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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何生,,我活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搪塞我的。”
汽车猛地顿了下,沈何生扶着椅背强行撑住自己的身子,下一刻车子再次飞快向前驶去。
车内的灯无声亮起,沈何生被晃了眼,只觉身体一沉便是天旋地转。等到他再睁开眼,自己已被死死压在座位上,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温雅的模样,那头曾经柔软的栗发如今如一团蓬草般扣在女子凹陷的头骨上,那双曾经灵动的眼,浸着血仅剩眼白。
温雅的身体扭曲瘫软在座椅上,被骨头刺穿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她死死地盯着沈何生,青紫的脸露出一丝柔情,像是情绪平息下来,谁知下一刻她却扑了过来,掐着沈何生的脖子凄厉地喊道,“我已经死了!”
出租冲出护栏向下栽去,沈何生余光隐约扫到一个少女贴在车窗上,浮肿的脸露出一份哀求。来不及多想,温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下。
黑暗,不容他思索。当他睁眼看到树上垂挂的尸体时,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这些尸体和温雅不同,温雅生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说白了就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废,就算做了厉鬼索人性命,也不见得能成功。
而这树上尸体悬挂,一眼望去就有十多个。况且放眼望去树林成海,一时数目难以估量,要是齐齐诈尸,他就是被切成厘米做单位的尸块也不够分。
愣神时头顶残破的衣摆在无风下先是一晃,一张仅剩几个黑洞的骷髅头迎面而来。来不及躲避,沈何生手臂被人猛地抓住,迫使他向前奔跑。
血夜无月,泥土混着血腥从天而降,在地面上会聚如潮水般涌来。树上残衣猛地被风掀起,露出遮掩下的森森白骨,仅剩黑洞般的眼直视着他,像是急于见证什么。
“人若死,葬天地,披其袍,染其妆,借其生,享其乐…此谓,小鬼之欲。”冥冥中有人附在他耳边,轻笑言语。那声音似多情,似无情,话中带笑,却又不是为他而笑。
沈何生被脚下绊得一个踉跄,拉着他急奔的人猛回头,青紫的脸如同干涸的大地,裂开条条沟壑。他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一只被蚕食仅剩白骨的手从地面钻出来,擦着他的脚脖暴露在空气中。
分明已是深处黑暗,身前却还是映出足可遮天的阴影,不需转身,身后裹挟着大量泥沙大石的洪流已至。
温雅默立在他身前不语,那双早已无法流露感情的眼像是在无声询问,“上一次我救了你,那这一次,你会带上我一起走吗?”
“温雅,女,28岁,沈何生的妻子,全职主妇,无子。抛下陈年烂谷子的八卦话题不说,是个命好人也贤惠的美女。半年前沈何生受朋友邀请去南方某城市游玩,开车途中遇到泥石流,温雅为救他不幸遇难。”宁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边为苏筠照亮,一边说。
“事后沈何生给女方家属赔了不少钱,虽然对方多有怨言,但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听说沈何生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妻子,这下温雅意外丧生,就好像瞌睡了立马有人过来塞了个枕头,让人十分佩服他的运气。”
“你怀疑沈何生在中间动了手脚?不会的。温雅这种人天生没什么存在感,在她身上做文章,不值得。”苏筠怀里抱着兔子,略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虽然不知道他们走到一起的理由,但她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复仇。”
宁笙抬头看着苏筠嘴角淡淡的笑容,不再多言。她想,苏筠真得是一个敏感到可怕的人。
他们又走了片刻,在大片被外力折断的灌木丛后面找到了被迫冲下缓坡的出租车。
从车窗往里看,沈何生被温雅护着,身上只有几处擦伤。扭曲的车门被宁笙拆下来。温雅警惕地看着他们,分明容颜早已面目全非却仍能从中依稀辨出恐惧来。
“你没杀人,我不管你。但这个人我受人之托不能让他缺胳膊少腿,还有这辆车,天亮前弄走。”
苏筠说完作势要走。一只昏迷不醒的沈何生突然推开温雅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冲他们喊道,“杀了她!”
无人注意到温雅暗淡的目光,眼见沈何生毫无阻拦地跑过来,苏筠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银白色巨镰刚好勾住沈何生的脖子,只差分毫便可让他人头落地。
“我不是杀猪的。”看着沈何生布满冷汗的额头,苏筠握镰刀的手微动,迫使对方一点点挪过来。
如果有心人注意到期间温雅几欲冲过来的态势,便一定会重新思考流言中二人的感情。
不知何时,头顶的天更加黑暗,身处其中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放我下来。”宁笙秀眉轻皱,将小声和她说话的兔子放在地上,不过眨眼功夫兔子就不见了踪影。她眉头不解,身在浓墨般的黑夜之中,明明鬼怪已经现身,为何周身阴气还是越来越重?再看苏筠,好想并不在意这些,她只等悄声护在他身后。
“人若死,葬天地,披其袍,染其妆,借其生,享其乐…此谓,小鬼之欲。只是不知道夫人这只鬼,要何时夺主还生呢?”苏筠并未注意到沈何生略变的脸色。分明是相同的内容,却是出自不同人之口,苏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苏筠收起镰刀,和气道,“温夫人人鬼情未了回来看丈夫,又何必被过去的选择困扰,一再试探对方的心意呢?他爱不爱你,恕在下无知,你爱不爱他却早已在生死抉择时做出了答复。何况如今他生你死,纵使情景再现你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谁知两人听后皆是一愣。温雅看着沈何生,即使此时早已脚踏实地,刚才沈何生吼出的言语却依旧让她杀心大起,但只是再看一眼那颇为狼狈的人,她便又不舍地收了手。
曾经她嫁无悔,而后她死无怨。往事重现,他将自己推向死亡,道一句你已经死了。重忆旧日,自己也曾庆幸,对方还活着。
因为她死了,便失去了问心的机会。而后百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再次娶妻生子,最后寿终正寝,而自己却连一句是否真心喜欢也得不到。
可她,还是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给我鼓励的人,更新啦
第3章 莫辩真假
车座上鬼的身影淡了些,如一捧薄纱,虚虚地覆着,秋风袭来,那身影便又淡了几分,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苏筠对宁笙道了句带走,宁笙便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不由分说地抓住沈何生的手臂就往走拉。黑夜如膜,不过片刻两人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
苏筠目送着那两人离开,依旧没有在意越发漆黑的世界。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困倦的双眼好像随时都会彻底闭上,最终却都迫不得已地再次睁开。
“沈家家母之前给我看了一样东西,说是沈何生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既然后来他没有拿出来,那就等他以后想通了,再烧给你吧。”
“是不是一个小坠子?”温雅猛地晃到苏筠身前,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却被对方轻易避开。她没有顾及太多,焦急地问,“是不是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放着一颗写了平安二字的米?”那是刚才沈何生昏迷的时候,她在他口袋里看到的,当时她还对着那个坠子恍惚了很久。
曾经有个人,每当她过生日的时候就会悄悄在她的枕边放下一个挂坠,有时里面放的米上是一句情话,有时则只是普通的祝福。
简简单单,却情真意切。
说起来那不过就是学生时代最廉价的小玩意,却是他们初遇时聊起来的第一个话题。孩童时期的天真无邪不会被金钱玷污,应试教育除了压制孩子贪玩的天性,同时也让他们每个人变得相对平等。
她知道世上有很多人嚼他们的舌根,在众人眼中他们相敬如宾,互不相欠,沈何生不喜欢她,而她,也只是个连巴结都没人愿意来的无脑女,但她心里清楚,沈何生对外刻意的掩饰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干净宁静的家,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也不需要向任何人展示,只要想,她可以拥有一切。
所以她爱着这个人,哪怕对方的回应是那样的隐晦,她就是那么清楚,这个人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着自己。
可最终她还是担心地偷跑回来找他,哪怕她只是想再看看他…以她的本事如果这个人真得移情别恋了她也没什么办法,可她就是想再回来看一眼,看他伪装下的内心有没有疲惫,看他多病的身体有没有稍稍恢复,她只想回来看他一眼,从此万水千山,景似,人非。
苏筠看着她红了眼睛,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乖,美女流泪是大忌,你还要早点受完罚去奈何桥等他呢…”
不存在的恩仇,就让它们平息于这安静的长夜吧。
温雅抬手擦拭着并不存在泪痕,轮廓模糊,终于消失在天地间。
苏筠知道,当黎明再次降临在这尘世上时,每个人都要学会忘记这个深情的女子,就当一场梦,只有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才能圆梦。
他困倦地打着哈欠,眼角沁着的泪带着血,被他抽出纸巾小心擦掉。
七窍流血,他总有一天得死在这条不归路上。他心中暗自想着。有时人一辈子都在扮演角色,从始至终都不曾是自我,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恋人,也会有迷茫畏惧的时候,但是世上痴情的人啊,如果你心里真得爱着这么一个人,如果现在还无法得到应证,那么就请耐心等下去吧。人至暮年,命至黄昏,总有一天,你会等到答案。
夜灯吹拂着路旁的野草,报废的出租在熊熊烈火中燃烧,静谧却优美,跃动的火焰如这历史长河中不断起伏挣扎的生灵,总会得到救赎。
恍惚间,水滴声落在青草间,由远及近,生生响起,如同生命计时。
一道黑影在火焰上猛地一跃,再次融入黑暗。苏筠手握长镰,警惕地看着四周。此时的黑暗,真得应证了那句伸手不见五指,他几乎只能依靠直觉来判断自己该如何躲避。
突然脚下泥土一松,苏筠脚下连忙错步,一只干黄枯瘦的手拔地而起,锋利的指甲划破他的脚腕,几乎是瞬间,整个空间都活跃起来,只身站在其间如同深陷怪物腹中。
寒光闪过,断手落地,苏筠冷冷道,“阁下既然有求于人,为何还要吓人伤人?你是觉得自己做鬼了厉害的不行,还是觉得世上的人都贪生怕死窝囊至极?”他后半句说得甚是讽刺,“可惜人越胆小越惜命,而你,是个打不过任何一个道士的废物。”
那鬼并不说话,许是衣袖在黑暗中无意间触到了火焰,只身在风中一跃,那火焰便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如彩蝶化带,如流星做桥,连接两端黑夜,照亮路人脸庞。
天空乍亮片刻,苏筠只来得及看清那只鬼浮肿的脸,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不再思索,苏筠提刀去斩,那桥便如被强行打碎的琉璃,纷纷扬扬地落下。
远处,一只披发水鬼跪伏在地上,身体如薄冰般出现裂痕。苏筠欲上前询问,刚迈出步,脚腕便是一阵刺痛。他不得已跪倒在地,看着刚被抓伤的地方泛着恶臭,已经化脓。
他眉头一皱,也不知是在为水鬼惹得祸烦心,还是在为他受伤后可能引来的百鬼烦心。
古人所言百鬼夜行其中多有修道之灵怪,性行纯良,不会出手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