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拐子见翠花长得标致,便没往那些下作的地方卖,而是卖去了城里一家青楼。那鸨母也是识货的,将她买下后也不准她做那些粗使活计。且请了名师教以琴棋书画等,又为她起了个风雅的名儿,决心将她培养成花魁一样的人物。
就这样日日锦衣玉食的教养了数年,终于用金银堆出了这么一个绝色的尤物。待到荀自香十五岁那年,终于挂牌做了楼中的清倌人'2'。她的才华、她的美貌,都令无数人为之倾倒。
然而,不管她究竟如风华绝代、艳冠当时,究竟也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玩物罢了。所谓的清倌人,也不过只是出价不够高罢了,终究还是到了梳拢'3'的那一天。那日她坐于画屏后,透过层层绡纱望见被宴请来的宾客。虽然自从来到青楼的那日起就知道会有今朝,但是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溢出一片悲哀。
席间,忽有一白衣公子一掷千金,欲为她赎身。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鸨母同意,当日便将她带出青楼。那人并未透露来历,只言可称自己古月,说荀自香前世曾出手相救,故而今生报恩以断因果。后来教会她修炼之法、增法器几件,又指明千万蓬丘之路,这才飘然而去了。
荀自香寻他多时,未果,只得往蓬丘来了。结果才到中舍城,就进了飞花客栈。她见姚宪之画作中透露出的才情过人,便也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被其囚禁。
荀自香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十分平静,唯有说到古月的时候表情才有了点波动,似喜似忧。
纪启顺冷眼看着,也瞧出了点名堂,因可怜对方身世坎坷,便隐晦的点拨道:“幸而那位古月道友知恩图报,道友才能得此机缘脱离凡俗、斩断红尘。”虽说得含糊,但她知道荀自香定然能听懂。果不其然,对方闻言便是一愣,但却只是垂首不语。
沉默间,荀自香忽然看了看罗盘,旋即猛地站了起来:“他来了!”她有些慌乱的将玉佩递给纪启顺,急促道:“这个只能保持一刻钟的效用,你……”
纪启顺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平和的安抚道:“不必这样不安,没事的,相信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平和,因而感染到了对方,反正荀自香就这样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专注的盯着罗盘,在姚宪之进入前堂的一瞬间,激发了玉佩中的术法。只见一道清光从中散出,纪启顺的身形瞬息消失不见,就连罗盘都无法发现她所在的方位了。
虽然看起来从容,但坦白来说,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她根本无法看出此间阵法的运转原理,也不知晓这个术法到底有没有用。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姚宪之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她不自觉的抿唇屏息,就连肩脊都紧紧的绷成了一道锐利的线条。然而姚宪之却看都没看她所在的角落一眼,而是狐疑的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椅上的荀自香。
荀自香懒洋洋的问:“不是说明儿再来吗?”
姚宪之皱了皱眉:“有人来过吗?”
荀自香勾唇一笑:“有啊。”
他眉头皱得更紧:“谁?”
荀自香笑得更开心:“你。”
姚宪之忽然放声大笑:“说得有理!”他嘴上哈哈大笑着,但是面上却无一丝笑意,眼眸更是冷冰冰的看着荀自香:“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荀自香嗤笑一声:“我说假话,难道你会信?”
姚宪之没有回答,又凝视她许久,这才转身向门走去。见他仿佛确实没有发现自己,纪启顺这才疾步跟着他向外走去。踏出门槛的时候,她将一年前余元卜赠给她的保命符箓攥在了手上,以防玉佩无法瞒过姚宪之的阵法,幸亏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却说那日姚宪之从地底回到客栈,便发现纪启顺不见了,而且连送去的吃食都似乎没动。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回想方才却觉并没有什么不对,且他注意了这么久,荀自香屋里的阵法也没什么动静。
他又找了几个相熟的咨客打听,也没听他们提到有这样的一个女冠离开。他对自己设下的阵法还是很满意的,但为防万一还是又回到地底查看,却也没有什么收获。
姚宪之小心翼翼过了两日,却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在他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时候,店中伙计在客栈的柜台上发现了一封给他的信笺。其上只写了寥寥三字——寅,郊,纪。
他知道,这是纪启顺的战书。
寅时,城郊,纪启顺。
时间,地点,人物。
这封战书,光风霁月,一如纪启顺其人。
那日,姚宪之欣然赴约。就像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一位至交好友,而非欲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见到纪启顺的时候,她正背靠树干、曲腿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上。清风吹来,枝桠晃动间发出一阵“沙沙”声。她就坐在一团翠玉似的枝叶中,微微扬起下颌看向远方天际,枝头垂落的袍角雾似的荡漾在半空。
她坐在树上,姚宪之站在树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的望着天空,沉默着。
直到有一片树叶被夜半的微风卷下枝梢,终于有人开了口:“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坐在这里么?不怕我偷袭?”是姚宪之,他微笑着抬起头,视线穿过丛丛绿影看向那道云雾似朦胧的人影。
纪启顺轻盈的跃下,她学着对方的口气笑道:“那你为何这样毫无防备的来到这里?不怕我偷袭么?”寅时的月光落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她唇畔的笑意。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人。
姚宪之来之前,纪启顺觉得自己想要问很多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些女子囚禁地底、为什么要把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荀自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见到他后,纪启顺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见到这样坦然而来的姚宪之,她明白若是他不想说,就算问一千遍、一万遍他也是不会说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想问了。因为,她知道姚宪之还是初见时那个胸襟开阔、志向高远的姚宪之。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的立场不同、目的不同,所以此战必不可免。纪启顺翻手取出漫随天外剑,将其化作一道剑光悬于身前,看向姚宪之。
姚宪之见她有意让自己先出招,便也不再推脱,只是轻喝一声:“来了。”挥袖招出一道白色剑光,向着纪启顺面门刺去。
纪启顺则朗声笑道:“来得好!”
随即指挥剑光迎了上去。
因二人修为相仿,又都善于剑道,是以一银一白两道剑光交战数百回合,竟然都是难解难分、不分上下。就这样又僵持片刻,只见纪启顺右手忽然飞快的掐出一道指诀,便见忽有一道冲天巨浪凭空出现向着姚宪之拍去。
姚宪之轻笑一声:“雕虫小技。”随即双手交握翻出一道手印,便见他脚下忽的显出一个丈许大小的阴阳鱼,巨浪拍自面前的瞬间,那阴阳鱼上忽的暴涨出一片黑白光芒,硬是将巨浪挡了下来。
黑白光芒还未来得及散去,便见他双手又是一翻,那黑白光芒便化做一片细如牛毛的针芒,向着纪启顺刺去。
纪启顺也不慌,反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话音才起,就见她身上忽然扬起一层厚重浓郁的云雾,仿佛一件坚实的铠甲将所有的黑白针芒都一一挡了下来。
而后,二人又各展神通,交手十几回合,依旧是难分胜负。
只见姚宪之大笑道:“罢了罢了,一招定胜负吧!”
纪启顺也笑道:“如你所愿!”
话毕,二人皆身与剑合。
静谧的城郊,忽有两道剑光平地而起——
银色的那道剑光,锋锐凝练;
白色的拿到剑光,宏伟浩大。
它们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震人心神的巨响,撞击间产生的火花,将漆黑的城郊照得亮如白昼。那夜,许多中舍城中的修士都听到了那声恍似闷雷的巨响,看到了被映得透亮的南方天际。
。
注解:
'1'恩客:青楼女子钟情的客人。
'2'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
'3'梳拢:青楼女子第一次接客伴宿。
☆、第二十六章·飞花客栈(下)
破晓时分,太阳悄没声的钻出地平线,将它那身灰白的睡袍轻轻一抖,便有丝丝缕缕的淡金从缝隙中流泻出来。阳光仿若来势汹汹的浪潮,只消片刻,便满溢了原本的黯淡天穹。
清早的阳光并不很热烈,好似绡纱般明丽且细腻。它们轻柔和缓的从空中飘落,继而覆在一张苍白的面孔上。那面孔的主人微皱着眉,原本红润的面庞一丝血色也无。
金灿的阳光从光洁的额上滑落,拭过她的眉梢眼角,又轻轻覆在同样颜色惨淡的唇上,将嘴角那道早就干涸的血痕映衬得愈发触目惊心了起来。那两片惨白的唇一掀,便有一道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激起看不见的波澜:“你输了。”
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轻咳一声,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石摩擦过:“你却也没有赢。”他甫一张嘴,便有暗浓的血液从口中不断涌出。然而他仿佛并不在意,甚至不抬手去擦一擦,只是微笑着看向对方。
如果忽略他灰败的面色、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他的神态可以说是十分平静从容的,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一般的安定。若非那道停在他额前的剑光,他简直像是一个胜利者。
他似乎感觉不到漫随天外剑散发出的锋锐气息,就带着那抹从容的微笑、定定的望着剑光的主人。然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纪启顺那晦暗的眸、是她沉沉垂下的嘴角、是她眉心的轻皱。
她的情况不比姚宪之好多少,不断有血腥气在胸腔中翻腾着。只是她不愿示弱,每每有血气反到口中,都咬着牙硬是压了下去,太阳穴也抽痛不已。
她也回望过去,同时抬起手,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抽动的太阳穴,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痛苦。姚宪之虽然一身狼狈,那股子气度却还没散,这令他看起来气势一点都没落了下风。
看到他这般风骨昂然,纪启顺不由长长叹息,终于坦诚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输了。”一边这样说,一边就有鲜血溢出,顺着那道干涸的血痕滚落。她十分惋惜、也疑惑,他这样的人如何怎会做这种事情?然而,尽管疑惑她却也不会问。就算问了又如何,难道他们的关系会因此不同么?
不会的,就在她看到地底裂缝的瞬间,在她决定跟上姚宪之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就算她不愿与之为敌,姚宪之也不会就此罢休。性格使然,他们注定为敌。
姚宪之依旧微笑着:“怎么还不下手?我看你不是这样心软的人。”他眉目舒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然而纪启顺看得出来,他的的脊背一直是紧绷的,从未松懈。她知道,姚宪之恐怕一直在寻找逃脱的空隙。
因此,纪启顺自然也依旧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丝毫。毕竟,原本她可以赢得此战还是很有一些水分的。虽姚宪之与她皆是出窍修士,到底她经脉丹田被封,故而实力自然比姚宪之差上一筹。
她这回能够侥幸获胜,还要多赖之前余元卜赠与她的保命符箓。若非有符箓相助,不然恐怕现在倒在地上就是她了。要是平时,她早就手起刀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