万没想到他行动能力这么强,才几天功夫就要把我偷渡出宫了。”
剧情进展太快,宛如脱缰的野狗,他也很绝望啊!
说这话的时候意沧浪还有点蜜汁骄傲,作为一个有系统监控皇宫的行走级bug,他居然都没能发现苏宦郎暗中的行动,可见对方行动与保密能力之强大……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六六呵呵:“主人当然很厉害,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现在讲道理要‘病故在宫外’的你得怎么再接近主人呢?”
“……好问题。”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17)
六六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真的有点大条了,系统预设的童稚嗓音这时候却无法适时地表现出小心翼翼,又有点茫然无措的高端复杂情绪,只能说:“所以真的没有什么备用方案么?”
“……”一段难言的沉默,好吧,以六六目前的人工智能完全能够分辨这段沉默背后的含义。
忽然,意沧浪弯起嘴角:“果然之前是我的错觉啊!”他遗憾地摇头,竟然有点像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一般,“还以为六六终于进化出情绪表达能力了呢,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六六:“……”人与系统之间的信任呢?我这么乖巧,你居然骗我?!
“六六别灰心,来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在阿卷回归之前让你先学会表达你对他这个主人黏腻的依赖怎么样?”
六六:……请不要来打扰一个系统的沉思,谢谢。
最后被撩拨得实在不得了,六六终于忍不住了:
“宿主——”
“嗯?”
“你话这么多,是不是想出办法了?”
“这嘛……”意沧浪眼中微微透出一丝笑意。
※
意沧浪的法子其实异常的简单直接——他已经被自己曲线救国导致的悲惨结果搞得有点心理阴影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个:玉求瑕身上那没得治的终身性毒素,以及这个现况直接导致了他在理论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战五渣,自然也就无法去接近他的心肝宝贝苏遗奴。
而且依照苏遗奴的谨慎,自然是在田庄周围也安插了人手暗中保护玉求瑕,这善意的保障在此时也成了他束手束脚的一大因素。好在苏遗奴只是想要“保护”而非“监视”,安排守卫时自然不希望打扰玉求瑕“人生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只远远在田庄外围守护,便是托付的这口田户王家,也是良善老实、口风甚严的乡民,总算给了玉求瑕一点动作的余地。
“一切的关键就在‘无双雪’上,那么只要让‘无双雪’不再成为问题就可以了。”
“本来就不能限制你的行动吧。”六六说。
意沧浪眨了下:“是不限制,所以现在要过明路嘛!”
“(⊙v⊙)嗯。”六六顺手发了个'智慧的凝视。jpg'过去。
“……最简单的办法,折腾出一个隐士高人……六六好好说话,不要乱发表情包,颜文字除外……高人看我骨骼清奇命格不凡就随手帮我把毒解了。”
“他会信吗?”六六捧场地问道。
意沧浪说:“为什么不信?我罹患深毒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现在活下来了也是事实,我们不能吧事情想得太复杂嘛!”
六六掐指一算,发现这个逻辑貌似没有问题。
嗯,很好。“那么隐士高人怎么弄出来?”
“就……”
一人一系统于是展开了一系列专门做给吃瓜群众看的表演计划,当然尽管脑内运动做得热火朝天,明面上光风霁月的玉求瑕先生仍旧是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微微一笑便是岁月静好。
※
西山田庄里一片宁静祥和,与世无争,而在不远的帝都内,此时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锦绣坊地牢深处,苏宦郎凤眸一挑,手中软鞭一掙,御医正养尊处优的身体上便落下一道宽宽的红痕。苏宦郎于刑讯一道甚有经验,不同于许多人酷吏爱好看到囚犯血肉模糊的暴力场景,洁癖的宦官十分厌恶见到这些人体,这种按他要求特别炮制过的软鞭在刑讯高手的巧妙施为下,甚至能够在不伤及衣物的情况下于犯人身上留下又痛又麻的苦楚,红痕会随着时间消减,让人头皮发麻的痛苦却延绵不断地冲击着大脑脆弱的意识防线。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更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刑讯手段,保证能让人流连忘返。
只是这次,苏宦郎选择了这最是漫长、最需亲力亲为的一种罢了。
御医正在他的折磨之下早已意识涣散,身上的囚服虽依旧算得上周正,然而在囚服底下的身上却层层叠叠布满了各种走向的红痕,一层层交替编织,旧的痛苦尚未褪去,新的便再度覆上。以至于现在即使停下暂歇,御医正的身体还在轻微却绵密地颤抖着。
她哽咽着发出微弱地气音,浑浊涣散的眼神中忧带刻入灵魂的惊惧:“为、为什么……”
苏宦郎将软鞭丢进滚烫的盐水中浸泡,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苏大人……放过、放过我……我、我是无辜的……”
“无辜?”苏宦郎觑目看去,眼光有些飘远,就像是透过刑架看到了背后挂在墙上的簇簇燃火,一瞬间的神游很快就被他收回,在御医正发现这一刻的变化之前,便已经恢复到那个好整以暇的苏宦郎。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
“我是无辜的……”御医正喃喃道,“玉、玉先生的死,是天命……他熬不过去……一开始就、就有可能……”
“你错了。”苏宦郎冷冷道。
他的眉眼映着火光,冰雕雪砌似的面容,一半隐于重重黑暗,一半却被炙热的火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暖色。御医正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张殷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了令他心神剧裂的话语:
“他的死是否天命本无所谓,女帝那日的醉酒也与你无关——因为你没有资格提到他。”宦官这样说着,“因为你最深的罪孽,从一开始便已判定。”
“对,我亲自来伺候医正大人,可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微不足道的真相——你为了自保那般折磨他,我便要你长命百岁,时时刻刻,都体会他的痛楚!”
阴柔的眉眼此刻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下,透出惊人的妖异。
御医正的心脏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箍住,越来越紧,然后随着那只手忽然松开,整颗心一下子直直掉落谷底。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那天的人是你!”
宦官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无害极了:“哪天?”
“咳咳……”此时即使宦官不承认,御医正也明白了他眼中深刻的怨憎从何而来,苦笑道,“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宦官也并不介意让他做一个明白人——明白着才能完完整整地为自己的罪过忏悔。
然而这时,御医正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且慢!苏大人你刚刚说什么?陛下饮酒了?”
看着御医正不可置信的眼神,苏宦郎微微挑眉,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种奇异的……奇异而微妙的不安来。他面色不动,轻轻一啧:“怎么?医正大人有什么想说的?”
“不!不!这绝无可能!陛下怎能饮酒?”御医正颤颤巍巍道,“苏大人!你信我!我知道玉先生为何会突然暴毙了!我知道了!”
错乱又荒谬的话语令苏宦郎心中一跳,他双眼微眯,说道:“哦?那就……说吧,本官等着呢。”
御医正像是抓到了一线生机,充满着渴望,甚至还带着点蛊惑,此生死存亡之际,她顾不得所谓空洞的医道尊严,将“真相”仔仔细细地解释,生怕苏宦郎不相信其中的巧合,还特意讲得详细万分:
“……所以是陛下,陛下才是这一切的源头。我对玉先生治疗所用的药物中有一味,一旦遇到酒液便会混合作用,引动七情六欲,化为效果极强的合欢散,其势滔滔烈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除非是不行,否则便是泥人也会有反应。玉先生身体早已极度衰弱,自然撑不住这等刺激……”
生死攸关,御医正生怕过多铺垫让这位不好惹的阉臣失了耐心,往日从来留有余地掉书袋的操守全部抛诸脑后,他说得顺溜,甚至连自己都几乎相信了这便是事实。灵光一闪,甚至福至心灵:
“我一开始便与陛下言说过此事——苏大人,玉先生死得苦状万分啊!”
声声泣泣,言辞恳切,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就连说这话的御医正自己,都感动地流下了泪水。
说不得其中有多少是被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刺激,又有多少是欣喜于自己获得一线生机。
是,生机。
也许是因为认定她必死无疑,苏宦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