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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儿怔住了,放在馒头脸上的手不由自主就缩了回去。张先生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说白了,每次馒头遇到这样的事,优柔寡断、拖拖拉拉的人都是她。但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
“有我能帮忙的吗?”她下定了决心,清楚的知道这一回该怎么选择。
张先生不由得松了口气,从手边的棉布包上又抽出一根银针递给了她,“你去将他的耳垂和人中处扎一针,扎深一些,放血。”
绝儿点了点头,接过针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为什么要放血?”
“这样可以让他经脉里的血不那么充盈,降低取针的风险,以免体内血液大量崩出。”徐恩予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长方形不锈钢金属盒,“师父,护心玉呢?”
“等等。”张先生起身离开内室,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只涂着亮黄液体的毛笔走了进来,“我得先在他胸口画个凝神聚魄的符咒。”
他握着笔刚靠近到绝儿身边,她就闻到一股十分浓郁的牛黄气味。绝儿心想,那毛笔上涂抹着大概就是牛黄和金粉混合而成的凝浆,是专门用来画至阳至圣的封魂符咒的道家上品。
“绝儿,放完血就再去点一根黄蜡放在床头。”张先生看了看她,“黄蜡你有吧?”
“有!”绝儿连忙打开百宝箱,取出了一根黄蜡点燃立在床头。黄蜡不比普通蜡烛,外层裹着一层金黄的蜜跖,其燃烧所产生的烟气能将驱散空间内的污浊之气,能让取针的环境更加洁净。
张先生见黄蜡点燃,便在馒头正胸口的位置画上一个类似于太阳形状的符咒,然后将护心玉置于符咒正中。
绝儿默默退到了一旁,突然发现在护心玉放下之后,馒头身上的皮肤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方的一条条血管和里面缓缓流动着的血液。
不过这样的变化似乎并不怎么稳定,大约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皮肤又恢复了正常,过了一会儿,它才又变得透明。而且每当皮肤变得透明的时候,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就会变得十分缓慢,几乎就跟凝固了一样。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徐恩予看着馒头神奇变化着的身体忍不住发出了感叹,这块护心玉的功用,似乎远超过了它的传闻。这样一来,不但能准确的掌握到馒头身体里金针的位置,还能把控住取针的时机,不至于用力过缓或者过猛而造成他身体里血液流动的急剧变化。
“师父,将他扶起来坐着。”徐恩予打开了手里的不锈钢盒,里面放着一整套西洋手术刀、镊钳和缝合工具,还有一支麻醉药。
“需要我帮忙按着护心玉吗?”绝儿担心馒头一坐起来,护心玉就会从他的心口上掉下来。
张先生看着她笑了笑:“不用了,那块玉不会掉下来。”说完他便独自将馒头的上半身给托了起来,在馒头胸口的护心玉真的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好像被紧紧吸在了胸口的符咒上,纹丝不动。
徐恩予坐到了馒头的背后,先将麻醉药打到了他的身体里,然后拿起了不锈钢盒子里最细小的一枚手术刀,以锋利的刀尖抵在了其中一处埋着金针的穴位上。当馒头的皮肤变得透明的时候,埋针的位置就会出现一个明显的金色光点。
“绝儿,接下来我要用手术刀将他的皮肉划开,画面可能会比较难以接受,你要是没准备好的话,最好不要看。”徐恩予突然对绝儿说。
“就这样生生划开吗?”绝儿难以想象,被吓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她一想起馒头平时不小心被油锅里的油溅到都要疼着喊半天,要是这一刀下去,那不是要活活将他给疼死……
徐恩予握着刀的手都没动一下,绝儿光是看着那锋利的刀锋,仿佛就已经想象出了它刺入到皮肉之中的剧痛,忍不住就战栗了起来。
“你放心,我给她打了麻醉药,不会感觉到疼。”徐恩予看着她惨白失色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站在最外面的赵笙舟提议道:“要不然你带她出去?”
赵笙舟无法回答他,因此此时他脸上的神色比绝儿还要恐怖,整张脸因为不明的原因拧成一团,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肩在抖,“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
如果徐恩予没看错的话,他是从牙缝里将这几个字挤出来的。好像对他抱有十分强烈的质疑和不明的怒意。
“不用……不用带我出去,我就在这里看着。”绝儿痛苦的咬了咬唇角,两只手的骨节攥得直响,“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徐恩予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对赵笙舟的疑惑,不想继续做无谓的拖延,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位于馒头肩下的那处埋着针的位置,只待他的皮肤再次变得透明,便果断的将刀尖刺进了他的皮肤,平稳并且迅速的划开了他的皮肉……
第134章
手术刀只是切割开了与半截指甲盖长度相当的创口; 变得透明的皮肤就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埋在穴位里的那根金针的一头已经明显的露在了外面。
徐恩予没有选择立刻去拔针; 而是等待下一次皮肤变得透明,血液流速变慢的时刻。
得益于护心玉的惊人功效; 切口处只渗出了少量的血; 只不过切开的皮肉组织乍看之下依然有些血腥恐怖。
绝儿不忍去看; 默默将头转向了一旁; 却惊讶的发现赵笙舟不知道为了什么,将之前一直收在袖子里的峨眉刺给拿了出来,并且将刺尖的一头直直的对准了徐恩予; 眉眼间好似酝酿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绝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往他面前小挪了一步; 心惊肉跳的将他的手压了下去,为了不惊扰到徐恩予取针,她甚至都不敢随意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只是瞪大眼睛向赵笙舟投去了一个质疑和警告的目光。
赵笙舟这回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根本没将她的目光放在眼里; 重重将她的手往一旁一拨之后; 握着峨眉刺的手几乎就要抵在徐恩予的颈后了。
张先生察觉到了异样; 视线绕过靠在他身前的馒头,盯着赵笙舟极其不自然的胳膊,皱着眉问:“你在干什么?”
赵笙舟咬着牙看了他一眼; 可能感受到了张先生视线中的威胁; 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峨眉刺往袖口中一藏; 涨红着脸问:“我只是想知道徐大夫准备什么时候拔针,难道就一直这样不处理伤口吗?”
“现在就拔。”徐恩予看准馒头的皮肤再次变得透明的一瞬间,快速拿起不锈钢盒里的镊子,精准无比的钳住了金针暴露在外的一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挂着血滴的金针就被他从馒头的穴位里取了出来。
“师父,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徐恩予放下镊子,嘴上虽然在向张先生询问,可注意力却仍集中在馒头身上,手里也已经拿起了缝合的针线,熟练的将馒头背上切开的皮□□合在了一起。
绝儿从赵笙舟惊悚的举动中抽出神,抢在张先生之前捧起馒头的脸看了半天,除了脸颊上的温度太过冰凉,好像并没有别的异样,“他的身子很凉,不要紧吧?”
“他坐在玉床上,血液的流速也很慢,是正常的。”徐恩予说,“没别的问题的话,我就接着取针。
“接着取吧。”张先生发现馒头的胸口上的那副山脉图又浮现了出来,虽然赵笙舟已经收起了峨眉刺,但他还是从他的袖口中隐约瞥到了那抹金属的冷光。虽然张先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却也不得不警惕了起来,暗暗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绝儿代替张先生,心疼的将馒头的上半身靠在了自己身上,同时忐忑不安的注视徐恩予切开了他后背上另外一处埋针的位置。
有了第一次取针的经验,在取剩余几根金针的时候,徐恩予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淡定从容得多,手上的每一个动作也变得更加敏捷和沉稳。前后只用了半个钟头,四根金针就全部被他顺利取了出来。
最后就只剩下位于馒头后脑下督脉上的那根金针了。督脉处在人体的中枢位置,向上连接着大脑神经,向下又控制着四肢,所以出于谨慎起见,徐恩予将督脉上的这根金针放在最后取。
面对最关键同时也是最棘手的一步,他不免有些紧张,本来已经拿起了手术刀,却因为手心里发着冷汗,不得不再次放了下去,起身离开了玉床。
“你要干什么!?”赵笙舟突然发问。
他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不悦的说:“我去洗把脸。”
“不要让我们等太久。”赵笙舟神态阴冷的看着他说。
徐恩予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离开房间之前忍不住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床头的黄蜡已经烧了大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蜂浆的清甜,徐恩予回来的时候半边额发都是湿的,手上还拿着一条半干的毛巾,正不断的往脖子和脸上擦拭着。
绝儿见他都这么紧张,想来最后的那根针十分不好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情绪又跟着起伏了起来。她看着安静的枕靠在自己肩头上的馒头,心中骤然萌生起了许多不安的念头——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又或者最后那根针被取出来之后,他的身体又因此而产生其他的不良状况?
正当这些可怕的猜想不断的叩击着她的内心的时候,徐恩予重新坐回到了馒头的身后,手里拿着的那条毛巾被他随意的扔到了床头。
他再次拿起手术刀,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果断的朝着督脉的位置切了下去。最后一根金针裸丨露了出来,他屏息凝视着那处明显的金色光点处,将手里的镊子一点点的朝着金针的位置伸了出过去,就在这时,张先生发现了什么,忽然喊了一句:“黄蜡熄了!”
大概是徐恩予刚才扔毛巾的时候不小心将黄蜡给扑熄了,一旁的赵笙舟见状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火柴,对徐恩予说:“你接着弄,我来点。”
他掏出一根火柴,迅速的将黄蜡再次点燃,徐恩予回头看了一眼黄蜡,定了定神之后,便果断的用手里的镊子夹住了金针。
赵笙舟将用剩的火柴盒随手放在了床边,绝儿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没来得及合上的火柴盒里的火柴头竟然是并不常见的蓝色火柴头。
她猛然记起那日在水缸里发现的那截火柴头,脑袋里嗡的一响,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头,却又无法在眼前这样的状况下清晰的去思考清楚。她只感觉到莫名的危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先别拔针!”
徐恩予被她的喊声一惊,不但没有停手,反倒是下意识的将夹着金针的镊子给猛地往后一抽……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镊子上那根挂着血滴的金针上,赵笙舟甚至已经激动的扑到了馒头的面前,将绝儿从旁挤开了。
他语无伦次的耸动起馒头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绝儿不知道他此时的兴奋和激动缘何而起,但在直觉的催化下笃定的认为不能让他靠近馒头!
她正欲上前将赵笙舟拉开,就突然看到了馒头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原本乌黑的头发自发根起开始一点点的变白,直到一眨眼的工夫之后,所有的头发就像覆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全部变成了白色。在同一时间,他的后背上忽然出现一个金色的卍字佛印,可仅仅只是一瞬,就又像被风吹散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