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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退位了。”
“退位？”
“他本来是掌管辰星军用器械的二把手，”亚尔林的眼镜下有深深的黑眼圈，“我爸……谈不上器重他，但也给了他不少好处。”
“哦。”林明恒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也许是天色正好，他看着一旁亚尔林的脸，他乌黑的头发在风中微微吹拂，整张脸完美无瑕得如同瓷玉，有些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在此时凭借着一股气力从林明恒嘴巴里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问你吗？问你毕业之后会干什么，当时你回答我说，你没想好，对不对？”他有些突兀地说道。
亚尔林眼神沉静地“嗯”了一声。
“我有想过大概的规划，但是自己也没觉得那就是最好的——”亚尔林犹豫了一下， “那时候我觉得，我想要争得更多的权利，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经历小时候那些让人无助的事情。”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规划之前，我会一直往这个方向前进。”
“听起来好像不错。”林明恒说。
“嗯，但权利这个概念最吸引我的地方还是它的未知性，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可以消耗很多时间。”
“消……耗？”
亚尔林转头看着他：“在遇到你之前，”他的声音又低又安静，“我觉得大多数时间都是无聊的。”
林明恒想了片刻，才迟疑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亚尔林轻轻地看着他。
林明恒苦笑了一声：“你不相信我？”
“你表现得没你说的那么喜欢我。”亚尔林难得说出了一句算是攻击人的话。
林明恒“……”了片刻，才不解地看着亚尔林，他英气的眉毛别扭地皱起，最后脸庞缓缓地红成一片。
“你认真的么？”他凑近亚尔林，在亚尔林耳边说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话。
林明恒的气息温热暧昧，亚尔林微微睁大眼睛。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是……第一次？”
“是，还是第一次做下面，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喜欢女孩子，那时候穿越过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个女朋友……哦不好意思，想起来你不相信时空穿越——总之，”林明恒尴尬地捂脑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我没表现出特别喜欢你，那一定是因为我表达能力不好，但我其实……”
“我明白了，”亚尔林打断他，“我也是。”
“你也是……？”林明恒难以置信地看着亚尔林。
亚尔林是第一次跟男生做他是相信的，但说他之前从来没有过性经验……林明恒想到另外一个时空乱搞男女关系的格里安·柯华德，怎么都觉得诡异。
“是，但跟你不一样的是，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对性别不太在意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怎么样都好，”亚尔林的眼神缓缓地移到了林明恒的脸上，“……然后我遇到了你。”
第40章 040
——“然后我遇到了你。”
这句话在林明恒的脑海里一直旋转，就如同加速的指针一般，林明恒感受着这份冲撞，终于在内心下定了决心。
“我毕业之后呢，想赚够钱在辰星买一套房子，”林明恒没有看亚尔林，兀自看着天空说，“然后我想在房子里做关于机械的研究和发明，但不会是关于时空机器的，以及我希望这个家除了我之外，还要有一个人，我一定要很喜欢他，他也一定要很喜欢我……他可以是个创业者、也可以是个生意人，但我不希望他是个军人、也不希望他是个公务员，因为太忙了。”林明恒缓缓地、带着暗示地说着自己所勾画的未来，他的声音坚定得像是在孤注一掷，“所以——”
他偏头，看向亚尔林，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亚尔林脸红了。
“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你离我太远了。”林明恒说。
“这就是那段时间躲着我的原因？”
“嗯，那时候知道了你的本名，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林明恒说，“但后来我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呢？”亚尔林轻轻地问道。
林明恒深深地看了亚尔林一眼，忽然灿烂一笑：“没有然后了，我想跟你说的话都说完了。”
他心想，接下来的话等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再说吧——
如果还能再见到你的话。
亚尔林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他只是认真地看着林明恒：“我会尽量不让你感到遥远的，以及，”他忽然咳嗽两声，语气不自然到了极点，“……不需要你买房的，我在辰星有——”
“等一下等一下，”林明恒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他，“你给我点男人的尊严好么？你本来就比我有钱很多了，跟你在一起我蹭吃蹭喝都蹭习惯了，要是还住你的，我还活不活啦？”
亚尔林眨眨眼睛。
他凑近林明恒，两人额头相抵，他环住了林明恒的后颈，温热的手指按着林明恒的皮肤。
“跟我需要分这么清楚么。”亚尔林问。
林明恒强作镇定：“要！”
·
亚尔林委实激动太过，前几天的林明恒还跟他一本正经地说想要静一静，今天却如同想通了一般，跟他勾画起了未来。两人并肩坐在阳光下，就像初次见面那般。
林明恒跟他讲起小时候他调皮捣蛋被父亲管教批评的事情，亚尔林也罕见地提起了他的母亲——艾贝尔·米勒，那个在少年时期给了他所有温暖的女人，最后两人咬住了彼此的嘴唇，那个吻越来越深入，深入到有些收不回来。
结果他们的动作都被亚尔林的通讯器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亚尔林脸色糟糕地对着通讯器那边的阿诺德“嗯嗯”了几声，才放开了林明恒。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忙。”他苦笑着看着林明恒，“作为一个学生来说。”
“我倒是一直感觉你很忙，”林明恒叹了口气，“……再见。”
他的眼中燃烧着隐约的焰火，亚尔林站起身，又低下头，他再度吻住了林明恒的嘴唇。
“我喜欢你，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亚尔林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林明恒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这是亚尔林第一次这样正式地跟他告白，它像是一种仪式，让林明恒的表情都不得不正色了起来。
大概过了十秒钟这么长。
“……我也喜欢你。”林明恒说，“下次见。”
下次、
见。
亚尔林走后，林明恒摸着后颈的余温，他沉默了好一会，眼神中闪过深深的挣扎，最后所有挣扎消失不见，变成一片沉寂的冷静。
他翻开自己一直放在身旁的背包，只见背包里除了几本课本外，还躺着他的时空机器。
曾经的林明恒带着父亲的执念，在完善时空机器这条道路走了近十年。对于他来说，林白的死亡如同一个符号、又如同一个分界点。它是林明恒永远都没办法释怀的事情。
即使到了这个时空，他果然还是没办法释怀。
他按下时空机器侧面的按键，又在平铺下的键盘上连续编写了几十道程序，紧接着他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时空机器也悬浮在了空中。
只见一声“叮”的声音，时空机器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意识连接成功了。
又过了几分钟，记忆芯片也从时空机器里吐了出来。
这样的话，就只剩最后一步了……
将这片记忆芯片，发送回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父亲死去的夜晚。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一次完整的“时空穿越”。
——他想要弄清楚那一晚，林白车祸的真相。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救下林白。
他知道这次时空穿越，会对他的身体甚至意识造成多大的影响，可他确实没办法释怀这件事……如果不弄清楚的话，他也没办法对亚尔林彻底坦诚。
“也许运气好呢，”他一边按下“ON”键，一边喃喃自语道，“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样的话，他也许会再次回到这个时空，再次看见亚尔林澄澈的脸。
……也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林明恒昏了过去。
这次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的意识混沌了一阵，又睁开了。
他满心以为自己睁开眼时，会看到熟悉的雨夜，而他会拨通父亲的通讯器，告诉他：今天晚上你不要坐那辆编号为XXX的悬浮车。
然后他会问父亲，你在辰星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他却并没有看到雨水和深夜，他只看到了一片白，在那一片白中，只有林明恒一个人、以及他的……
时空机器。
时空机器的开关键正疯狂跳跃着，像是人一张一合的嘴唇。
紧接着，从它的身体里，传来了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你好，第一次见面，”林明恒敢保证，自己没有听错，“——我的主人。”
他敢保证确实没有听错。
但他怀疑自己疯了。
第41章 041
那是一处没有边角的空白空间，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看不到天空、也完全没有地面，林明恒悬浮在一片空白中，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棉絮里一般……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没在做梦，不禁抓着脸嚎叫了起来。
“你似乎很惊讶。”面前的时空机器用一种酷帅狂霸拽的声音说道。
林明恒：“……”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我是谁我在哪”感，第一次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那天他看着旁边的顾泽，问今年是哪一年？
而此刻他看着面前的时空机器，也想问一个类似的问题：这是哪？
“鉴于你是我的第二个主人，我认为自己有义务告诉你现在的情况。你叫林明恒，出生于新历692年10月7日，在3岁之前，你是个普通的孩子，但由于三岁时你母亲的死亡，我的第一个主人、也是你的父亲林白出现了性格上的变化，于是就有了我、也有了十七岁后变得神经质的你，”时空机器冷冷地说，“在三个月之前，我帮助你完成了一次穿越时空。”
“而现在，你想要进行二次穿越，回到四年前，对吗？”
林明恒：“我总觉得我需要缓缓……”
“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时空机器的声音再次机械化起来，显得毫无感情，他拖长自己尾音，缓缓地说，“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不能再进行时空穿越了。”
“为……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芯片存储。”
“哈？？”林明恒目瞪口呆……他自己怎么知道面前的时空机器还有“芯片存储”这一东西？
他可是这个时空机器的创始人之一！！
“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吗？可笑，”面前的时空机器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鄙夷，“‘芯片储存’是你父亲安装在我体内的存储卡，因为有它的存在，我才能稳定地支撑住你的穿越，但是你搞的乱子太大了，储存卡已经严重透支了。”
“你首先得跟我解释清楚，‘芯片储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林明恒有些无力，“以及我现在是在你创造出的意识世界里吗？”
时空机器肥胖的身体跳跃了两下，像是在点头一般：“不错，你很聪明。这里是我创造的意识世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和你进行沟通。”
林明恒：“……继续说。”
“芯片储存是容纳整个星际的存在，你穿越后的变故都由芯片储存来承担，之所以时空机器一直没有被发明成功，不是因为所有人都不及你和你父亲聪明，而是因为他们都低估了‘时间线变动’的影响，”时空机器说，“——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