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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瑜隔天就醒了,可经脉还是伤了,脸色苍白,精神气也一般。她一能下床,便要动身启程回主家。林子舟制止过她,可小姑娘一意孤行,管事闻言,喜形于色,赶忙将一切收拾妥当,站在别庄大门候着。沈不瑜带着简单行囊与他,脸色苍白上了飞鸢。
这一路到了开阳城,沈不瑜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沈不瑜有些时候不明白,这林子舟到底有没有将她话好好记住。
他很是随意,仿佛一切皆听她安排。先前在别庄,林子舟虽能巧妙应辩陈三思,可陈三思是陈三思,她父亲又是另外的硬骨头。沈不瑜苦心交代:“我可与你说好了,我俩是一见钟情,可别露馅了。”
林子舟笑笑:“听你的。”
沈不瑜神色恹恹,又靠了回去,头抵在车壁上,眼皮微垂。
什么又听我的,上回陈三思你也没听我的。
沈家位于开阳城之西,走至城西处,便能看到那辉煌牌匾之下,庄严的守卫。车夫将飞鸢牵至沈府之前,躬身站在一旁,门口护卫走过来,恭敬道:“恭迎少主回府,主上已在堂屋等候。”
护卫话说完,飞鸢车驾里久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帘中探出,身着黑袍的男子一跃而下。护卫先是一惊,退后几步,门口护卫见状持刀向前,喊道:“什么人!”
黑袍男子稳稳站在飞鸢旁边,长发束起,面目清冷,剑眉之下一双眼静若深潭,他冷冷瞥了一眼周围人,又向上伸出手,道:“下来吧。”
护卫紧张地盯着林子舟,手中刀刃出鞘,稍有动作便挥刀迎上。沈不瑜从车驾上出来时,就看到自家护卫拿着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她微微沉下眼,那些人才颤巍收回刀,躬身喊道:“少主!”
沈不瑜垂眸,林子舟向她伸着手,目光柔和。
她搭上林子舟伸来的手,后者握住,将她从车驾上带下来。
周围守卫见此状况,暗暗心惊,这沈少主居然从外面带人回来了,而且形若亲密,并非凡人。
沈不瑜面色苍白,更显得脸色不善,她看了一眼前方,又附耳与林子舟说了几句话。
周围守卫战战兢兢躬着身不敢动作。林子舟松开了沈不瑜的手,后者微微拽了下他衣袖,才转身往沈家大门走去。
林子舟看着周围俯首模样,霎时十分安静,那些方才气势汹汹的守卫此时如同老鼠见到猫,怂得不敢作为。他心里失笑,没想到沈不瑜威严这般大,他站在这,倒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沈不瑜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她十分淡定地牵上林子舟的手,带着他往沈家大门里走。
匆匆赶来的大管事见着此番场景,赶忙上前道:“少主,您可回来了,主上让您这会过去堂屋。”
沈不瑜停下脚步,冷声道:“我一会过去,给父亲沏一杯好茶,让他稍等片刻。”
大管事心想,主上等您不知都冷了多少杯茶水了,这会让您回来赶忙过去,您还推迟片刻。大管事心里焦急,却不敢对着这祖宗抱怨,道:“是。”
沈不瑜带着林子舟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身后大管事捶手顿足,呵责道:“不是让你们领着她直接去堂屋吗?”
方才传话的守卫捏了把汗,“这能领得动吗,这祖宗还带了个男人回来,坊间传闻是真的啊,说她在别庄养了个男人那事。”
大管事也是好奇,方才那男的站在沈不瑜后头,他没怎么看清。昨日坊间突然就传起了沈少主在云岭州带着男人逛藏宝阁的事儿,还一掷千金拍了上千万的拍品。这话刚传到沈家,就被沈家主听了去,听说这祖宗今天回来,沈家主一大早就坐在了堂屋等着,就等着沈少主去交代一番。
大管事招来了车夫,问:“这少主身边的男子,是何方神圣?”
车夫摇了摇头,低声道:“您这么问,我也不清楚。就哪天从别庄里出来的,别庄管事撞见了这男赤膊站在少主的屋里,您说这孤男寡女的,还脱了衣服,能不成事吗?”
大管事凑近了几步,小声问:“都是真的?”
车夫信誓旦旦道:“真的,这不止住一屋,少主还带着这男子到处游玩,笑得特开心。您说,照往常说,少主是这样的人吗,平时冷着脸,看见少主笑我都要哆嗦了。那男的能面不改色跟少主这么处着,除了有恃无恐,还能是别的吗?”
沈不瑜与林子舟走过庭水长廊,来到了沈家祠堂前。
沈不瑜面色如常,在祠堂前停下,与林子舟道:“劳烦你等我会,我去见见娘亲。”
林子舟还未回应,小姑娘径直往里走。腰身挺拔,身影萧瑟。
沈不瑜跨过门槛,进入烛火重重的地方。高高祭台上自上而下排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正中间的墙画上刻着傀儡道沈家的图腾,两边幕布微垂,烛光微动。她如常地在祭台一旁拿起香烛,点燃香烛,屈膝跪在蒲团上,脸色苍白,眼光黯淡。
她闭上眼,不发一言。
四周寂静,林子舟站在祠堂之外,微微抬头,鸟雀栖息屋角,日光之下,怡然跃动。
他方才见小姑娘步伐坚定,应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祠堂里头传来隐约香火味,林子舟记得那日锦华酒楼传闻,沈不瑜的母亲在她十岁时去世,如今里头,应只剩旧人念想。他虽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也是第一次站在他人祠堂外头,看小姑娘孤独走进那个地方。
过了好久,她才从里面出来。
林子舟见她走到跟前,轻声道:“走吧。”
沈不瑜闻言,方从沉闷之中回过神,她道:“可记住了,万一我父亲反对,你可要坚定一些。这人妖相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给他背几段话本,再说服他。”
林子舟与沈不瑜往外走,沈不瑜此时临到桥头,才知慌张,她边走边道:“他要是吓唬你,你可别怂。实在不行就端着你平时那样,纯良温和,指不定我父亲也吃这套。”
沈不瑜脑中混乱,喋喋不休把之前交代的事情又再说了一遍,满脸纠结又担忧这林子舟在长者面前端不住性子,坏了计策。沈不瑜又将父亲平日喜好过了一遍,对着林子舟从头到脚看了遍,确定衣着得当,举止如常,反复看了几次,才放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文案剧情篇=w=渔舟成亲倒计时~喜欢可以点个收藏mua~
谢谢阅读,鞠躬。
第 19 章
堂屋寂静。
门外两边守卫站得挺拔,目光凛凛。越过门槛,两处明红桌椅无人,正前方的主座上,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正襟危坐,两鬓见白,脸孔坚毅。他左手齐边的桌上,茶盏氤氲热气,仆人半屈着身站在一旁。
堂屋往外,日光见烈,徒悦耳鸟鸣,不见来人。
沈独行目光一直放在门外,等到茶盏不见热气,他才开口问:“少主人呢?”
大管事从一旁走到沈独行的前方,躬身道:“少主半刻前进了门,这会应在祠堂那边。”
沈独行听到祠堂二字,目光微动,不发一言。
过一会,仆人换上新的茶盏上来,放在沈独行的手边,大管事才轻声道:“少主让您等她一会,还让属下给您换上新茶。”
沈独行微微瞥了眼大管事,后者脸上带笑谄媚地看他。他端上茶盏,抿了一口,放下。
大管事眼尖,又补了一句,“是少主前次出行带回来的南渊新茶,您……”您要不多喝几口?
沈独行手一顿,看向他。大管事脸皮带笑躬了一身,又退到一旁站着。沈独行侧眼看了桌上茶盏,犹豫片刻,又端在手中。
茶盏中热气渐散,堂屋之外隐约可见黑色身影慢步走来。沈独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门外走来的人,沈不瑜衣袍曳地,眉目冷冽,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
沈独行打量着来人,是个骨龄尚小的年轻人,脸孔可见稚嫩,可身上气质温和沉稳,一双眼睛沉寂深邃。沈独行微微讶异,这年轻人身上气质与其表象不同,与自家女儿一同走来,却丝毫未被沈不瑜身上气势遮掩,另有独特显目之处。
这样的年轻人,沈独行很少见,不卑不亢,敛去锋芒沉稳大气。倒不像是年轻修士,更像是历经岁月沉淀蓄锐的江湖人。不凡是不凡,可这浑身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妖?
两人走向前来。
沈不瑜瞥见沈独行身旁桌上的茶盏,问道:“南渊的新茶,可合心意?”
沈独行轻呵一声,责备道:“好喝是好喝,可我一个人喝有甚意思。”他停顿一二,注意到沈不瑜苍白的脸色,蹙眉问:“你脸色不大好,此番出行,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不瑜与林子舟在一旁坐下,她十分淡然应道:“练功时稍不注意,灵力耗尽罢了,不碍事。”
沈独行没从沈不瑜话里得到想要的解释,什么练功耗尽,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修行一事怎会如此马虎。以沈独行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沈不瑜虽平日淡然随意,可于傀儡修行一途认真沉稳。如今出现这等马虎,一听就是随意搪塞的借口。
他冷哼一声,又仔细看了女儿的脸色,这么苍白,可人还挺精神的。他又细想了一会,这脸色苍白,该不会跟这毛没长齐的妖干了什么事?
沈不瑜观察着父亲的面色,见他从一开始严肃到现在脸色略青。沈不瑜想了一会,也没说错什么话,平日父亲挺好说话的,也不会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摆脸色,这会摆着脸,哪知道因什么闹别扭。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给您介绍下?”
沈独行反问道:“介绍什么?”
沈不瑜心里早理顺了说辞,平静道:“我出行前,您拉着我好心劝诫了一番,让我尽早寻个夫婿回来。我琢磨着,这夫婿一事,您也催了好些年头了,我总不能一拖再拖寒了您老人家的苦心。所以啊,有件事我想了想,不能瞒您太久,其实我早已有了心上人,只是未到时机不好与您说明白。”
沈不瑜微微摆手,意指林子舟,道:“隔世岛林子舟,我的心上人。这不带回来给您看看了吗。”
林子舟起身作揖道:“沈前辈。”
“林子舟?”沈独行审视的目光循来,催了你好些年头,今日一来还带了个不知名地儿的小妖怪回来,怕不是心上人,而是哪里找来的幌子吧?“老夫见你,生得倒是俊朗,瑜儿方才说,你来自隔世岛?”
林子舟按着沈不瑜的计策道:“晚辈乃玄天狐族中人,玄天狐祖上便在隔世岛。”
沈独行道:“祖上?这隔世岛我未听说过,照你这般说,你如今并非这隔世岛中人?”
林子舟不紧不慢继续道:“正是,晚辈四海游历,并无定所。”
“你既然为妖,妖族的习性与人大有不同。”沈独行此话只说了半句,却将沈不瑜最担心的事儿抛出来讲。
林子舟道:“人妖虽有分别,却也没有太大分别。我自幼与族人分开,化形后与人无异,常以人自处。”
沈不瑜打算背话本了,这口上说得情深,未必比话本来得动人,沈不瑜开口道:“父亲,古往今来修士无数,曾有几回人妖佳话,得世人传颂,就譬如那。。。。。。”
“你们是如何相处?”沈独行反问道。
沈不瑜一顿。
沈独行蹙眉,面色严肃。沈不瑜见状,圆场道:“我也是游历中偶然遇见他,一见如故,便结伴游历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