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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反而笑起来:“即使我不出手,你恐怕也没多长时间可活。”
这话实在诡异,肖涟心揪起来:“你说清楚!”
“我可是修仙者,能看出你浑身死气,最多有两年可活。”
两年?乍听还剩两年寿命,任谁都会觉得如晴天霹雳。
见识过眼前人控水本事后,这话由不得肖涟不信。
肖涟想起为爷爷欠下的药钱,想起欠母亲的生养恩,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反正你不能现在杀我。”
“为何不能?”白骄起了兴致。
“你现在受伤,不见得能杀死我。你不是说我只有两年好活?你能长生,就不能等个两年?”
“笑话,即使我受伤,想杀你依旧易如反掌。”白骄由不得被轻看。但他确实没打算立刻取这小船夫性命。
“不过,我不是不能通融。等两年也无碍,但我要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作抵押。”
“什么东西?”肖涟往后撤一步,一脸警惕。这人难不成要拿走他的心肝脾肺肾?
可惜肖涟的警惕并无大用。一阵风袭来,他只觉脖子上一重又一轻。再看向眼前,对方手上已多一个水滴状红线坠子,还准备往脖子上戴。
“这是母亲留给我之物,你还我!”肖涟气急,早已忘记什么仙凡之别,当下就朝男人扑去。
白骄一时躲闪不及,竟被他扑倒在甲板之上。
第3章
什么母亲送的。白骄刚才就注意到,这竟是自己十六年前弄丢的姻缘坠。
龙族繁衍不易。从找伴侣到助产,都需要一些外在助力。
姻缘坠上的红线是龙族向月老要来的,龙族多靠它找到命定配偶。
而他出生时有些魂魄不稳,因此嗜睡。水滴坠子是母亲特意祭炼的安神果,专为白骄镇定七魄。因着这坠子,白骄的姻缘坠与其他龙族的截然不同。
丢失姻缘坠后的十六年,他没少在各种场合睡过头,比如侄子的生辰礼。
姻缘坠分明属于自己,小船夫好不讲理。
见小船夫趴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伸手直指自己手中的姻缘坠,白骄只好高高往上举起坠子。为免姻缘坠被抢走,他还不住地换手,叫小船夫抢夺不得。
谁料小船夫气红了眼,居然强行拉过他左手臂,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住不松。
白骄吃痛,竟叫小船夫把坠子抢回去。
小船夫得手后,就快步走到船边站定,那只握着坠子的细胳膊伸出船舷外,作势要松手。估计是觉得白骄不会游泳吧?
可白骄是白龙,龙宫就在白沙江下,还就怕坠子不掉到自己家。他老神在在地看着小船夫。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别的你哪怕拿走我一只眼都没关系。不然我就把它丢到水里,你不换也得换。”
这小孩还挺倔,反正他不急。没看那傻乎乎姻缘线竟待惯了不肯走,灵气还在小孩脖子上绕着吗,光取走一根红绳用处也不大。
姑且再等两年,届时小孩一死,孕果和姻缘坠顺理成章地物归原主。
白骄状似妥协:“你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我拿你眼睛有什么用?算了我也不要你东西。两年内你不能离我太远,我好赶在你临死之际把灵果取走。”
肖涟听了白骄不要自己的东西了,急忙把姻缘坠又带回颈上,想想还把坠子塞在衣襟里,只露出一根红线。只是,白骄虽妥协了,他却仍不愿意,“不成,你是修仙者,估计会云游四方,可我还要摆渡还债。”
白骄一听就笑了,露出白白的牙:“不妨事,我就住在那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一个方向。
肖涟顺着看过去,只见对方正指着矗立在白沙镇渡口处的竹楼。船夫们谁人不知,那是把持白沙江漕运的白老大所居之处!
肖涟看向眼前人,目光变了又变。说起来这半年,他还没给白老大上贡。
“这两年,我会一直看着你。”男人笑眯眯威胁。
思及白老大的传说,肖涟冷不丁打个寒颤。不,那些根本不是传说,而是随时能被见证的事。
白沙江流域广阔,江下多暗流礁石,江上多有风暴。
靠水吃水,这条江养活了沿岸人家,但需要冒很大风险。稍有不慎遇见水难,就是家破人亡。
后来白老大和他的手下来了,并在白沙镇新建了一个码头。
从此,凡在江上行船,在江下摸鱼捞蚌,都必须向白老大定时缴纳银两。
那栋竹楼就是白老大的住所。缴纳钱财就在白老大那有了底。
船夫渔民蚌农们会通过各种方式得知是否适宜入江,比如木桶里鱼虾突然开口说话,比如梦见海上有风暴等等。
白老大或许真有神力,他来之后,死于水难之人少上许多。这让白沙镇也变得越来越繁华。
不是没有过吝惜钱财之人,那些人即使从旁的渔民口中探听消息,避开不该入江的时候,出事频率也比交钱的大许多。
就白老大成了白沙江的无冕之王,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眼前人一身白衣,会这御水神力,还自称修仙者,又住在竹楼,怕是白老大无疑。
肖涟思及自己不光吃了他的灵果,还咬了他的手,和他各种讨价还价,怕已狠狠得罪了他,嘴里一阵发苦。
“这两年,我会一直看着你。”在自己死前,他都会一直看着自己。
肖涟震惊过头,倒坦然接受了。看着就看着,反正自己只有两年寿命。
得罪得狠他之后,也不怕再多得罪一把。今日还没凑够要卖给芳华楼的鱼,且让白老大再多等一会儿。
第4章
白骄坐在蒲团上,靠着支撑棚顶的柱子上,惬意地看着小船夫接着打渔。
他倒不是多想看小船夫打渔,实则灵力全失,眼下使不出那缩地成寸,索性就等小船夫忙完送他。
看,他虽是这白沙江的龙神官,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就是这小船夫的运气着实太差。
第一网,只有可怜巴巴的几根水草。
再一网,只有几条小鱼,还钻进网眼里跑了。跑得好,小鱼小虾的都是种子,兴许里面就有能开智的。
再一网……再一网……
小船夫捞得倒挺卖力,就是收获甚微。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这白沙江有这么萧条。
眼见小船夫周身气压越来越低,白骄好似想起什么,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摸鼻子,收回不自觉散发出的威压。龙族等级压制着,会有大鱼靠近这小破船才怪。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竹楼?
之后,肖涟才开始有收获。
天色快黑下来,肖涟才将小船泊到码头上,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白老大叫醒,而后恭敬地送回竹楼。
那白老大甚至还请他上去坐坐。
这话是认真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就争执了一番,又没一见如故。
最终当然没能成行。
只是肖涟有些疑惑,这白老大不是修仙者?应该能飞天遁地,缩地成寸,怎么不自己回竹楼呢?
算了,不想了,修仙者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他还是多关心自己的生意为好。
肖涟从船舱里拿起一个磨得油光光的扁担,又挂上那两只装满鱼的木桶,迈步向芳华楼走去。
今日着实送得有些晚,但这鱼比往常都大,只希望刘掌柜不要又找借口压价。
芳华楼,为后厨专开的小门处。
刘掌柜取出腋下夹着的算盘,噼里啪啦拨起来。
“鲤鱼三条,鲫鱼六条,草鱼四条,龙虾十三个……合计一百二十文。”
今日鱼大些,就是值钱。肖涟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刘掌柜开口。
“迟一个时辰,扣二十文。合计是一百文。”
肖涟急道:“刘掌柜,今日的鱼可个个比之前的大。”
刘掌柜把他那宝贝算盘又夹回腋下,伸手撩开帘子,朝着屋内水缸努努嘴,转头示意肖涟看。“你来晚了,旁的卖鱼人可已送够今日分量。要不是看你们爷俩是老伙计,我还不想收。谁知道这鱼明日会不会死。”
肖涟怎不知这是托词,他在木桶里装了江水,虽沉些,却可保证全是活鱼活虾。只是这个时间已经闭市,他也没法散卖。他还有事,总不好再把鱼拎回去。
“给,一百文。下次再送晚我可不收。”一小串铜钱被刘掌柜来回数三遍,确认无误后才扔到肖涟怀里。
刘掌柜把后厨一个正切肉的伙计叫过来收货,之后就离开了。
那活计满手油污,只随手在自己袖口抹了抹,就过来随手拎起一个木桶进去,把鱼倒进大水缸中。之后他又出来,拎起另一个木桶要进去。
肖涟连忙拉住他:“等一下,这里面有几条小鱼刚才可没卖给你们,我今晚要吃。”
那伙计鄙夷地看他一眼,撇嘴道:“小鱼有什么稀罕,你想卖我们芳华楼还不收。不过我可没闲工夫一条条挑出来,想留着,你就自己来。”随后伙计两臂一交叠,靠着门框不动了。
肖涟抿抿唇,默默地把大鱼一条条拎出桶倒进缸。
钱货两讫后,肖涟匀开两桶的江水和小鱼,担起扁担就要离开。
还没走几步,他就听厨房里厨子在吆喝:“李三牛,收个鱼而已,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快回来切肉!”
“王伯我就来,你说这肖涟也够穷酸的,为一两条小鱼在那扣扣索索,这才耽误了时间。”
“你可别欺负人家,人家可没你大,没爹没娘的,还得还老肖的药钱。”
“没我大也十九了,外面要饭的还有七岁娃哩。”
“就你会说,干活!”
“哎!”
肖涟担着扁担,走得更快了。
菜市场虽已闭市,可粮油铺子还没关,他得赶紧去买些米面粮油。
往常他送完货,会把剩下稍大点的鱼送到菜市场换点小钱。
今天即使被克扣了,也赚得比往常多,还能剩下些小鱼。算算日子,他也该再去看一下李叔,不知李叔咳病好点没。
算计好几天口粮,肖涟只买了些米面粮油,并不敢买多。他以船为家。江上湿气大,买多一容易发霉受潮,二也不安全,没准就翻船了。
之后,他没再买别的东西,而是东拐西拐地,拐到一连片低矮的棚屋间。
一路上不时有光屁股的小孩子在外玩闹。“小涟哥”“涟哥”……叫肖涟的声音此起彼伏。
肖涟看着他们笑,即使担着扁担不方便,也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去摸他们的小脑袋。
不时还有几条大狗在外闲逛,看见肖涟,只叫几声,也不咬他。
一块被磨得光滑无比的大石上,几个人正端碗坐在外面唠嗑。这些人也是白沙江上的船家。
当初肖涟爷爷生病,是向他们凑的药钱。
他们正是肖涟的债主。
几人见了肖涟就笑着让他一起吃,他们也算是看着肖涟长大的。
肖涟连连摇头,笑说:“不用了,牛婶,陈伯,你们吃。我去看看李叔去。”
“去吧。李哥咳疾越发严重了,我老听他半夜三更撕心裂肺地咳。”牛婶嘴里嚼着鱼,口齿不清,说完还往外连吐好几根刺。
“他好几天没有开工划船,都病得坐不起来。”陈伯附和道。随后他皱着眉头嚷起来,“哎,牛嫂你看清点,吐我碗里了。”
周围人哄堂大笑。
肖涟也笑,挂念着李叔,笑意却未及眼底。肖涟很快告别几人,担着扁担加快脚步朝一个破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