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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擦亮了左手一直握着的打火机同时转过了身,一点没有思想准备的,一个女人近在咫尺的惨白面孔正好被火苗照亮,因为角度的问题整个五官像被向上拉扯着一样。我觉得一瞬间我血液都停止循环了。
她在笑。
我惨叫一声,那女人张开裂缝般的嘴一吹,防风打火机居然被吹灭了,同时被吹到的手背也像结了霜一样,黑暗顿时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我。我惊慌失控的后退了两步,忽然一脚踩上一块活动的地砖。
我心里一沉,脚下传来的陷落感是真实的,我踩到什么机关了!
冷汗簌簌而下,我连喊糟糕的功夫都没有,周围地震一样动荡起来,我像尾巴被烧着的猫一样跳起来原路往外冲,什么女鬼都顾不上了,如果真如我所想触发了什么机关把整个墓穴毁掉,身处地底深处的我可能就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了。
——可我的愿望还没完成!
出来比进去的速度快了太多,我甚至没有忘记用石碑把暗道盖好,虽然触动了自毁机关我就算这样做了也是徒劳的。我蹲在墙角只希望自己要死也死得痛快点,但我心底还是怕死的……毕竟我还没有找到失踪的苏白……
可恶我还不想死!
我不甘的咬紧牙抱住脑袋绝望的等待死亡降临,震动却在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之后停止了。
停了?
我从膝盖之间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这失而复得的诡异平静。
昏暗的火光还在跳动闪烁着,心跳声钝重的自己都能够清晰的听见,近在眼前的灭顶之灾却就这样结束了……?
我迟疑的慢慢站起身体,生怕自己的轻举妄动又招来祸患;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只是被人窥伺的感觉又加重了,如芒在背一般刺痛难耐。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脚下的石碑。
——刚才的震动过后,下面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不管了,这起码能证明一点,上面这条路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拿出绳子把手电绑在右手手腕上,弓起身体探进了石碑上面那个窄小的甬道里。
——只是单纯为了做出一个看起来好走的陷阱吗。
——人真是狡猾的生物呢。
从外面看这里就像两面墙合不拢的墙缝,宽度和棺材有一拼,四肢只能摩擦着冰凉湿滑的石壁前进,流水声时远时近,偶尔还会有冰冷的液体直接滑进脖子里。在黑暗中爬行的过程简直是一种折磨,为了分散自己过度介意而产生的幽闭恐惧,我开始在脑中假想构思整个墓穴的基本地形。
墓穴入口坐西朝东,我等于是一直向西边行进,耳室一般都是南北各一坐落在主墓室两侧,再算上我刚刚走的那条路位于这条甬道的正下方,也就是说前面如果有出口,一定就是主墓室了。
——“那个宝物”会在耳室还是会在主墓室里陪葬呢?
正不着边际的乱想,我发现刚才淋了水的脖子特别的冷,好像小时候冬天被人塞了一把雪在衣领里一样,我费力的伸手去摸,脖子上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心理暗示所产生的错觉,然而在不断向前爬的过程中,背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后颈的寒冷更甚,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好在这个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停了下来,一停下背后的沉重越发明显,死寂的黑暗中只听得见我短促的呼吸声,之前拼命压抑的幽闭恐惧又像梦魇一样缠了上来。
我干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当我闭上嘴调整鼻息的时候,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缓慢的喘息声竟然还在继续。
心脏像被人一下子攥紧了。
——从我背上传来的声音。
“哈……哈……”
仔细听这频率也像是在笑。后颈发凉。似乎是有人在往我脖子里吹气,一口一口,缓慢而持续的,我脑子里出现了刚才在地道里撞见的那个女鬼,蛇一样黏腻的长发,和那张像是在水里泡了好多年的惨白的脸。
“哈……”
我整个人都被一阵恶寒紧紧的缚住了。身体像是僵死了一样动弹不得。眼睛还能转动的间隙,我看到一截白骨一般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慢慢遮住了手电筒的光芒。
黑暗。
我连尖叫声都没能发出来,整个人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恍惚中身下的石壁变成了一大片深紫色的海,我跌入其中沉浮沦陷,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抓不住,只是不停不停的往下坠落,仿佛万丈深渊。
挣扎和呼吸都失去了意义,不断有冰冷的水顺着口鼻猛灌进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搏动已经像家里那个陈旧的钟摆一样滞重,生命就像手里一把握不住的流沙。
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出乎意料的,我在快要消散的意识中看到了苏白。
就算是幻觉也充满了让人留恋的真实,他的手在这冷透骨髓的水里是如此的温暖,他像以前一样微笑着用好像下午四点的阳光一样的温柔声音轻轻问我,小沉,要听我讲故事吗。
我用最后的力气扯动了一下嘴角,说,好啊。
他握住了我的手。
Ⅵ
苏白的失踪,是在他二十四岁生日的第二天。
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早上去他的房间找他,只看到整整齐齐的床铺上薄金色的阳光。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透过玻璃窗洒了满地的阳光,一切安静得好像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我夺门而出。
苏白不见了。
我找遍了故城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可能的去处,每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任何消息。我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到处奔波,事实上没有了苏白的生活就像胸口被人生生剜了一刀一样,我带着血淋淋的窟窿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实在是走投无路,我来到了乡下的亲戚家,被当成灾星叫骂着推出门外也全然不顾,从早上就跪在门口一直跪到太阳下山,只求他们能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入夜时下起了雨,我浑身湿透跪在大门外冷硬的石阶上,终于一个自称是我表公的老人于心不忍的开了门,把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的我扶进屋里。
那个表情悲悯的慈祥老人给我端来热茶,看着我打着冷战喝完,坐下沉默了许久第一句话就问我,“孩子,你知道魂玉么?”
整个过程中我一言不发,成了一个只负责被动收听的机器。
“我们老一辈的人已经落魄到这种境地,早就不想管了,整个家族变得像一盘散沙,就是不想受这东西的牵连。”
“魂玉是你父母家从祖辈就开始世代守护的宝石,以前一直安放在你家后院的祖坟里……虽然因它遭到灾祸,但也比把这等邪物流放出去要好。”
“所谓魂玉,是可以实现人一切愿望的灵石,只是需要许愿者付出相应的代价,肉体还是灵魂,只有敢许愿的人自己心里清楚,说是万劫不复也不为过,但还是有一些图谋不轨的人一心想要得到魂玉,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沾染了太多血腥杀戮,这石头慢慢也有了邪性。”
“一开始我们都想让你离开小白,可你根本听不进去,从你家里出事到他再一次出面我们就看出来了,这孩子身上有邪气,怕是跟那石头有脱不开的关系。”
“现在他不见了便是还愿去了,你就不要再跟去,免得惹祸上身。”
看着老人兀自哀叹的样子,我心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我还需要再多想什么吗。
事到如今只能去找那块石头,大不了我也可以向它许愿,让它把苏白还给我就是。
只有他我绝对不能失去。
谢过了表公,我回家迅速的收拾了可以用的东西,第二天晚上就动身下了葬井。
都说亲兄弟是有心灵感应的,心里隐隐有说不清的惶恐不安,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苏白也许就在某处等着我,就像我八岁的时候在黑暗中等着他一样。
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哥——
“哥……!”
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坐在我身边的人。
那人一身雪白,在这灰暗阴冷的墓室里好像一缕月光,微微盖着后颈的黑发和脊背的弧度都是我熟悉的——
“苏白!”我失声喊出,声音在这黑暗的石室中显得仓皇而又无助。
白衣人闻声转过身来,夜一样深邃优柔的眼睛静静地看我,我想问为什么我掉进水里了没死,又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还想知道他失踪这半个月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是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让我踌躇着噤了声,只能定定的望着他安恬的侧脸。
所谓万千思绪只是无言。我身上的冰冷的水渍还没干,眼眶却是灼热。
“小沉。”
他蓦地开口,那双深黑狭长的眼温柔的望进我的眼底:
“听我说吧。”
Ⅶ
曾经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可以为之拼上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我那时年幼浅薄,想了很多或者荒唐或者高尚的追求,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想守住那孩子的笑容,就算是死也想留在我的梦里,哪怕长眠不醒。
弟弟叫苏沉,小我四岁。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问母亲日渐隆起的肚子里是什么,她笑着说是另一个我。
——一模一样吗?
——会很像,但是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你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了。
我当时还不懂母亲的意思,只是觉得再也没见过女子如此妩媚柔情的笑容,也就不自觉的对她肚子里的生命好奇不已。
然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想着母亲离去时痛苦的表情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他们抱回一个像雪孩子一样可爱的小家伙。
——这个小玩具一样的孩子是我的弟弟?
——是啊,他身体里流着跟你一样的血,你可要保护好他哦。
——知道啦,交给我吧。
好像得到什么光荣的任务那般欣喜。我趴在婴儿车外面看他,按捺了很久最后还是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酣睡中的他的小脸。
后来父亲告诉我名字起好了,他叫苏沉。沉静的沉。
然而日渐长大的苏沉似乎辜负了父母希望他沉着安静的心愿,变成了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从小就学着温和顺从以换来安宁的我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明明白白的是歆羡。
那样盛夏般没有阴影的灿烂笑容,是我没有的。
他也特别的黏我,并不像那些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排斥身边所有对他地位造成威胁的同龄人,他似乎深知血浓于水的亲近,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向我示好,而我自是欣然接受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父母对我的要求是严格的,我毫无反抗的余地,每每心情憋闷却又无从诉说的时候,他总是适时的出现,施展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当所有人口中的捣蛋鬼,也要把我从大堆讨厌的书本中带出去。
等到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他之前所有的调皮捣蛋无理取闹都会消失不见,只剩一张心无城府的纯洁笑脸。
那一刻我的心变得如此柔软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最初的愿望都是简单的。
——希望他能一直无忧无虑的对我笑,这就足够了。
我从来不是什么拥有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