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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景年脱口而出:“鞭。”
“何以不选枪?都说枪为百兵之王。”
“十八般武器我皆可驭,但不知为何,觉得鞭使起来最为得心应手。”
“那就炼一条丈二长鞭吧。”
言语间,远处数道轰雷以汹然声势炸响,随即一声前所未闻的咆哮,似吼似啸、宏亮悠长,于天地间涌动如潮。
“什么声音?”左景年奇道。
“龙吟。”阿墨起身一指,“看,巴蛇终于化龙了,是一条青螭。”
左景年望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只鳞片爪,震撼得无以复加。
青螭腾云驾雾很快消失于墨色中,雷云也在顷刻间散去,山谷上空重现清朗夜空,仿佛风过水无痕。
短暂的静默后,左景年回神感叹:“今夜真是不虚此行!光是见识这番奇景,冒大险也值了。”
“这条蛇造化不凡,所蜕之物也定非凡品。”阿墨整衣正冠,肃容道:“我要开炉炼器了。”
左景年听说道家有炼器之法,却是第一次见他施展,不由屏息以待,心里奇怪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炼器的鼎炉。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阿墨解释道:“身躯为鼎炉,心念为真火,元神生三昧,万物可自化。物我无界,物随我心,自身神念融入外物,去芜存菁,将之淬炼成与己心相通之灵器,这便是炼器。”言罢衣袖一拂,地上蛇骨纷纷凌空升起,静悬不动。
阿墨双手掌心相向,在胸口虚抱成团,双目微暝。只见十一枚椎骨首尾相衔,环绕在他周身,仿佛一条散发微光的天河星带,缓缓旋转起来。
左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觉得这些灰白色的椎骨似乎正在发生某些变化。但对他而言,这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若要他用言语说出变化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他才依稀有所领悟,是液化。明明看上去仍是一块块固体,却又如水般柔和地流动着,骨节与骨节相互融合、变形,颜色也更加皎洁,由灰白变作了温润的玉白色。
仿佛一具躯体被注入灵魂,他感应到除了自己和阿墨之外,此处又出现了一个生灵,甚至听见白骨中传出了若有若无的轻叹之声。
阿墨长长地舒了口气,睁开双眼,右臂一抬,星带自动盘缠而上,仿佛是有神智的活物。
左景年恍惚以为一条白蛇缠在他臂上,定睛再看,分明是一条精致长鞭,色同白玉。
阿墨将长鞭递给他,“好了,你看看。”
左景年双手接过,仔细端详,见鞭身十一节,节节相扣,接缝处浑然天成,节上弯钩倒刺丛生,对敌时一旦沾身,势必叫对方皮开肉绽,不死先去半条命,却是好险恶的兵器!
他轻轻摩挲着鞭身,依稀产生了种错觉,仿佛掌心下是一具美人娇躯,正在他的抚摸下慵懒低吟。他砰然心动,抬头极认真地对阿墨说:“它不仅仅是条鞭。”
阿墨点头:“此鞭有灵,莫要将它当普通武器使用,好好蕴养其中的器灵吧。来,让我看看你的鞭力。”
左景年运功吐劲,鞭梢在空中一抖。
随着一声轻而细的嘶鸣声响起,十步开外的一块千斤巨石竟从中开裂,缝深近尺。
阿墨微微颔首,“发挥出百分之一的物力了。”
“百分之一?”左景年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
“别忘了它是灵器,须得以法御之,方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对了,不妨为它取个名字。”
“名字?我最不擅长取名了……”左景年沉吟半晌,无奈道,“既然是蛇骨所炼,又色泽如玉,就叫骨玉鞭?”
阿墨扑哧一笑:“你这人太没情趣,完全是木头一块!罢了,你说骨玉便叫骨玉。”他走到巨石旁,拍了拍那条鬼斧神工似的裂缝,“这个标记不错,就藏在下面吧,日后记得来取。以我如今之力,只能为你炼制一器,其余材料也留在此处。等你学会炼器之法,将来也可自行炼制。”
左景年见他面上微露倦容,心疼道:“一鞭足矣!早知炼器如此伤神,我就不让你做了。”
阿墨摇头,神色有些黯淡,“并非炼器之故,是我自身魂魄有伤……这条鞭是我送你的礼物,权作赠别。”
左景年大惊:“你要走?去哪儿?”
阿墨望着他,目光柔和恬静,“你我梦中机缘已尽,这是我们最后一夜梦境相会。”
左景年心绪紊乱,脑中一片空白,“机缘已尽,什么机缘已尽……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么?阿墨,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把你惹恼了,我给你赔罪,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阿墨淡淡地笑起来,夜岚山风吹得他的朱衣长袖如行云流水一般。清寒月华中,他轻声道:“聚散皆缘循因果,会者定离勿怀忧。”
左景年抛开手中骨玉鞭,冲过去一把抱紧他:“阿墨,你别走!”却不想蘧然一震,仿佛从高处坠落,睁眼发现原来是自己从床榻上滚落下来。
他呆愣愣地坐在冰冷地面上,喃喃道:“聚散皆缘循因果,会者定离勿怀忧……阿墨,你我今后再不能见面了么?我不信!”他起身匆匆躺回床榻,闭眼强制自己入眠,却思绪纷沓,再难安枕。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他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睁眼时窗外已晨光熹微。
十五年来第一次,入睡后无梦可做。他怅然坐起,想起那个朱衣少年,胸口钝痛不已。“阿墨,阿墨……”他将这两字在齿间辗转反侧,似乎只有如此疼痛才能略为减轻。
怔坐许久之后,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梦中机缘已尽,那么梦外呢?阿墨,你言外之意,可是我们终有一日能在现世相逢?”
一念及此,他脸色稍霁,心底默默祷告:上天明鉴,我左景年在此发愿,此生如能再遇阿墨,哪怕折福折寿,付出多大代价也心甘情愿!
第8章 因血脉怨失圣眷,寻爱宠怒闯禁宫
天色已大亮,窗外园鸟啁啾,慧妃贺氏坐在铜镜前,由宫女伺候着梳妆打扮。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娇艳的花容,却是黛眉紧蹙、怏然不乐。宫女已为她换过三四种妆容,可无论如何妆扮都不顺她心意。
烦躁与怒意逐渐在脸上堆积,慧妃猛地扯下发髻上的凤翅金步摇,狠狠摔在地上,厉声叱道:“你这梳的什么头!老气横秋,让人瞧着心里添堵!难怪皇上昨夜没有留幸,你这贱婢是不是收了哪宫的好处,存心给我坏事?”
宫女又惊又惧,扑通一声跪下叩头求饶:“打死奴婢不敢!娘娘饶了奴婢吧!”
她越是哭求,慧妃就越是心烦,抓起桌面一个白瓷胭脂盒,扬手就往她头上砸去。那宫女眼睁睁看盒子飞来,来不及也不敢躲避,顿时在脆响声中血流满面。
“来人!把她拖出去,掌嘴四十!”
立刻有两名小太监应声而入,将那哭到全身颤抖的宫女叉走。
慧妃听着殿外行刑时的哀叫声,怒气慢慢消退,起伏的双肩也平静下来,拢了拢鬓角的垂发,头也不回地唤道:“杳儿,你过来。”
站在帷幔边上另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宫女恭谨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你觉得方才香雪梳的发髻好看么?”慧妃沉着脸地问。
杳儿如同小鹿般柔顺而轻快地说:“什么发髻梳在娘娘头上都好看。高有高的好看,低有低的好看,有的像花,有的像云……哎,奴婢不会说话,反正就跟进了潇湘殿一样,眼睛都看花了!”
潇湘殿是玄鱼观的后殿之一,供奉了十八尊女仙雕像,曾去过皇家道观祈福的慧妃如何不知,听了这话,脸色略有好转,又问:“那你倒说说,皇上为何不留宿本宫,深夜还要移驾御书房?”
杳儿一脉天真地答:“皇上心里怎么想奴婢可不敢乱猜。倘若一定要猜的话……皇上昨夜准是奏折尚未批完,担心今日那些言官又要啰啰嗦嗦地上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书房用功去了。”
慧妃霁颜一笑,“你这憨丫头,就长了张直来直去的嘴,偏偏说话总那么中听,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那些跟我说话时畏畏缩缩连头都不敢抬,一口一个‘恕罪、饶命’的奴婢,活像我是只母老虎要吃了他们似的,叫人看了就来气!”
她朝摔在地上的凤翅金步摇随意拂了拂衣袖:“那个就赏你了。过来为我梳头。”
“多谢娘娘!”杳儿喜笑颜开地拾起金钗,一副如获至宝不知该揣在哪里的模样,最后郑重地放进胸口,走过来拿起牙梳。
慧妃睨着她笑骂:“也不怕戳着,傻丫头。”
从门外进来一大团圆滚滚的白绒球,旁若无人地踱到慧妃脚边,敷衍似的呜噜了两声。正是那只备受慧妃宠爱的滚雪玉狮子,这会儿被它的主人弯腰抱起,放在腿上不断抚摸。
“听说最后是在清曜殿找着的?怎么会跑去那种荒僻地方,蹭得脏兮兮,毛也掉了不少……是哪个奴婢这么不中用,连只猫儿都看不住!”慧妃心疼地摸着爱猫。
“照料玉狮子的,哦,是寄奴。”
“传她过来!”
“听管事太监说,昨日她被罚去浣衣局了,听说是皇上亲口下的旨。等我给娘娘梳好头,就去浣衣局传她。”杳儿答。
慧妃手上一顿:“一个宫婢,也值得圣上亲谕?”她慢慢皱起眉,目露寒光,“我就说皇上昨夜怎么过问起后宫猫狗失踪之事,原来是这个贱婢乱嚼舌头!不好好惩治惩治,我宫里人人都要学她,到御驾前搬弄是非去!杳儿,你去叫个人,把那贱婢拖过来!”
“奴婢遵旨。”
慧妃近日心情不佳,在后宫中找人撒气,这气越撒越大,难免闹出了点动静。皇帝听完小太监禀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由她去吧。
原来那天御辇出了清曜殿后,便转向熙和宫。慧妃见圣驾忽至,大喜过望,使出浑身解数来侍候。印暄在熙和宫用过晚膳,见慧妃情意绵绵地取悦于他,神态妩媚色若春花,不由情动,便携手同赴鸾帐。
谁知慧妃刚去了外衫,露出一身金线绣花的朱红中衣,印暄脑海竟莫名其妙地跳出个该死的人影来。那人在他脑中振振有词道:“人乃父精母血所生,父母之血脉各占一半,何有内外之分?若是血缘亲近不可结合,不论堂兄妹还是表兄妹婚配皆为乱伦……兄妹不婚的根源,防的并非伦理纲常,而是‘其生不殖’……”
这段突如其来的回想简直像魔音灌耳,印暄蓦地发现,身为太后亲外甥女、同时也是他亲表妹的贺氏,五官与姨母很有几分相似,再仔细端详,竟依稀透出了太后的影子……印暄陡然打了个寒战。
“其生不殖。”那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得意洋洋地回荡。
仿佛冬日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霎时浇熄了满腔欲火。印暄悻悻然地推开了慧妃,借口政务紧急,匆忙起驾回御书房去了。
待到他心绪平静后,觉得有点委屈了慧妃,但若要再去临幸熙和宫,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曾经的花容月貌、暖玉温香,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若非那一番胡言乱语,自己的思绪怎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皇帝暗恼,将这笔恶账又记在了清曜殿里的那人头上。
慧妃数日不曾得见君面,一股闺怨之气尚未消,又出了件令她怒不可遏之事——
她的爱猫玉狮子又丢了。
照料猫儿的宫女受了重罚,众多宫人搜寻整天仍不见踪影后,杳儿无意中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