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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见洛笙反应平淡，紫血薇脸色不由一变。
“哼！”
她怒从中起，不再装出一幅柔顺模样，冷笑道，“从前途无量的新晋地仙，变成了一介阶下囚……蓦语笙，这滋味如何？”
“甚好。”
洛笙淡淡地道，“辅政王大人对我很关照，并未受到任何刁难。不过是换了一地清修而已。”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紫血薇冷笑一声，狠狠捏碎了一枚玉简，“听听吧……这，就是四象宫对你的决议！”
第1149章 罪与罚，天选之子（上）
“哗——”
玉简中封印着一股地仙法力，记录了声闻片段。一群地仙长老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伴随着激烈的争吵——
“本是一介土著出身，难有忠诚。”
“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玉虚仙子，曾一剑斩杀老夫一脉上千族人！可见杀心极重，天性残忍！”
……
“玉虚剑仙，当诛！”
“玉虚剑仙，当诛！”
“玉虚剑仙，当诛！”
……
到了最后，耳边只剩下这一句话。充斥在洛笙的耳膜中，越来越洪亮，如同层层叠叠的浪潮。
“听见了？”
紫血薇细细品味着她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若天下人都希望你死……就算再无辜，你也罪该千刀万剐！”
“真是可悲啊……”
她盈盈地笑着，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快意的嘲讽，“是不是没想到？风光无限的自己……居然这么快就从天上摔下来了？”
“碧水云梦泽一战，被你拼命救下的世人……现在都盼着你能早点死！”
“我说过了，走着瞧！”
紫血薇逼近一步，美艳的脸因憎恨而扭曲，“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一次，你休想再翻身！”
“局势变得这么快吗……”
洛笙听完后，却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示。只是微微一皱眉，思忖，“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你……你不生气吗？”紫血薇顿时噎住了。
她本以为洛笙会愤怒，会痛苦。
然而，无论自己说得多么唾沫横飞……眼前这个少女，却始终是一幅淡淡的神色。
这么一来，简直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丝毫快感，浑身上下反倒充斥着一股用错力的难受感。
“为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攥住了洛笙的衣领，“为什么……被自己救过的人背叛，你就不觉得痛苦吗？”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考虑过回报。”
洛笙抬起头，不避不闪，目光澄澈如水，“这个世界，原本就很残酷。所救之人不感激我，我也无需被他们感激。”
“你——”
精心准备的打击付之流水，紫血薇胸口一闷，几欲吐血。
“啪！”
她忽然挥出一根法宝长鞭，死死缠住了洛笙的喉咙，脸色狰狞，“我不相信！不信！贱人，你一定是在装镇定……”
“快点……快暴露你的真面目啊啊啊！”
在洛笙的视野中，因为愤怒……那张妖娆的面庞变得极度扭曲。狰狞而丑陋，眼底却透着隐约的、惶恐的彷徨。
“紫血薇……”
她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吐字艰涩却清晰，“你……好可怜。”
“可怜？你说我……可怜？”
听到这句话，紫血薇心中顿时一股涌起强烈的荒诞感，几乎想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说我可怜？你居然说我可怜？！”
“搞清楚！你现在不是什么殿下，只是一介阶下囚而已！”
她掐住洛笙的喉咙，恶狠狠地骂道，“你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第1150章 罪与罚，天选之子（下）
“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有存活于世的意义。”
一片黑暗中，洛笙轻声说。
此时此刻，她眼前依次闪过了夏紫宸、夏舒怀、炽风太子、萧祁等许多人的影子，“有人为了权力，有人为了守护，有人为了欲望，有人为了爱情……”
“所有人都一样，在为了某种愿望而活。”
洛笙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眼前之人，“那么你呢？你又在沉迷些什么呢……紫血薇？”
“你……”
触及那一道澄澈不染的目光，紫血薇居然被逼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
这个白衣少女，分明被禁封了修为。可即使如此，她身上却依然有一股强烈的、令人不敢逼视的锐芒。
“还用说吗？”
紫血薇甩掉脑海中那一瞬杂念，低吼，“当然是憎恨啊！我恨你！”
“你和萧祁……你们两个，全部要去死！”
“恨我？”
洛笙注视着对方扭曲的面容，幽然叹了口气，“如果说恨……难不成，是为了四年前的入门大典？”
“那一战，我对你无愧可言。”
她俯下身，深深作了一揖，“但我也承认，萧祁的确太霸道了些。如果你介意，我愿意代他向你致歉。”
“很抱歉……”
即使是低下头，那双眸子里也没有丝毫屈辱。自然而然地弯腰道歉，道，“紫血薇道友。”
“什……”
这一刹，紫血薇彻底僵住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俯身下拜、没有一丝勉强的白衣少女。整个脑海里一片麻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年的屈辱……
四年的仇恨……
四年的卧薪尝胆……
原来……原来在对方眼中，竟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的愤怒、耻辱和恨意……难道，根本全是在自娱自乐吗？！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紫血薇喃喃着，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的！你怎么会向我道歉？不可能，一定有阴谋！”
洛笙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哀凉。
“不应该的……”
渐渐地，紫血薇松开了手中长鞭。一下子软倒在地，目光呆滞，“我……我难道，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吗……”
原来……
她自以为的生死大仇，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仅仅，只是凡人狭隘的自怨自艾罢了。
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她所看到的，是凡人所难以看到的未来。她的心胸高远如同神明，因为强大，所以才能宽恕。
“我……并不是在憎恨。”
黑暗中，紫血薇终于渐渐明悟了，“难道，我其实……是在嫉妒吗？”
“嫉妒她，也嫉妒萧祁……”
“因为……”
“这两个人，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的‘天选之人’。”
曾几何时。
在四象宫的几千天才弟子中，她无比耀眼，乃是万众瞩目的妖孽！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自视甚高，天生就该成为改变历史的绝顶人物！
但是……
四年前，那一场入门大典……却彻底打碎了她的骄傲！
第1151章 不负天下，唯独负你
凛然如剑的白衣少女。
黑发紫瞳的年轻男子。
——那才是，所谓“天选之人”的英姿。
纵使在凡人中再耀眼……最终，她也不过止步地仙四重境，会和凡俗一样化为尘埃；
但是，那两个人却截然不同。
他们能看到的，是凡人所看不到的景色；有天空大海般广阔的格局，亦有着无穷无尽的未来！
“你的仇人，并不是我。”
这时，洛笙终于开口了，“紫后前辈之死，是杀师之仇！难道，仅仅只是嘲笑我的工具么？”
“找出真凶，才是你该做之事！”
仿佛一道闪电穿过脑颅，紫血薇悚然一惊。
此时此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简直疯了！听闻师父的死，她竟然跑来嘲笑洛笙？！
何等可悲，又何等可笑的想法啊……
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呵……”
缓缓地，紫血薇抬起了头。
她盯着洛笙的脸，嘴角浮起一丝破碎的惨笑，“玉虚，你知道……自己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吗？”
“你太完美了，根本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低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像圣人一样活着？为什么你能看得那么透彻？为什么你永远不会被情绪左右？”
“……你高看我了。”
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洛笙苦笑了一下，“我并不是什么圣人，一样是个凡人。我也有软弱的一面，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没错。
她很清楚……自己，其实做不到绝对的冷静和果决。
比如营救蓦骁那一次。那种情况下，本应该释放不死河水。然而自己却犹豫了，在一瞬间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但是，我不认为这有错。”
沉吟片刻，洛笙抬起头，“正因懦弱，才更要不断战胜自己。生而平凡，已经足够伟大了。”
“你……”
再一次，紫血薇怔住了。
原来如此……
天选之人，其实是存在的。但却不是她。
和洛笙、萧祁相比，她仅仅只是一介凡人。平凡并没有错，错的只是生在了这一时代，和那个特别的人并存。
“哈……哈哈哈哈……”
紫血薇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疯狂，笑得肆意，眼角都有泪花闪烁，“原来……原来都是我一直在唱独角戏啊……”
“好吧……”
许久之后，她终于笑够了，冷冷地看着洛笙，“既然如此，我就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
“一年前，萧祁欲杀死那个叫穆晨的男人……”
紫血薇看着洛笙，笑容轻蔑而讥讽，“这件事，是我在背后一手谋划！”
“是我在穆晨的讯息中作了手脚，让萧祁以为他对你别有所图，这才动了杀心！”
“你一直都是对的。”
她冷笑着站起身，“但是真可惜啊……最终，还是负了一个人！”
“哗——”
说完这句话，紫血薇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终于还是报复成功了。洛笙心神剧震，脑海里一片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原来是你……”
她按住额头，只觉得胸口呼吸如窒，“萧祁……原来，竟是被人算计了？”
第1152章 洛笙之危，星夜劫狱！（上）
因为太过愤怒。
当时的自己，竟然没能冷静下来思考一次，没能看穿局中的细微破绽。肆意地伤了萧祁，决绝冷酷，甚至不曾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你一直都是对的。”
紫血薇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如此清晰，“但是很可惜……最终，还是负了一个人！”
“萧祁。”
洛笙闭上眼睛，睫毛在微微地颤抖，“两世修行，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确是我错了。”
……
夜。夏舒怀道场。
“喂，夏舒怀！”
一只圆滚滚红毛小兽奔跑着，追逐皇袍青年的背影，“喂喂，别走啊！你现在可是皇太子了，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啊！”
“我知道。”
夏舒怀深深闭着眼睛眼睛，长叹一口气。他抬头看向月空，背影竟显得有一丝萧索，“我只是……恨自己没用而已。”
关于洛笙的处置。
是杀是放，两派论调一直争论不休。想起那一个个表面上义正言辞、内心却在为各自利益打算的长老，夏舒怀心头无限悲凉。
“别这么想。”
红毛小兽跳上他肩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