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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走到妆镜便,端量片刻,道:“你说我今天梳个什么发髻好呢?”
巧月嘴巴张了张,想说自己最拿手,也最有风韵的坠马髻最好。
桑麻道:“夫人头发细密,油润光亮,若是坠马髻,漂亮是顶漂亮的,只是不等过午便会松散开来。”
宁氏点头。
不止松散,还很不端庄。
桑麻道:“不如攒个简单的追云髻,既大方又得体,还素净雅致。”
宁氏再度点头,又道:“你来弄。”
桑麻应声,淡淡瞟了眼巧月,上了前去。
巧月暗自紧握着手指,心里暗自恼恨,却不敢言语半句。
桑麻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发髻梳好。
宁氏左右看了看,满意道:“巧月,桑麻这手艺半点也不输你嘛。”
“桑麻姐姐聪慧,哪里是我能比的,”巧月强笑着。
宁氏笑道:“桑麻脑子灵,你手脚麻利,你们两个各有各的长处。”
这也算是变相安抚。
巧月笑着道谢,并讨巧道:“夫人这话可美死巧月了,以后不吃蜜,心里也甜。”
宁氏被她这不知是夸还是贬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道:“你这脑袋瓜要是有你手的半分灵巧,也就够用了。”
巧月眨巴了下眼,心里嘀咕自己又哪儿错了。
桑麻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去了外面。
巧月偷眼看了看外面,往宁氏跟前凑了凑道:“夫人,她昨晚出去了,说是如厕,可是时间有些久呢。”
宁氏皱了下眉头。
她得用的就那么两个,既然桑麻已经通传去宁丰院,就没必要再紧迫盯梢。
“这事就此为止,不由不得再提。”
巧月见宁氏表情不善,这才后知后觉的明了自己做错了。
她低应了声,老实的站去后面。
宁氏看她一眼,微微摇头。
吃过早饭,宁氏与平日一样,料理完府务,便小憩一会儿。
桑麻服侍她歇了,便与巧月道:“夫人头有些疼,待会儿起来,定然还会不是,我去拿些草药过来煎了。”
巧月本想争功,但听要煎,立时顿住。
她笑得灿烂,连连点头,并道:“姐姐放心,我定寸步不离的守着。”
桑麻带头,出了月洞门。
转过两道游廊,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她闪身去了惯常传递消息的地方。
立了片,便有人来到近前,道:“怎么了?”
桑麻低声道:“崔十一知晓主子与马氏的事,不能让她活着出徐家。”
那人惊讶挑眉,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桑麻摇头,猜度道:“应该是徐四死后。”
那人有些埋怨,道:“怎滴不早说?”
桑麻瞪他道:“夫人这些日子管得多严,你不会不知晓吧?”
“便是来这儿,我也是冒了险的。”
那人急忙往周围看了看,低声道:“小声些,别被人听到。”
桑麻狠剜他一眼,转头就走。
那人忙拉住她,道:“崔氏在内院,我不好进。”
他从袖中拿出一小小的油纸包,道:“把这个弄去她房里,一刻钟便可。”
“不行,”山南赶忙一转胳膊,把手抽了出来,道:“早前那事夫人已经起疑,我费了多少才把自己摘出来?若再有毒杀,她保不齐真会怀疑到我身上。”
她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那人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桑麻走了。
远处似乎有声响传来,那里急忙往那处看了眼,见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他不敢耽搁,急忙忙的闪入树荫之下,悄然溜走。
宁丰院里,丫鬟们正在将物什装箱。
崔十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就要见到自己的女儿,心情就是一阵激动。
这两日,她很是配合着吃药吃饭,务求让自己身体好些,可以在不太麻烦柳福儿的情况下,抵达江陵。
院子里,丫鬟们见两个陪嫁的丫鬟将崔十一的物什全部装箱。
大有就是一去再不回返的架势时,大家的心里都各有盘算。
徐家的家生子,自然不愿随崔十一走的。
但要留下,就意味着要被塞去前院或者庄子上。
这些丫鬟都是做惯了内院活计的,自然不愿去别处受苦。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中招
院里的异样浮动,陪嫁的两个丫鬟都很愤然。
早前,崔十一生出死志之时,已把大批财帛散与他们。
那些钱已足够她们嫁人或者养家糊口。
如今娘子有了起色,她们非但不说高兴,反而还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寒。
入夜时,两丫鬟守在床边,忍不住与崔十一嘀咕。
崔十一心里正高兴着,听了这事,只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咱们是即将要走了,他们却还要留在这儿,早些寻好门路,也好摊派上好差事。”
“至于银钱,”崔十一笑了笑,道:“大家主仆一场,不论他们如何,我已是仁至义尽。”
两丫鬟对望两眼,摇了摇头。
夜渐渐深了,主仆三人各归各处歇了。
接着,游廊与侧间的灯也都跟着熄了。
整间院落渐渐陷入沉寂。
后罩房里,一个消瘦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
而在前院的外墙,还有一人灵巧的翻身而入。
来人身手很是灵活,沿着游廊,一溜小跑便奔到了正房的屋檐之下。
他侧耳倾听片刻,确定里面几道呼吸声,而后弄破窗纸,探了根竹筒入内。
一阵缥缈青烟随着他吐气,缓缓进了屋内。
床榻上,崔十一不适的翻了下身。
来人听了片刻,见没有了动静,便沿着来路折返。
后罩房与前院相连的穿堂。
那消瘦些的人正蹑手蹑脚的往里行着。
屋里,崔十一来回的翻了两边身,还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唤翠枝。
碧云睡得很沉,但她对崔十一的声音很是敏感。
声音才一过耳,她便迷糊的起身道:“娘子怎么了?”
崔十一低咳几声,呼吸困难的道:“我好难受。”
碧云一听声音不对,急忙点了灯过来。
才走两步就觉喘不上气。
她用力吸了两口气,便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她看了眼地上的炭盆,急忙忙冲去窗边,将窗子推开。
新鲜的空气随之冲了进来。
崔十一艰难的伏在床榻上,额边已开始冒汗,手脚也在渐渐的麻痹。
碧云脚下不停,又把另外几扇窗户全都推开,而后奔来近前,道:“娘子,可好些?”
崔十一软软的点了下头,人还伏在那里没有动。
碧云吓得不成,忙将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亮。
崔十一一直维持着早前的姿势,动也不动。
碧云半跪在床边,费力的将她翻了过来。
崔十一便随着她的力道,歪斜的翻转着。
碧云到底没有多少力气,一下过后,她停下来,喘了两下。
接着她重又使力。
崔十一仰着脸,定定的看着她,身体半分力气也没用。
碧云低唤了声娘子,道:“你可还好?”
崔十一眼神微晃,忽的露出些哀色。
碧云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动也不动的崔十一,嘶声唤娘子。
崔十一便知她应该是明白了。
一滴泪珠从她眼角倏地滑落。
碧云定了定神,急匆匆把与她同陪嫁过来的碧珠叫来。
碧云压低了嗓子,把崔十一情况告知与她。
碧珠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碧云看了眼崔十一,低叹了声。
碧珠也跟着叹气。
明明好日子就要来了,怎滴就偏偏出了这事?
冷风从窗歪刮了进来。
碧珠来得急,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披。
她哆嗦了下,两三步就冲到窗边,想要关窗。
余光忽然瞄见窗外有些不对。
她叹了头出去,并道:“谁?”
外面忽的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是裙摆扫拖之时发出的声响。
碧珠大惊,急忙探了半个身子出去,想要看清到底是谁。
奈何夜色昏暗,月光不明,院外又没有光亮照明。
她只能影绰看到来人是个娘子。
碧云也疾奔过来,碧珠指了窗外,道:”刚才外面有人。”
碧云却把视线定格在窗棂上。
那里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大洞。
这窗,早在临睡前,两人曾确认过。
那时还是完好无埙的。
碧珠这会儿也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奔向崔十一的床边。
崔十一嘴巴似张非张,似乎连话也说不了了。
碧云哀鸣一般的唤了声娘子,握着她冰冷的手,呜呜的哭。
碧珠站起了身,道:“你在这儿守着娘子,我去外面寻人。”
她跳起来就往外奔去。
碧云这会儿眼里就只有崔十一,根本没听到碧珠说什么。
没多会儿,正院便被惊动,接着便是外院。
约莫小半个时辰,宁氏带着桑麻急匆匆赶来。
看到崔十一动也不动躺在那儿,她心里有些惊,忙道:“怎么回事?”
碧云呜咽道:“院里来了贼人,害了娘子。”
“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宁氏皱眉。
内院全是女眷,这般容易进贼,岂不是说她治府无方?
碧云这会儿已经乱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宁氏话里的意思。
她来到窗边,指了足有大拇指粗细的大洞,道:“这便是证据。”
宁氏来到近前,瞄了两眼。
说不心惊是假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承认。
她冷了脸,道:“这事我自会派人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崔氏的病。”
碧云终于后知后觉觉得明白了。
宁氏这是不打算好好查了。
她心里一阵悲愤。
但她也只能忍着。
宁氏看了两眼,见帮不上忙,便又走了。
碧云送了她出去,回来就忍不住呜呜的哭。
崔十一定定看着棚顶,心已如死灰。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再行选择生活,但显然,老天爷不允。
她缓缓闭上眼,将充斥在眼里的泪水挤出。
将近天明,郎中便被碧珠半拖半扯的带了进来。
郎中一番扶脉之后,面上露出些凝重。
碧珠一阵心惊,忙问他:“可还有救?”
郎中沉吟皮纳克,道:“娘子缠绵病榻太久,手脚血脉已进凝结,老朽医术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郎中说完便打算离开。
“你这人怎么回事?”
碧珠扯了他道:“你是郎中,你怎么能看完病不开药方?”
第五百六十九章 报信
碧珠脸色煞白,揪着郎中,大有誓不罢休的意味。
郎中被她揪得一耸一耸,头上的发髻也因着这动作松散了许多。
他扯着勒了喘不过气的衣领,面色通红的道:“小娘子,不是老朽不开,实在是我不能开。”
开了方子,便等同于接手此事。
这小娘子明显就是中了毒,他只是个精通内里调理的郎中,对那些个有毒的可了解不多。
万一开错了方子,那可就真的摊上事了。
“不行,今天你必须得开,”碧珠不肯罢休,揪着他不放。
碧云瞧出郎中的心思。
她拉住碧珠道:“算了,不要难为人家。”
“这怎么是难为?”
碧珠瞪大眼睛道:“他难道不是治