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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琢指了指少年道:“那柳筎夺了少年的身躯,适才她指认老戚杀人剥皮乃是受了张卿的指使。”
沈已墨吃了一惊,他早前不过是怀疑张卿此人与人皮失踪有干系,却未料想到竟是这张卿指使老戚杀人剥皮的。
“那老戚又为何会如此?”沈已墨疑惑道,“纵然是被做成了僵尸,哪里有伤成了如此,还能动弹的道理?”
季琢答道:“不知张卿使的是甚么手法,怕是将这老戚剁成肉泥,砍成肉末子,他依旧能动弹。”
俩人说话间,老戚又飞来一击,他越过季琢,直击沈已墨。
沈已墨双目仍凝视着季琢,未分老戚半点余光,手指却是一动,他掌中的洞箫利落地将老戚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自中间劈开。
老戚分成了四块,重重地跌落在地,他无半分神志,只知要达成张卿的命令,一落地,又挣扎着起来了。
沈已墨索性将老戚持斧头的右手剁去。
张卿冷笑道:“你剁去右手又能如何?”
像是为呼应张卿似的,老戚与身体分离的右手持着斧头直冲沈已墨的面门。
剑光一闪,那右手被砍作六块,再也握不住斧头,登时六块肉块与斧头一道坠在了地面上。
可惜不过须臾,地面上老戚的左手便迅速地操起了斧头,余下九块死肉也跟着飞了起来。
这九块死肉将沈已墨同季琢俩人团团围住,伺机而动。
沈已墨持洞箫,季琢执“倦云”,转瞬间,俩人便将九块死肉砍作了一堆肉末子。
这堆肉末子在地面上铺展开来,安静而乖顺地伏着。
沈已墨一口气还未吐出,却瞧见数不清的肉末子居然争先恐后地飞了起来。
少年见状,心忖:老戚果真如张卿所言,纵使化作肉末子也会想法设法完成他的命令。
少年心生欢喜,快步走到张卿面前,蹲下身来,掐住他的脖子问道:“那十四张人皮在何处?”
张卿因失血过多,面色发白,听得这话,恶意地笑道:“你不先威胁我制住老戚,反是要先问人皮的下落也是有趣,你半点不顾及刚刚季琢救你的恩德么?”
少年毫不掩饰地道:“季琢与沈已墨的生死和我有甚么干系,死了更好,省得我麻烦。”
若是季琢与沈已墨不死,必定要将她的魂魄逼出少年的身子,自然还是死了的好。
张卿经过方才一番试探,将少年心中所想猜了七七八八,他放软了调子诱哄道:“既是如此,你将我从这石堆中救出来,我便告诉你人皮的下落可好?”
少年勾唇笑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人皮的下落,我再救你出来?”
张卿摇首道:“我从不做这样的买卖。”
少年站起身来,俯视着张卿道:“那你便压在下头罢。”
说罢,他转身要走,身后的张卿得意地道:“罢了,你我便一道死在此处罢,待老戚解决了沈已墨与季琢,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与舒蕴了,有你们四人作陪,黄泉路上真真热闹得紧。”
突地,密室中现出一片火光,火光极盛,照得密室寸寸分明,火光未予碎肉逃脱的功夫,转瞬,将浮在半空中的碎肉尽数吞去。
碎肉再也动弹不得,不过片刻,偌大的室内便溢满了腐肉烧焦的气味,这气味诡异非常,着实令人作呕。
舒蕴受不得这气味,胃中阵阵翻腾着,忍耐不住,终是吐了出来。
少年则眉尖紧蹙,伸手捂住了口鼻。
张卿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双目死死地瞪着纷纷跌落在地面上的焦肉,焦肉在火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连灰烬都未剩下分毫。
老戚是张卿手中唯一的杀手锏,眼下这杀手锏竟用不得了,张卿惊恐得死命挣扎起来。
待老戚的尸身悉数烧去,沈已墨缓步走到张卿面前,笑吟吟地道:“老戚被砍成了肉末子还执意要杀我与季公子,我百般无奈,只能将他烧了,你可千万勿要见怪。”
第26章 第一劫·第二十五章
待老戚的尸身悉数烧去,沈已墨缓步走到张卿面前,笑吟吟地道:“老戚被砍成了肉末子还执意要杀我与季公子,我百般无奈,只能将他烧了,你可千万勿要见怪。”
沈已墨的声线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眉眼间盈满笑意,但这话里头却尽是威胁之意。
张卿听得一震,面上神情自若地道:“老戚你烧便烧了罢,他左右不过是一具死尸。”
这张卿的双手细细地打着颤,虽不明显,但如何能逃过沈已墨的双眼,张卿面上自若的神情分明是装的,沈已墨也不戳破,反是颔首道:“不错,老戚左右是死尸一具,较之被你所用,还是烧了来得干净些。”
张卿扫了眼少年与舒蕴,这密室中统共五人,少年被柳筎附身,他剥了柳筎的皮囊,柳筎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自然不会救他,而舒蕴得知他的真面目后,连瞧都不愿瞧上他一眼,亦不会救他,甚至他方才目光扫过去,舒蕴都刻意避过了,且就算舒蕴肯救他又能如何?在场这三人每一人都能绕过舒蕴,将他杀了。
想通关节,张卿诚恳地道,“你将我救出来,待我伤愈,我便告诉你那十四张人皮的下落。”
沈已墨问道:“若是你伤愈后,反悔了该当如何?”
张卿叹息一声:“我哪里是出尔反尔之人,沈公子你竟然不信我?真真令我伤心。”
季琢走上前来,提议道:“这张卿应当把人皮藏在客栈中了,你我搜得仔细些,挖地三尺,总归能寻到的,何必要理会他,便让他死在这儿罢。”
沈已墨沉吟道:“季公子,你说得不错,只是这张卿到底是一条性命······”
季琢冷淡地打断道:“管他作甚么,你莫要忘了天还未亮,外头还下着雪,你有功夫理会他,不如先去寻那十四张人皮。左右他是穷凶极恶之徒,指使老戚杀人剥皮不算,还将老戚做成僵尸欲要取你我性命,也不知亲手杀过几人,你切勿信他。”
“你说得不错。”沈已墨伸手拂去自己一身绯衣上头沾着的尘埃,走出两步,瞥了眼张卿,又朝季琢道,“走罢。”
少年在一旁看沈已墨与季琢一唱一和地做戏,觉得颇为有趣。
张卿被压在碎石堆底下,暂不论旁的伤处,他右足血肉模糊,骨骼尽碎,左足脚面被一根七寸长的铁钉钉死在地,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凭宰割,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现下就算再做足姿态,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果然,张卿见沈已墨与季琢俩人当真要走,急声道:“且慢。”
俩人的脚步均无半点停滞,张卿一把抓了沈已墨的衣袂,道:“只要你们将我救出去,我便告诉你们十四张人皮的下落。”
沈已墨被张卿抓着衣袂,走也走不得,只能停下脚步,含笑地盯住张卿道:“说罢,人皮在何处?”
“你们先将我······”张卿还未说完,被沈已墨打断了去:“人皮在何处?”
张卿坚持道:“你们先将我救出来。”
季琢伸手撕去沈已墨的那角衣袂,淡淡地道:“走罢。”
张卿盯着手中一截绯色的缎子,心生绝望,本就失了血色的面容愈发惨白,却又听得少年道:“那俩人已走远了,也不知他们能否寻到那十四张人皮。”
张卿仰首冲着少年哀求道:“柳姑娘,你可救救我罢,你若救我我便告诉你人皮的下落。”
“救你?”少年嫣然笑道,“那日你将我钉死在案上,剥我皮囊时,我也曾求过你罢,你可救我了?”
他一脚使劲地踩住张卿的手背,回忆道:“我当时身子不佳,头痛欲裂,口渴得厉害,想下楼取杯水来喝,一时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未料到竟然落入了你手中······”
他停顿片刻,续道:“而现下却是你落入了我手中。”
说罢,他取来一根铁钉,直要把张卿的右手也钉死在地面上。
眼见铁钉逼到皮肉,张卿尖声叫道:“我并非故意要这样做的,我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
沈已墨知晓他与季琢出去后,少年必然会对张卿动手,他可寻机救张卿一回,再诱出人皮的下落,因而他与季琢适才不过是隐在外头,如今听闻张卿道其是迫不得已的,他便抬步回了密室。
张卿见沈已墨这样快便回来了,知晓自己受了戏弄,但为了性命,他还是道:“这流云客栈并不寻常。”
他说着,唤了一声:“阿蕴,三年前,你我来这客栈打尖时,可有旁的住客?”
舒蕴方才吐了一回,堪堪缓过来,靠在墙面上,半阖着眼,奇道:“你问这个作甚么?”
张卿自问自答道:“包括你、我、老戚在内,当时这流云客栈中/共有十三位住客,如今活着的却只余下我与你了,阿蕴。”
舒蕴吃了一惊道:“我记得有俩人死于坠马,三人溺于渡口,还有五人居然也死了么?”
“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张卿蹙眉答道,“你、我、老戚三人机缘巧合之下留在客栈中做了老板娘、账房先生以及厨子,若是当时我们并未留下,眼下应当是一抔黄土了。”
“你有何凭据?”舒蕴反驳道,“兴许那十人之死不过是凑巧。”
“天下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沈已墨走到张卿面前,蹲下身来,柔声道,“张卿,你继续说罢。”
张卿接着道:“我枕下有一个锦囊,取来便知。”
季琢闻言,道:“我去取罢。”
不过几个弹指,季琢便回来了,他扯开锦囊,锦囊里头除却一张纸外,别无旁物。
他将纸取了出来,上头以小楷写着:尔等若要活命,切勿出客栈十里,若执意要离开,须得剥上三十张人皮,且不得将人弄死了再剥,待三十张人皮聚齐,于月圆之夜,放置在客栈中央,再洒上黑狗血,一个时辰后,尔等即可自行离开。
第27章 第一劫·第二十六章
张卿见在场之人皆是一震,目中含泪,万般委屈地道:“我真真是迫于无奈,但凡有旁的出路,我哪里会用这样阴毒的法子。我原本不过是想在这流云客栈中寻份差事,养活我家中的老母亲,未料想竟被生生地困在此处三年,我母亲年逾六十,身子不好,我早年丧父,因无聘礼钱,年过三十都未娶妻,如今家中只我母亲一人,我如何能放心得下,无论如何,我须得回家去。”
张卿这番话说得是深情并茂,引人落泪,但沈已墨却半点不为所动,他冷声道:“你须得回家去,被你所杀之人难道尽数是无亲无故的么?你双手沾满血腥,还回家去作甚么?你这般所为,若是被你母亲知晓了,不怕将她生生地气死了去么?”
张卿语塞,半晌,喃喃地道:“我真真是迫于无奈······”
“你是迫于无奈,那我们便是死有余辜么?”少年把玩着一根铁钉,勾唇笑道,“不如你也尝尝被活生生剥皮的滋味可好?我剥得慢一些,决计不会像你与老戚那般粗鲁。”
张卿不由地扫了眼放置在案上的那具尸身,登时,耳边仿若响起了四个时辰前那人濒死的呻/吟、刻毒的咒骂以及毫无尊严的哀求。
他当时觉着既兴奋又舒爽,但现下换作他来被做这被剥皮之人,他却吓得浑身上下每一处甚至骨头缝里都溢满了恐惧。
“柳姑娘,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便告诉你十四张人皮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