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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秋千和户外用的玻璃茶几,而在门廊的左边是一颗生长得非常良好的茂密橡树。
加尔文稍稍抬头,他眯着眼看着橡树伸展的枝丫,其中一根正好对着二楼的窗户。
“呜呜呜……”
像是有什么人在哀哀哭泣,那声音正好是从那扇窗户的缝隙中传出来的。
加尔文小心翼翼地沿着花丛投下的影子前行,那些被精心打理过的丰厚草坪吞下了他的脚步声。加尔文在树荫下屏息等待了一小会儿,然后在一阵夜风吹过时借着树叶的沙沙声敏捷地爬上了那棵橡树。
他蹲在那棵树的Y形分杈中,从枝叶的间隙中窥视着那扇窗户。
也许是刚才那阵风的缘故,窗帘的缝隙比之前宽了一些,足够加尔文看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有一张窄小的床,上面铺着白色的亚麻床单,看上去相当不舒适。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就跟加尔文之前在那些降临派的人身上看到的十字架一样,并钉在这尊十字架上的依然是一名面容姣好的紫眼天使。
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一次当侵袭了加尔文,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疼痛和细微的血味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呜呜……呜……”
那种苦闷而压抑的声音再一次地响了起来,随后一个人影慢慢地靠近了窗子。加尔文的瞳孔微缩,他死死地盯着窗帘后模糊的人影,让他震惊的事情是——倒映在窗帘上的那窈窕的身影背后,俨然伸展着一对展开的翅膀。
加尔文的手指死死地嵌入了橡树粗糙的树皮,加州的夜晚始终是温暖的,他的背后却冒出了冷汗。
这不可能——
他想。
他们难道又找到了一个可悲的畸形儿?或者是用其他的手段打造他们自己的天使?
纷乱的思绪让加尔文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呆滞着看着那对上下晃动的翅膀,以至于当房间里出现第二个人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
“哦,我的天使……”
那个人沙哑地低吟着。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实际上他并不是忽然出现在二楼的房间里的,他一直都在,只是未曾走到窗户的后面来过。不过现在他已经来到了房间的中间,恰好是窗帘的缝隙对准的地方。
加尔文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加尔文怀疑他身染重病,因为他的脸颊异常干枯,嘴唇皲裂,颧骨高高耸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皱纹,而镶嵌在重重皱纹中的瞳孔却亮得吓人,像是镶嵌在人皮面具的某种发光玩具。
他伸手抚摸着窗帘背后长着翅膀的那个人。
“哦……佩因先生……哦哦哦……”
那个影子在男人的碰触下发出了潮湿的,带着情欲的声音。
加尔文皱了皱眉头,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是……
“啊啊啊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的光,我尊贵的灵魂导师,我的佩因先生……”
“嘘——”
被叫做佩因的男人伸手在自己的嘴唇边点了点。
“你应该爱的是我们的光之子。”他说,与沉溺于欲望中的另一人比起来,他显得格外的冷静,“……好了,我的小安娜,你确定那个女人不知道扎拉·巴里克的去处吗?”
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对象,安娜,发出了一声又长又急的喘息。
“哦哦……不……我询问了她……她不敢在我的面前撒谎的……”安娜的声音在提及到“她”的时候染上了愤恨,“她应该是被扎拉·巴里克给强奸了——那个婊子就是靠着跟他上床才成为正式教徒的,谁都知道扎拉·巴里克那条公狗是个变态,也只有她才敢去碰他……”
“哦?那么你知道……扎拉·巴里克的去处吗?”
“不……哦哦……我不知道……哦,佩因先生你太棒了……请不用担心,他总会回来的……有好几次……巴里克动了庇护之家的女人,他总是被吓得要死,说自己被恶魔所控制了……他会在外面躲几天,直到我们帮他处理好那些女人才回来……”
“暂时先不要处理那个女人。”那位佩因先生开口冷硬地吩咐,“她和巴里克手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从加尔文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人一瞬间变得狂热的面容——就像是有毒蛇舔舐了一下他的脖子,莫名地,加尔文因为那张脸而感到了不安。
他甚至觉得那张枯瘦的脸似乎与记忆之海底层的某些东西联系了起来。
安娜在听到佩因的那句话之后显得有些慌乱。
“佩因先生……我亲爱的,尊贵的伊莫金·佩因,难道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办法办到的吗?我发誓我会比那两个人有用……我对你有着这样虔诚的……”
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男人的怀抱,这是一位保养得不错的女人,有着一头染成白金色的头发,她全身赤裸,背上却戴着一对僵硬硕大的人造翅膀。
加尔文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僵硬地看着伊莫金·佩因将戴着翅膀的安娜抱在怀里,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
十五年前的梦魇从阴影中爬了出来,伊莫金·佩因的脸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恶心的男人重叠起来,而有着白金色头发的女人的身影却被同样有一对翅膀的男童的影子所替代。
已经死去许久的丹尼尔的幽灵在他的耳边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他甚至可以闻到丹尼尔身上的气味,那甜甜的,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味。
加尔文的呼吸愈发粗重,他甚至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不——”
一声模糊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滚落出来,然而他尚未完全发出声音,一只冰冷的手猛的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第60章
加尔文曲起手肘猛的向后袭去,他直接撞到了那个人的胃部。对方发出了一声极力克制的抽气声,但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加尔文。而就在加尔文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他的耳边却响起了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我,该死,加尔文,是我。”
加尔文的动作一顿。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才发现那个人正是艾扎克。
而艾扎克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时间与机会,在加尔文放弃抵抗的瞬间,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灵巧扛着加尔文窜下了那棵树。而几乎是在同时,之前一直被窥视的那张窗子的窗帘被人一把扯开了。
昏黄的光线顺着窗口流泻而出,背光中,伊莫金·佩因消瘦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盯着依然在轻微晃动地树梢皱了皱眉头,直到夜色中传来了一声沙哑的猫叫。
“我不喜欢这棵树。”
伊莫金的手指敲打着窗沿,轻声说道。
安娜跪在他的脚旁,着迷地凝视着他。
“明天我会让园丁来处理它。”
她异常顺从地回应,声音里溢满了无法忽视的讨好和殷勤。
伊莫金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喜欢安娜的这个姿势,因为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安娜的头顶,那头漂亮的白金色头发(哪怕只是染出来的)。
“你是个好孩子。”
伊莫金沙哑地说,视线却越过了橡树,越过了围栏,越过了越来越暗的夜色投向了远方,想到之前他得到的那个消息,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狂热的红晕。
“愿光之子保佑你。”
他说。然后他将手指伸入安娜的头发,拽着她的身体,粗鲁地将她拖向了墙角的那张窄床……
……
听着上方传来的阵阵呻吟,背靠着橡树一动不动许久的艾扎克总算放开了加尔文。
无需对话,他们两人迅速地沿着那惹人怜爱的花丛阴影溜出了庇护之家的院子。
加尔文在跳下围栏的瞬间就看到了街道那头的伊莎,小女孩在看到他的瞬间脸上浮现出了混合着期待和担忧的神色。加尔文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冲着他挥了挥手。
“刚才的猫叫真不错,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的才能。”
走过街道之后,加尔文伪装出若无其事地口吻冲着艾扎克说道。
艾扎克咧开嘴,一个极其难看的假笑出现在那张因为熬夜和疲倦而显得苍老许多的脸上。
“是啊,我很擅长。猜猜看我还擅长什么?”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加尔文的脸上。
“砰——”
“唔。”
拳头和皮肉碰触时发出的响声和加尔文的闷哼同时响起,加尔文的脸偏向了一边,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总算稳住了身体。
伊莎发出了一声抽气声,不过她马上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
“嘿,你吓到伊莎了。”
加尔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说。
艾扎克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哦,这可真是奇怪,你可以让一个未成年女孩在深夜待在街头,却害怕让她看到自己被揍的场面?”
“……”
好吧,看样子艾扎克确实气得不轻。
加尔文想。
“呃,其实……”
他舔了舔嘴唇,企图变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最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不语。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他用来解释自己这场鲁莽且轻率的冒险。
“你这他妈是非法潜入——我真他妈应该现在就逮捕你!”
艾扎克一把将加尔文推搡到墙上,他卡着加尔文的喉咙,压低嗓音恶狠狠地低吼道。
“抱歉。”
加尔文低声说,过了片刻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的指尖隐隐作痛,身体一直在发抖。
他想要向艾扎克解释一切——他希望伊莎这个小姑娘能继续跟爱她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哪怕她的母亲是个正儿八经的混蛋。
然而那个混蛋爱她的女儿。
加尔文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应该被自己叫做妈妈的女人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十五年前的那个女人是否有爱过自己的儿子,而无论答案是“是”或者“否”,一切都已经在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结束了。
而现在,他只希望在这个星球上,能有一个人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母爱——就连加尔文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愚蠢和好笑:霍尔顿家保护了他,而他至今也未能逃脱降临派的搜捕。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除了让自己和艾扎克陷入不利的境地,从实质上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前所未有的沮丧涌入加尔文的身体,他忽然之间感到无比的疲惫。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可以拜托你去那里把玛德琳弄出来吗?伊莎说她情况不妙。”
他说。
艾扎克额头上的青筋崩了起来,看得出他的火气再一次因为加尔文的拜托而冒了出来。但是在伊莎骤然变得明亮的目光下,这位警官先生还是同意了加尔文的请求……当然,结果却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加尔文躲在街角目睹了全过程。
在看到警官证之后,对加尔文格外冰冷的庇护之家总算向艾扎克敞开了大门。然而出现在铁门后面的女人却让加尔文震惊地增大了眼睛。
那是玛德琳。
就跟伊莎说的一样,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伤口——不过那伤口已经被很好地包扎妥当。她看上去精神有些过于亢奋,但是跟以往那个酗酒吸粉过量而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